第013章 毓和公主（1/2）

天际泛白，草原上晨雾迷蒙。四王子星夜赶路，身上带了寒意。

老旧的毡房，稀疏零落，四王子走到一离其他毡房有点远的毡房前。守在外面的守卫见他，利落行礼，“四王子。”

毡房里，毓和公主早已醒来，听见外头动静，忙起身走出来。四王子看见毓和公主掀开毡房门帘，两步走过来，“母亲。”说着，扶毓和回到里面。

毓和公主身边，只有一个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婢在伺候，毡房里布置很是简单，不说破，没人会想到这里是大丰公主、戎狄王妃住的地方。

四王子看着里面陈设，忍不住说，“母亲，跟儿子一起走吧！”毓敏公主在这里住了好些年，四王子不止一次想让毓和公主同他住一起。

毓和公主摇摇头，“母亲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想换。延儿怎么过来母亲这儿了，瞧你一宿没睡的，人都不精神了。”

忽延哈哈笑笑，“母亲看错了，儿子哪有不精神，倒是母亲这么早就醒来，定是夜间没睡好，凌姑姑怎么照顾母亲的。”

忽延口中的凌姑姑，就是毓和公主身边唯一伺候的人，这会去外面准备吃的、喝的了。

“母亲很好，别迁怒凌菱，她因母亲耽搁了年华，不可对她无礼。”毓和公主教育儿子。

“儿子知道。”忽延应着，转了话题说道，“母亲可还记得七年多前送去大丰的兰花，哪儿得来的，儿子怎么也找不着如那样漂亮的兰花，儿子……”

忽延话没说完，只因毓和公主突然白了脸色。在忽延没来得及多想时，毓和公主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急问，“你找它做什么？”毓和公主手上用了力，忽延手臂被抓的生疼。

从小到大，忽延几乎没见过自己母亲失态，将毓和公主的反应记在心里，忽延对秦奕说的话儿，有了几分信任。难道，母亲当年送到大丰王朝的兰花，真的有秘密。

面对自己母亲，忽延藏不住太多情绪，毓和公主看他皱眉沉思，又问，“有谁在你面前说过什么？”毓和公主眼底，似多了几分害怕。

忽延纠结，要不要将秦奕和他说的话告诉母亲。直觉告诉他，母亲心里，真的藏了一个秘密，一个和当年送出的兰花有关秘密，一个可能致命的秘密。

“母亲，没……”忽延不想让毓和公主担心，不打算说实话。

然而，毓和公主厉声打断他的话，“不要对母亲说谎。”毓和公主低头，见自己死死抓着儿子手臂，连忙松开手，扒开忽延衣袖。

忽延手臂上，留下一片通红，毓和公主模糊了眼睛，眼泪不要钱似的掉落下来。灼热的泪水滴落在手臂上，忽延眸色加深，问毓和公主，“不久前，父王陈兵边关，接回一个中原人，他告诉儿子，他让儿子问母亲‘可还记得七年多前，从西域商人手里得了一株稀世兰花。那兰花，大丰皇宫里，已经有人知道它的秘密了’。母亲，您曾送去大丰的兰花，究竟有什么秘密？”

听完这番话，毓和公主突然像失了魂，跌坐在床上，呢喃自语，“还是有人知道了啊……”这么多年了，还是有人知道了。

见毓和公主这般模样，忽延愈加觉得事情不妙，转身站在毓和公主面前，双手搭在她肩头，弯着身子问，“母亲，那兰花，究竟有什么秘密，秦家主乃前朝遗孤，在中原无立足之地逃到关外，他心思不纯，突然找上儿子，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儿子对兰花之事一无所知，在秦家主面前，太过被动。”

毓和公主白了脸色，咬了咬嘴唇，让忽延让开，自己站起来走到外面，交代凌菱守好毡房，不要让人靠近。忽延眯起眼睛，薄唇抿成一条线。

毓和公主折回来，拉过忽延坐到床上，对他解释，“当年，母亲从西域商人手里得的兰花，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七星幻兰’。七星幻兰很美，却是用死亡换来的美丽。”说到这里，毓和公主冷了脸色。

死亡换来的美丽！忽延心下大惊，不等他多想，毓和公主接着说，“七星幻兰，花开七次，七年而绝。第一次绽放一朵，第二次两朵，到了第七年，花开七朵，可摄人心，迷心魄。看过七星幻兰花开七朵的人，会陷入幻境。陷入幻境的次数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憔悴，直至受不了幻境煎熬死亡。”

忽延腾地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既不相信天下会有七星幻兰这样神奇诡异的花，也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害人。若他没记错，母亲说过，她的母妃、他的外祖母，极爱兰花。当年，母亲将七星幻兰送给外祖母，母亲是何心思？

“是何居心？”毓和公主看出儿子的怀疑，突然大笑，“我想她死，我想她去死——”毓和公主的情绪变得很激动，忽延能感受到，如果不让母亲发泄出来，母亲迟早会把自己憋出病来。这么多年，他见母亲不管高兴、还是难过都那幅表情，以为母亲性子淡。不想，不是的，母亲只是将自己的情绪，深深压在心底。

“母亲，冷静点，都会过去的。”忽延劝道。

毓和公主扑倒在儿子怀里，大哭，“我恨她，她怎么能用我的一生，赌父皇宠爱。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她怎么舍得，怎舍得为了让父皇对她心存愧疚，就不顾我的死活。”

十四岁和亲异国他乡，十五岁生下一个儿子，十几年望着茫茫草原，孤身一人，这就是她的一辈子啊，毓和公主如何能不恨。

当初，她的父皇，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让她和亲，可她的母妃呢，却在第一时间用她的一生，为自己谋了一个锦绣前程。身为公主，享受着公主的锦衣玉食，需要她和亲时，毓和公主或许会怨，但不会恨，毕竟她享受了太多。可是，她能接受和亲，唯独不能接受被莞妃放弃、利用的和亲。

从京城来的传信，无一不在告诉毓和公主，她的母妃、她的妹妹，过得有多好。这样的传信，毓和公主一年大概能收到两三次，不是很多，但一年年下来，足以让她生出报复之心。

当初得到七星幻兰，毓和公主第一时间就想：不知她的母妃，在被幻境折磨时，可会记起她这个被抛弃的女儿，记起她曾经的罪恶。

怀着这样的心思，毓和公主将七星幻兰送给莞妃。她并不担心莞妃不会中招，毕竟她爱兰，七星幻兰又是她这个远嫁关外的女儿送的。毓和公主将事情算计的很好，可惜她忽视了一点，她的父皇，也很想她，将可以睹物思人的七星幻兰从莞妃手里要了过来。

知道七星幻兰被送到莞妃手上，毓和公主就没再关心过这事。今年已是第七年，七星幻兰应该发挥作用了，就是不能看见莞妃痛苦的样子，毓和公主有些遗憾。

听毓和公主说了这些事，忽延一句话在嘴里绕了几回，小心翼翼问，“母亲想回中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