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师父（1/2）

第116章

东方锦文顿了顿道：“办法总会有的，但是我们现在连她家里的情况都不清楚，如何帮忙？”

“这…”彭顺颇为为难，垂着头正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王忆锦见他似有松口的迹象，也从旁劝道：“彭顺大哥既然知道，不如先同我讲一讲，我们心里好有个数，若是真的能帮忙，定然会再同秋容姐谈的，若是帮不上，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还不成吗？而且你也知道，我对待秋容姐比亲姐姐还亲，必然不会因为她的出身而嫌弃她的，你说呢？信守诺言不背地里谈论旁人**是好品德，但是有时候也不能太过死板，你说呢？”

“小姐说得对！”彭顺突然想通了，竹筒倒豆子的说了出来，“为了让我死心，她倒是把家中之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我，秋容本就姓秋，十六年前她母亲怀着她还未生产时，身为京兆府正七品录事参军在一次例行搜捕中被查出了问题。”

“那一年我的年纪也不大，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但是秋容事后听她母亲提起过，她父亲是因为私藏兵器获罪的。那时候陛下登基时间不长，京城内外时常有乱党作祟，所以她的父亲被怀疑与乱党勾结，当时就被判了斩立决，她的母亲也被贬为官奴，在她六七岁时就染病去世了。小姐，世子，这事儿你们真的能有办法吗？”

与乱党勾结，这罪名可不小。

东方锦文蹙眉道：“皇伯伯对乱党之事最为敏感，虽然十六年前我还没出生，但是此后也听过不少传闻，那段时间京城几乎笼罩在异常的恐怖氛围中，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安上个叛党的罪名，的确冤枉了不少人。”

“那就也就是说，秋容姐的父亲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咯？”王忆锦心中隐隐有些希冀，“彭顺大哥，你可还知道那件案子的细节吗？秋容姐有没有提起过？”

彭顺无力的摇了摇头，“她知道的也不多，她告诉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我们有些争吵，情绪也比较激动，所以她就只说了这些。事后我也想去翻找陈年卷宗，但是…我职位太低，根本没有权限调取这些。”

“不过，很奇怪的是…”彭顺轻声道：“我曾经偷偷溜进了存放陈年卷宗的府库，却没有找到那段时间的任何卷宗，按理说，所有卷宗都应该保存完好以备日后查证，但是许多类似的案子都找不到存根…”

彭顺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嘴，有些惊慌的瞥了东方锦文一眼又急忙移开视线，“那个…属下偷入府库的事，也是一时情急，还请世子高抬贵手！”

东方锦文沉声道：“这件事情你的确做的欠妥，谁知道你有没有偷看重要机密？若是被人捅出去，军队你可就混不下去了，恐怕还要连累你的父母，你可知罪？”

“世子教训的是，属下之罪，但属下对此无怨无悔。”彭顺也只此事非同小可，暗恼刚刚自己嘴巴太快，却听东方锦文道：“算了，念在你是初犯，又是臭丫头的护卫，本世子就放了你这一次，不过下一次可不能这么鲁莽了，知道吗？”

“世子教训的是，属下知错！”彭顺如获大赦，恭敬的抱拳道。

王忆锦看着这一幕却突然很想笑，当然了，她想笑的不是彭顺太过郑重，而是臭小子平日里自己没少做翻窗子的夜行侠，这时候教训起别人来却像模像样的！

“好啦，既然你查不到，这件事情我想办法帮帮忙。”东方锦文拍了拍彭顺的肩膀，“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家吧，臭丫头我来送回家吧。”

“多谢世子！彭顺感激不尽！”彭顺再拜一次，而后抬起头看向王忆锦，“小姐，你们…”

王忆锦点了点头，“你先照顾好自己吧，有锦文哥哥在你不必担心我。”

“那好，属下就先告退了。”彭顺此刻也是心乱如麻，索性就不在推辞，三人走出了胡同，就向不同的方向分别了。

天色渐暗，东市的路上已经没剩下多少行人了，王忆锦看看不远处的凝香坊道：“今天没能查清楚方翰思的底细，还是有点可惜的，你说他刚刚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们了？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东方锦文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就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恩，好吧，我只是觉得事情没有定论之前都会觉得很焦虑，你说我只是想开个店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王忆锦摊了摊手，忽而仰起脸道：“对了，秋容姐父亲的案子，你怎么想？”

“臭丫头，明明你都知道的！”东方锦文唬着脸瞪了瞪眼，“这事儿不好办，毕竟隔了这么些年，若是想给被愿望的人平反，皇帝伯伯早就做了，既然卷宗都被藏了起来，那就是根本不想查了。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你那丫鬟的父亲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

“喂，那你刚刚还给彭顺大哥希望干嘛？若是他真的和秋容姐成不了，还不如早早的断干净些，免得把两个人的人生都耽搁了。”王忆锦道：“秋容姐虽然出身不好，但是若能嫁给府中管事一流的优秀男子也是个好出路，何必嫁进官家，到时候婆婆不喜闹了矛盾，又是一堆罗乱事。”

“臭丫头的想法总是这么新奇！别人都巴不得嫁进官家享受荣华富贵呢，哪怕只是做妾，虽然皇伯伯一再打压，也有不少人心甘情愿呢！”东方锦文啧了啧舌道：“其实看得出来，那个彭顺对你的丫鬟喜欢得紧，就算是做妾也亏不到她的。”

听闻此言，王忆锦登时就拉下了脸来，“东方锦文，原来你就是这么想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么？难道你也觉得让我做你的妾室也很合适？”

“那哪能一样啊！”东方锦文顿时就急了，“臭丫头你想的也太多了，她是他你是你，那能一样吗？我保证正妻只你一人，而且用不纳妾！可是别的男子哪里都有我的觉悟？既然他们二人有请，何不成全他们？”

“哎…”王忆锦有些心累的捏了捏眉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秋容姐虽然身份上是我的奴婢，但我是真心当她做姐姐的，我是绝对不允许她沦落到给人做妾的地步，而且她这几日的做法我也看在眼里，她绝对不会卑贱到如此，所以我更不能把她朝火坑里推。”

“那此事你就想这么算了？”

“不！一定要查清当年的情况！”王忆锦道：“就算再难也要查，想必秋容姐也很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无论结果如何，就算替她解开一个心结也要查下去！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个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契机，只要努力过，就不会白费的！”

说到这里，王忆锦不由得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府衙找卷宗吧？”

东方锦文望着她的眸子微微出神，他果然没有看错臭丫头，能对身边的丫鬟的事都这么上心，更何况是他？

不过…

他低头看了看二人的衣裳道：“今日来不及准备夜行衣了，明天还有重阳宴，不如改日再行动吧？这样也能将计划做的周祥些，一面出差错。”

“对哦！还是你想的周到！”王忆锦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回府吧。”

“好。”

“嘿嘿，老大！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何书立忽然从前面不远处的墙角探出头来，而他手中只剩下一个软趴趴的铺盖卷，里面的草鞋全都不见了踪影。

东方锦文不由得挑了挑眉，“今天生意还不错？”

“是啊是啊，鞋子全都卖光了！”何书立抖了抖手腕上一串铜钱，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笑呵呵的对二人道：“我刚才在路口碰到了郑老二，他听说老大和锦姑娘都在附近，特意订了桌酒席给锦姑娘接风，咱们兄弟们就要到齐了，老大你就把锦姑娘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呗？都这么长时间了，咱们也得尽一尽地主之谊不是？”

“啊？就今天？”王忆锦瞅了瞅这一身灰不溜秋的破衣服道：“可是我今天的打扮…”

“没事儿没事儿，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的…哎呦！”何书立揉了揉被东方锦文弹在额头的一计爆栗，依旧笑嘻嘻道：“锦姑娘天生丽质，哪怕穿着破麻袋也能把那些搔首弄姿的婆娘比下去，咱们兄弟都是好相处的，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对锦姑娘产生不好的印象的。”

“呃…可是…”王忆锦突然有点紧张，虽然没有‘丑媳妇见公婆’那么严重，但毕竟也是她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同他的小弟们见面呢！

偷偷扯了扯东方锦文的袖子，她悄声道：“喂，你说该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换身衣服？”

东方锦文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臭丫头道：“没那么多讲究，我是老大，咱们俩穿什么都成，谁敢有意见？小栗子，还不快带路！”

“好嘞！老大锦姑娘快跟我来！”何书立兴高采烈的前方带路，很快就带着二人出了东市，来到了隔壁平康坊。

“臭丫头怎么不说话，在紧张？”东方锦文弯下腰邪魅一笑。

“哪…哪有！”王忆锦嘴硬的扬了扬下巴磕，“你那些小弟平日里在国子监也都打过招呼的，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嘿嘿，的确不必紧张，我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没那么多讲究，穿的太正式了反而显得生疏，今天这身就很好，真的！”东方锦文虽然乐于看到臭丫头吃瘪，却也不希望她为了这么点小事心焦难受。

王忆锦听后果然舒缓了不少，“对了，你稍后该怎么介绍我啊？”

女朋友？这么新潮的词儿不会有人理解的吧？

而且他们俩才刚刚开始相处，还是不要太张扬为好。

东方锦文哪里看不出她的顾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我是你老大，你是我小弟，暂时先这么介绍总成了吧？”

“嘿嘿，这个好！”王忆锦微微一笑，暗暗松了口气，但是当她终于有心情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时，不由得深深的皱了皱眉，“喂！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唔…忘了告诉你了，平康坊多是秦楼楚馆，所以看起来有些…”东方锦文没再继续说下去，倒是话锋一转道：“不过这里的酒菜却极为美味，你放心好啦，绝对不会出现那些不堪的场面的，我们都是来吃喝的！”

王忆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红灯区’啊！怪不得门口都站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不过秦楼楚馆也是分等级的，何书立在前面带路，饶了好久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他指着前方一个建筑古朴典雅的三层小楼道：“老大，咱们到了！”

这座小楼外面倒是没有悬挂夸张的灯笼，也没有陪酒女挥着帕子招揽客人，显得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臭丫头对这里可还满意？”东方锦文微微偏头道。

王忆锦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一看就是高端娱乐场所，大气上档次！”

“不光是看起来如此，这仙人居的头牌姑娘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比外面那些妖艳小妖精强上多少倍！”何书立转过头来越说越兴奋，“我前几天还见尚书省几位高官来这里喝酒，因为莺莺姑娘每晚只见一名客人，那几个老头子争论得不可开交，差点动起手呢！”

“真的？那我能见到这个莺莺姐姐吗？”王忆锦十分向往的朝仙人居中望了望，“我早就听说京城的名妓都是十分有风采的女子，真的好想见上一面啊！正好今儿穿的是男装呢，啊喂，你快把我放下来啊臭小子！”

东方锦文已经黑着脸提着她的衣服领子直接进了仙人居后院，那里有他们兄弟长期包下的一个雅间，这臭丫头真是欠修理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居然要去调戏名妓，难道他连个女子都不如吗？

好不容易敲打了臭丫头几句，见她再也不嚷嚷着去看名妓了，东方锦文才放心的带她到了雅间。

雅间之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王忆锦站在门外，只能十分轻微的听到不同房间传来的喝酒划拳等叫嚷声，若是想在此秘密的谈论些事情，倒是也十分方便。

而且，今日来到这里，才再一次刷新了她对京城夜生活的认识。

以往她还觉得宵禁的规定十分利于家庭和谐，一到时间，官员百姓就不能在街道上逗留，必须回家陪伴老婆孩子，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些眠花宿柳的人因为宵禁政策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整夜也不担心家里那位追过来搅了兴致，真儿真儿是好生快活！

何书立早就迫不及待要看到弟兄们见到王忆锦时的反应，同东方锦文交换了一下神色，突然猛地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兄弟们！老大来啦！”

屋子里的少年们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喝酒划拳，一听到这一声吼，立刻停下了手上正在做的事，一个个纷纷站直抱拳，“老大！”

这气势如虹的场面倒是令王忆锦有些震惊，臭小子的威望居然这么高呢？这聚会的热闹程度堪比某些庞大的地下帮会了吧？

“兄弟们好！”东方锦文随意的摆了摆手，拉着王忆锦的手走进门来，何书立熟练的插上了门闩，隔绝了外界的各种目光。

“哟，老大你可算来了！”郑襄君眉开眼笑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蹭着小碎步来到了王忆锦面前，“嘿嘿，老大终于舍得把阿锦带来了，还不快给大家伙介绍介绍！”

王忆锦被他看得有些浑身不自在，只是微微笑了笑。

东方锦文眉峰一挑，望着众人殷切的目光，大手一挥就揽着王忆锦的肩膀朝里侧的位置走了过去，“这就是你们新来的兄弟，按照排行正是第六，你们叫她小六子或六哥都成。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吃菜喝酒！”

此言一出，屋子面立刻‘嗡’的一下炸开了锅，一个个都争相上前想要同王忆锦喝上一杯聊上一聊。

“六哥，小弟敬你一杯！”

“早就听说老大同六哥关系非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六哥刚刚加入咱们兄弟会，可还觉得习惯？”

“你这不是废话嘛，六哥年少英才，自然会觉得同咱们兄弟齐聚一堂像是回了家一样！”

“对对，六哥海量，小弟再敬你一杯！”

…

众人敬酒的敬酒，闲聊的闲聊，气氛倒是十分热络，王忆锦也放松了不少，一连喝了数杯果子酒。

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屋子里太憋闷，她倒是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有些热。

“臭丫头可还习惯？”东方锦文一边替她挡酒一边轻声解释道：“这帮猴崽子见到你是太高兴了，他们平时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