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讨教（1/2）

第125章

“无妨，吃了刘太医开的药，朕已经觉得好多了。”皇帝摆了摆手，“扶朕出去看看吧，看看究竟是那些个人趁朕不在就开始作妖。”

“是，陛下。”拗不过皇帝，路公公只好应承下来。

内殿中，太子端正而坐，见一抹赤黄色的身影从殿后而出，急忙起身行礼，“孩儿拜见父皇！”

“勉励吧，这里也没什么外人。”皇帝勉强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坐’的手势道：“有什么事坐下再说。”

“是，父皇。”太子只坐在了前半边椅子上，不敢大刺刺的靠在椅背上，抬头间见往日里意气风发的父皇似乎一日之间苍老了许多，不由得一阵揪心，“父皇，孩儿不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父皇的身体可好些了？”

今日上午上朝的时候父皇还好好的，下了朝头部突然剧痛起来，足足昏迷了半个多时辰才清醒过来，连稍后的重阳宴都没能出席，如今天色渐晚，本应好好歇息才是。

“无妨，朕还没老呢！说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到了非要向朕禀报的地步？”

太子道：“回父皇，今日重阳宴大事小情均有发生，那些小事儿子稍后整理成折子再禀报不迟，有两事情倒是必须父皇亲自出马。”

“两件事？”皇帝微微挑眉，“细细说来。”

“是，要说这两件事也并非毫无关联，一件是岳家嫡长女与严家公子通奸，另一件事是王将军爱女王忆锦在曲江池遭遇刺客袭击，这两件事情其实也有些关联，儿臣便从头说起吧。”太子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详细讲出，除了他的说话声，屋子里静地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因为这间内殿里是皇帝同心腹之人谈论机密要事的地方，除了他自己，只有路公公和太子在，其余一个侍者都不曾多备。

良久，太子才将错综复杂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处理情况讲清楚，“父皇，这两件事牵扯到的人物身份都很敏感，不知儿臣这么做可有不妥之处？父皇又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皇帝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并没有立刻开口，路公公和太子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道：“陛下/父皇，您是不是头又疼了？”

这一次皇帝没有逞能，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啊，可惜刘太医的药不能多吃，否则便会适得其反，也不知道朕这毛病还能挺多少年。”

“父皇定能长命百岁的！大元还要靠着父皇繁荣昌盛！”太子急急道，皇帝却摆了摆手直接问道：“玉卿啊，你若是朕，打算如何处理这两件事？”

“这…儿臣是太子，怎能…”太子吓了一跳，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皇帝就打断道：“行啦，这江山早晚要交到你手中，若是这两件事不好说，你只说岳清清的事，打算怎么处理吧。”

太子心头一紧，他为难的正是这件事！

说起来，岳家的地位也是颇为尴尬，宫中虽然有璃妃娘娘，还生下了二皇子，但是东方谨心毕竟只是庶出，岳家的野心纵然不小，明里暗里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倒是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直接站出来支持二皇子，反对他这个正统出身的太子。

但是岳家家族庞大人员众多，不乏有才学之人，真真儿是掌握了朝中大权以及各地方要务的家族，若是连根拔除，朝廷定然也会受到相应的损失，可是若放任他们做大，又是个不小的威胁。

太子着实思考了一段时间，皇帝倒是也不急着催促，好半晌才听太子道：“回父皇，儿臣以为岳清清和严家公子偷情一事，虽然表面上看来证据充分，但是其实还有一些细节禁不起推敲，现在就动岳家又为时尚早，不如送些礼物好生安抚岳清清，或者送她远离京城修养几年，至于严家那个公子则不惩不奖，几年后再与二人赐婚。”

“错！大错特错！”皇帝重重叹了口气，许是因为话说的太急，又猛地咳嗽了几声。

“父皇你怎么样？”太子焦急的站起了身，平日里在大臣面前表现出的端稳冷静通通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的样子更像一个普通的男孩子担心父亲的身体。

“没事没事，不必大惊小怪的。”皇帝将手掌卷成筒，压在唇边清了清嗓子道：“阿卿，不是父皇批评你，你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太过仁慈了！真是太令父皇失望了！”

“父亲，孩儿…又惹父皇生气了。”太子有些颓然的低下了头，“父皇觉得，孩儿应该怎么办？”

“玉卿，你要记住，你是一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说出的一句话，做出的一件事，都关系到了方方面面，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皇帝道：“岳家是你皇位上的一个不可不除的绊脚石，既然早晚都要除掉，在你已经有能力打压他们的时候，就不可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抓住机会就要狠狠打压！”

可是既然知道早晚都要除掉他们，为何父皇当初还要纳了璃妃，还让她生下了皇子？

似乎猜出了太子心中疑惑，皇帝又道：“当初朕登基之时比较仓促，为了能够尽快稳固各方势力，不得已将当时各名门望族的妃子纳了几个，但是若这些外戚都像欧阳家那么老实安稳，只求家族万古长青，而不希望卷入夺嫡争斗，朕定然会善待他们，可惜岳家的野心隐藏的太深，朕发现的时候谨心已经出生，而且谨心的年纪同你差距悬殊，觉得对你构不成太大威胁，朕一时心软就留下了他。”

太子闻言不禁觉得有些心惊肉跳，难道父皇曾经对谨心动过杀机？

这时，皇帝突然话锋一转，“所以岳清清这件事就是个敲打岳家的好机会，朕可等不及几年之后再处置，世间之事瞬息万变，别说几年之后，就是几天之后会发生什么变故都不得而知。因此岳清清不仅要嫁，还要尽快嫁，朕还要亲自赐婚！”

今儿才发生了如此有败门风的事儿，虽然被各家命妇看了个真切，但是秉着不得罪人的原则，这件丑事最多就是在权贵家中流传流传，岳清清日后可以找个远离京城的望族嫁过去，正合了岳家想藏着掖着的心里。

若是皇帝赐婚，就要在京畿附近各处要道张贴皇榜公布喜讯，届时市井百姓都会知道她的丑事，真可谓是打了岳家一个响亮的耳光，连璃妃都会遭受牵累，日后若是皇帝真的发生什么不测，有人胆敢提出辅佐流淌着岳家血脉的二皇子继位，众位大臣也不会轻易同意。

“儿臣，受教了！”太子拱手一拜，皇帝却又紧接着发问，“所以，阿卿可知另一件事该如何处置了？”

太子深深的动了动喉结，微微思忖后道：“护国公用人不当险些酿成大错，定要严办！”

“哎！又错了！”皇帝重重的叹了口气，“阿卿，你这样父皇如何能放心得下啊！”

“父皇？”太子十分不解，护国公那位宠妾也是岳家人，打压了护国公，不就是对岳家的另一种打压吗？而且同时还能向大将军王正豪卖一个好，为何又错了？

“阿卿，护国公身边那个岳家庶女根本不值得一提，护国公软弱无能，一旦岳家的大旗倒了，那个女人他自己就会处置，并重新回到何氏的身边，咱们要留着他，总不能把他的爵位夺了，到时候让你祖母的妹子何氏以什么身份安度晚年？”皇帝道：“至于王忆锦那个丫头被刺客围攻的事儿，她最近不就遇到了好几起类似的事情吗，真相还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呢，护国公没那个胆子动她，若是真的证据不足而定了护国公的罪，反而留给旁人话柄。”

太子闻言才如梦初醒，“父皇果然深谋远虑，儿子受教了！”

“还没说完呢，都攒到一会儿再拍马屁吧。”皇帝难得的笑了笑道：“对此事的处置，暂时积压不发，就说在暗查黑衣人的身份，至于查不查得到都不重要，护国公胆子小，只要这事儿一天没有定论，就会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倒是王忆锦那丫头要多给些赏赐安抚，正豪看到赏赐，自会明白朕的用意。”

太子点头，“儿臣明白了，处理事情要着眼于大处，但是细节同样不能忽略，做任何决定都要权衡利弊，对敌人绝不手软，却也要分清主次！”

“不错不错，阿卿终于明白父皇的苦心了！”皇帝捋着胡子开怀大笑，似乎连头也不觉得疼了，“不过刚刚倒是听你说起，王忆锦和锦文走得很近？”

“这…似乎的确如此，阿锦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今儿在宴会上做的诗也颇受好评，景涵和锦文同她的关系都不错。”太子老老实实的道：“儿臣倒是第一次见锦文堂弟对一个女孩子感兴趣，二人的身份也相配。”

“哧，相配？”皇帝十分鄙夷的哧了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东方锦文暗地里纠集了帮小纨绔整天吃吃喝喝，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学了他父亲一个十成十，什么东西！”

呃，原来父皇竟然觉得是锦文堂弟堂堂皇室宗亲配不上阿锦吗？

事情还涉及到了毓王这个长辈，太子不方便发表见解，皇帝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道：“算了，这事儿也没那么重要，日后再说不迟，今儿确实晚了，阿卿也会去歇息吧，明儿再替朕拟旨赐婚。”

“是，父皇也早些歇息，儿臣告退。”太子拱手行礼，默默退出了内殿。

今日父皇身体突然抱恙，又赶上重阳宴会状况百出，刚刚向父皇禀报谈心也十分费脑，直到此时，太子的神经才微微放松了一点。

望着黑涔涔的夜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忽然有些迷茫失落，即便他这么努力的当好一个太子，在父皇面前仍旧显得十分稚嫩，他何时才能成为同父皇一样伟大的人物，独当一面呢？

…

翌日，依旧是个晴朗的日子，冬晴一大早就将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叽叽喳喳讲了个遍，当然了，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岳清清和严家公子那一旨赐婚诏书。

王忆锦倒是对此兴趣不大，反而是对下诏书的人比较感兴趣，从昨夜太子和二皇子无意中透露出的一言半语可以推测，皇帝一定是身体不适，而这个不适甚至还挺严重，否则他是不可能不出席宴会的，而一大早他就勤快的开始办公，是要对外界传播一个‘他很好’的信息吗？这个诏书虽然是以皇帝的名义颁布，就一定是他亲自拟定的吗？

这个一国之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过没关系，这次没见到，日后还有的是机会。

收拾妥当，王忆锦便收到了镇国公府的邀请函，今日她还有大事要做呢！

镇国公府的大门恢弘肃然，倒是同将军府有异曲同工之妙，早早地就有丫鬟候在门前，一见王忆锦的马车驶来就迎了上去，“夫人已恭候多时，请小姐随奴婢前来。”

“多谢。”王忆锦点了点头，彭顺被小厮引进了外堂的偏厅歇息，王忆锦今日没有带秋容或冬晴出门，便独自走进了镇国公府。

府上的一草一木都修剪得整洁自然，让人甚是有宾至如归之感，不自觉就放松了下来。

还没到内堂，就见一个黄橙橙的身影飞奔而来，“阿锦！你可算来了！”

“静安！”来人不正是静安嘛，王忆锦微微一笑，“你可是府上的主人，怎么不在屋里坐着，反而跑出来了。”

“我…我这不是担心你么。”静安软萌萌的撅了噘嘴吧，“阿锦，昨儿我寻思了一宿，我好像上了娘亲和三哥的当了，若是我昨儿嘴巴再紧一些，脑子再聪明一些，就不会把你供出来了。”

“哈哈哈…”王忆锦捏了捏静安明显瘦了不少的小胖脸，忍不住就是想笑，“不是说了么，你别想太多，这一天早晚回来的，其实我原想等你再瘦一些亲自登门向夫人坦白，但是她们提前发现了，我就只好将计划提前喽。”

“不是啊！阿锦你听我说。”静安凑到王忆锦的耳边轻声道：“娘亲找了府上最厉害的骆大夫来，肯定是要考你呢，你能不能行啊？若是不行，我再帮你打掩护，或者我现在就带你从后门离开吧？”

“静安，你也太小看本神医了！”王忆锦敲了敲静安的小脑袋道：“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本神医不会给你丢脸的！还不快带路，你娘亲该等急了呢！”

“真的？”静安神色一喜，“那…那好吧，不过待会儿若是骆大夫问了你不知道的问题，你老实回答就成了，娘亲最讨厌说谎话的孩子了，还有啊…”

静安啰啰嗦嗦的嘱咐着，王忆锦就认真听着，多了解一些赵夫人的喜好虽然不一定有好处，但是绝对没有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