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锦绣山河(首订看题外)(1/2)
袅袅青烟从香炉中飘出,弥散着幽幽龙涎香味儿,空荡荡的大殿里,似乎能听见香料炸裂、焚烧的声音。
静!
整个万和殿,宛若一片死地,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毛、发慌。
庄王跪在龙榻下,衣服还是昨日穿着的那身,鞋底沾着泥土,如此仪容有碍面圣,于庄王而言,次数少之又少。事又轻重缓急,比起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仪容有碍观瞻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儿。
庄王从华云寺归来,直奔皇宫,以最快的速度将华云寺诸事说了一遍,这会儿正等皇帝决断。
龙床上,皇帝盘腿坐着,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嘴唇抿成一条线,看着令人生惧。常公公跪在龙床边,驮着身子,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这偌大的宫殿里,就只看得见他们三人。在这压抑并着压迫的氛围里,时间似乎凝滞,变得慢了下来。不知过了几时,皇帝一拳砸在龙床上,怒道:“好个前朝余孽,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反而出来犯上作乱,真是好极了,好极了……”
皇帝连说两个“好极了”,可见怒到了极致。
庄王、常公公齐声说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朕也想息怒,也想保重龙体,可你们看看,那些反贼都做了什么事儿。在华云寺伪造神谕,在宫墙之内给朕下毒。查,给朕严查,不放过……咳咳……”皇帝怒极,牵动身体不适,忍不住咳嗽起来。
常公公利索的爬起来,为皇帝捶背、递水。皇帝呷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神色微微放松。
庄王劝道:“陛下动怒伤及龙体,岂不趁了那等逆臣贼子的心意,还望陛下保重龙体为紧。”
庄王一回京就入宫,根本来不及打听宫里发生的事儿,直到进了明乾宫,入了万和殿,才知皇帝中毒一事。皇帝只道已经解毒,歇息几天就能痊愈,但现在看来,只怕不那么简单。庄王低垂着头,眼里划过一丝疑惑,随即恢复清明,不复多想。
帝王多疑,便是他是皇帝的兄长,也不能被信任。或许,正因他是皇帝的兄长,才不被信任。庄王没有异心,不被皇帝信任,也没什么想法。换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应该也逃不开多疑的命运。
庄王所想,没露出一丝一毫。不过,连皇帝都遭了毒手,前朝余孽,隐藏得该有多深。前朝覆灭不过三十余载,遗留下的势力,不知凡几,这次之事,可窥其一貌。
皇帝也不知是不是将庄王的话听了进去,慢慢调整气息,让自己平静下来。皇帝长舒一口气,看着庄王开口,“前朝余孽既有胆子来京城兴风作浪,就都留下来吧!”明明很平淡的一句话儿,却透着掩饰不了的杀意。
被人将手伸进宫里,伸到他面前,皇帝理该杀人的。
事实上,从昨夜到现在,皇帝已杀了不少人,那些人的血,足以染红半个荷花池。
“臣、听凭陛下吩咐。”庄王掷地有声请命。
皇帝掏出一物,递给常公公,对庄王下旨,“此事,交由王兄负责,刑部、兵部从旁协助,务必找出贼人,杀之,以儆效尤。”
常公公躬着身子,双手捧着一枚符令,下到庄王跟前。
看清常公公手中为何物,庄王大惊,呼,“陛下,这……”
常公公手里捧着的,正是可以调动五万巡防营的兵符。这兵符并同禁军兵符,自太祖起,就只由皇帝掌管。皇帝突然拿出巡防营兵符欲交与他,庄王如何能不害怕。
“朕信王兄,这么多年了,王兄一直没有辜负朕的信任,只盼王兄不要令朕失望。”皇帝沉了语气说道。
庄王接过兵符,叩拜谢恩,“臣,定不负陛下厚望。”不管皇帝出于什么心思将兵符交与他,庄王心中永远谨记一点,他是臣,忠于陛下的臣。
“好——好!这才是元家男儿应有的魄气,这才是朕之王兄、大丰王朝堂堂亲王应有的风采。”皇帝大笑称赞,“朕等王兄好消息。”
“臣领旨告退。”庄王捧着兵符,后退了两步,忽又停下。
皇帝挑眉,“王兄可还有事。”
庄王斟酌再三,试探着开口,“臣过来时,见太子殿下跪在明乾宫外,不知……”
“别提他。”皇帝没有好脸色道。
庄王心下一惊,不明白太子哪里惹了皇帝,只是太子不比旁人。在皇帝中毒这个节骨眼上,太子作为一国储君,不能再出事。庄王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陛下,不知太子犯了何错,若是一般小错,如今这人心惶惶的时候,就搁以后再罚。”
庄王话落,皇帝陷入沉思,隔了一会才问常遇,“太子跪了多久了。”
“回陛下,快两个时辰了。”常公公算了算时辰,回答。
“竟跪了两个时辰了。”皇帝恍然,“看在王兄为他说话的份上,就这么算了。你去告诉太子,若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奴才省得。”常公公应声,退下,准备去明乾宫外传皇帝口谕。
常公公才退出两步,皇帝忽然又道,“等等,既然是王兄给他说的情,就让他跟着王兄查案去。事情办好了,功过相抵,办砸了,两罪并罚。哦,老六正好在华云寺,就让他同赵将军一起搜查华云寺,差不多要出宫开府的人,应该锻炼锻炼了。至于诚儿……容朕再想想。”皇帝说完,摆手让人退下。
“臣领旨。”
“奴才领命。”
庄王和常公公一起退出万和殿。
明乾宫外,元瀚跪在那里,这时候,日头正盛,他额角鬓发被汗水打湿,黏在皮肤上。就这么跪了两个时辰,元瀚显然遭了不少罪。
常公公一出来,赶紧小跑着上前,招呼人将元瀚扶起来,“你们,快把太子殿下搀起来,这是陛下旨意。”
守在一旁的小太监,一左一右搀起元瀚。元瀚跪的时间有点长,膝盖处血液不循环,一时之间有些站不稳,全赖太监扶着才没栽倒。见元瀚站稳,其中一个太监跪下来,为他揉捏膝盖。待庄王近前时,元瀚已能自己站稳,两个小太监躬身退到一旁。
“常公公,父皇……”元瀚询问。
常公公端着笑脸回答,“殿下哟,陛下现在不想见您,庄王给您求了请,让您跟着庄王办差,办得好了,功过相抵。”其实元瀚在东宫酗酒之事,虽说有失德性,但不是太大的过错,若不是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怕也不用遭此一罪,跪上这么两个时辰。
皇帝还有借酒浇愁的时候,太子……只能说他倒霉。
听见皇帝还是不愿见他,元瀚有些失望,得知是庄王为他求情的,朝他拱手一礼,“瀚、谢过皇伯父。”元瀚没自称“本宫”,是将自己放在了小辈位置上。
庄王连连摆手,“殿下言重了,本王可担不起殿下这一礼。”
“担得起的。”元瀚回了一句,放下手。
庄王又道:“时间紧迫,本王也不和殿下废话,殿下同本王一道出宫,路上本王给殿下说说,陛下要您做的是何事。”
“依皇伯父所言。”
两人一道出了皇宫。
常公公回到万安殿,皇帝随意问道:“太子是何反应?”
“回陛下,殿下很是关心陛下,奴才传了您的口谕,太子便没多问,这回已随庄王出宫。”常遇摸不清皇帝心思,考量之后说了个中规中矩的回答。
“呵……”皇帝冷笑一声,“朕看他不是关心朕,而是关心那把椅子,朕没了,他就能名正言顺坐上去。”
“陛下息怒。”常公公跪下请罪,皇帝这样的话,于太子,可谓诛心了,“殿下这些年来安分守己,不会有此大逆不道的心思。”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皇帝嗤了一句,又道,“你去华云寺传旨,召宁王回京,安排一队禁军守卫宁王府,务必保证他安虞;宣晏祈入宫,朕要瞧瞧,他有多大是本事,担得起神医之名。”太医们合力,也没为他彻底解毒,皇帝心里可悬着一把刀。身上余毒未清,不至于危及性命,但有哪个帝王乐意看到自己病怏怏的样子,七步杀、七日杀,只盼晏祈不要让他失望。
“奴才领旨。”常公公再次退出万安殿。
常公公退出后,万安殿只见皇帝一人,皇帝“哼”了一声,吩咐:“将后宫的禁令撤了,一个太子、一个六皇子,朕倒要看看王家、朱家还坐不坐得住。”
*
巡防营驻扎在外城,庄王要调动巡防营的人,必然要先出内城。也是巧了,庄王和太子这前脚召集了人,封锁内外城,全城搜查,后脚,元诚等人就乘车的乘车、骑马的骑马,来到内城门外。
元栎打马上前,“太子皇兄、皇伯父,你们在做什么,怎么好端端封城了。”突然封城,城门口排起了长队,都是等着入城或出城的人。
“封城是陛下的意思。”庄王说道,“哦,陛下还下旨了,让六殿下在华云寺协助赵将军查案。”
听到这话,元栎张大嘴,有些不敢置信,用手指着自己问,“皇伯伯没说错,父皇让我查华云寺?这都什么跟什么哦,我又不是二哥,没那本事。”
“陛下的旨意,本王怎么可能弄错。”庄王很肯定的告诉元栎。
元栎一下子垮了脸,“皇伯父,父皇这不是要我命吗,我一向就会遛鸟,哪会查什么案子,我有几斤几两,父皇还不清楚吗。我要进宫找父皇说说,这差事,还是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办。”元栎说着,就要离开。
见他要离开,庄王赶紧叫住他,“回来,你当圣意是说改就改的,陛下可说了,六皇子也快出宫开府了,就该锻炼一番。”
元瀚在一旁跟着说道:“六弟也不小了,是该锻炼一番。”
“可是,我才从华云寺回来啊!”元栎不死心道,看着很不喜欢皇帝给他安排的差事。
元瀚回他,“华云寺离京城也不远,六弟打马去,废不了多少功夫。”
元栎“哀怨”看了元瀚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庄王身上,看着可怜巴巴的。庄王轻咳一声,“六殿下可以再回华云寺。”
“皇伯伯……”元栎哀嚎一声,做最后的挣扎,“那三皇兄呢?在华云寺的,又不是只有我。”
“宁王殿下那里,陛下自由思量,六殿下就不要废话了,赶紧的回华云寺。要耽搁了,小心陛下罚你。”庄王一脸正色道。
“好吧,好吧,我回华云寺。”元栎焉儿吧唧调转马头,往华云寺去。
这时,元诚的马车来到庄王、太子前面。元诚挑开帘子,没下马车,看着庄王问:“父皇可有旨意给我。”
庄王摇摇头。
对于元诚不下马车,庄王表示理解,毕竟他怀里抱着宁王妃,而宁王妃刚刚中了毒,遭了罪。
“多谢王爷告知,无元诚之事,我们便回府了。”元诚放下帘子,吩咐韩青赶车。
元瀚就在庄王身边,自然也看见了马车里的情形。沈明裳中毒之事,他已知晓,再见她,元瀚感觉没有了先前的执念。元诚和沈明裳鹣鲽情深,他和他的太子妃,不比他们少什么。想起沈明惜,元瀚将刚刚见到沈明裳的画面抛之脑后。
马车里,沈明裳从元诚怀里抬起头,一脸疑惑,“元瀚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感觉他……”好像不那么病态了。刚刚元瀚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没有以往那种令她恶心的想要占有的偏执。
沈明裳感受到的东西,元诚也有注意到,他理了理沈明裳黏在脸上的碎发,这才说道:“回头让韩紫注意下,他不再打你主意,如此甚好。”
沈明裳点头,“实在不行,我找太子妃问问去。”
“说来,你和太子妃的关系,倒是令人寻味。”看似不和,又像关系很好似的,元诚才会这般问。
沈明裳撇撇嘴,“我和她啊,还真不好说,沈明惜不发病时,我们大概能好好相处,她要什么时候脑子进水,那就只能……”互坑了。
“就算这样,你也是把她当妹妹对待的吧。”元诚笑着说。
沈明裳哼了一声,“论血缘,她就是本妃的堂妹啊,堂妹也是妹。”
“那成国公府那么多你的堂妹,怎不见你这样。”元诚打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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