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粉色蕾丝（1/2）

施羽瞥了一眼手机，快5点半了，梦雪还没到。

托着下巴，小羽偷瞄向邻桌一对年轻的恋人，男孩正拿着纸巾轻轻擦拭女孩左脸嘴角的一点点油渍，女孩低着头，左手拈着一串烤排，右手正翘着小指在桌上的手机屏上滑动，嘴里鼓腮磨牙地咀嚼着。

“整个世界都恋爱了，只有我散发着单身狗的芬芳，”

施羽心里自嘲，忍不住又看了过去。

显然男孩的动作让女孩很开心，女孩抬起头，嫣然一笑，一嘟嘴，一张一合咬下一块烤得金黄色的排骨大嚼起来。

“不行了，我不能等了，我受不了啦！”施羽在心里呐喊。

“老板！先来3串辣香烤排骨，一瓶冰橘汽水，烤串是老规矩！微辣！”

小羽的声音轻，脆，柔，甜。

施羽望了一眼那女孩，那女孩听见她说话也正看向这边，两个吃货的眼神交流了一下，瞬间又弹开。

很快，老板端上来一盘烤串，一瓶冰橘汽水，施羽闭上眼睛，翕动着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搓搓手，拈起一串辣香烤排，像欣赏一件艺术品。这辣香烤排是她的最爱，也是这家“百步香生态烤撸”店的一绝：选猪排骨的腹肋骨，排骨切分的大小均匀，每块排骨间隔串有青红四川辣，排骨烤成了微焦的柴黄色，闻起来微辣中有一种鲜香。

施羽吞了一下口水，从右往左，头摆了三下，串上的三块排骨就已到了嘴里，翻翻眼，毫无聚焦感的眼神瞄向远处夜晚刚刚亮起彩灯的廊桥，右脸鼓成了一个包子。

啪！

啪啪！

次第吐出三个骨头落进了渣盘里。

牙齿一阵天淌地浴般的切割，眼帘微微下垂，眼睛开始迷蒙，稍顷，白皙的脖子轻绷了一下，下颌稍抬，吞下一个“爽”字。

这一刻的施羽甚至想到了小时候的秋天，和秦梦雪躺在家乡的干谷草堆上，被傍晚的稻香炊烟轻轻抚摸的味道。想到了和秦梦雪一起在田野里奔跑，手里拿着烧的金黄的包谷棒子和着黢黑的土豆，两个人的小嘴和大半个脸都是黑的，她们就这样奔跑着，一只更黢黑的叫卡尔的中华田园犬撑开四蹄在后面撒欢追逐。

“……两只小花猫回家吃饭啰～！”

这便是傍晚时分，站在村口的那两棵碗口粗的桑葚树下的施羽的外婆，慈祥得让你仿若身在天堂的声音……

“快！快！快！快！”，有人压着嗓子紧张地喊着。

施羽一惊，目光恍然地回收到面前的小木桌上。

施羽爱吃，秦梦雪曾经这样评价过她，如果有人给小羽打电话时，碰巧她嘴里没有在咀嚼零食，那赶紧去买彩票，包中奖。还说施羽在吞咽美味时，眼神是迷离的，神光会内收，整个人会呈现半原始状态。而让秦梦雪羡慕掉眼珠子的是，施羽无论怎样贪吃，却始终保持着曼妙的身材。

一瞬间，施羽只是觉得眼前白影一闪，裹挟着一股向右的劲风，自己面前的那盘辣香烤排骨就消失了。

她头也没抬，向右看去，她最爱的美味落在了地上，落地的同时，一只超大的黑色圆头皮鞋狠狠地踩了上去，她甚至都能听见金黄的烤排被踩扁时冒着油泪的惨叫声。

正要起身，面前的小木桌也向右飞去，桌上渣盘里的骨渣连同油汤水义无反顾的全洒在了自己白底碎红小花的抹胸短裙上。

时间仿佛停止，世界静默了3秒，

小羽丰盈而骄傲的胸脯开始起伏

青春的血化成了一万只草尼马开始在心中列队呼啸着奔腾！

小羽轻咬着唇，眼中的怒火顺着那只皮鞋往上燃烧。

小羽首先看见的是一条洗得有点发白的米黄色闲裤，再往上，是一件藏青色的低领短袖修身方格衬衫

一个少年正头昂向45°右上方，与施羽背身而立。

少年很高，足有1米八的个头，板寸头，因为背对着，看不清脸，而颈子却显得修长。

少年呆立不语，头上扬，一动不动，仿若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小羽撩裙起身，一错腰，右脚微踮断后，左脚破风欺进，右手向少年稍显瘦削的肩膀搭去。

却又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要抢自己的凳子，左手便瞬时往后一翻，一矮身抓住了条凳。

施羽喜欢这种凳子。

这是多年前农村最常见的那种配八仙桌的凳子式样，以前叫椿凳，也叫五尺凳。只是现在这家烧烤店的是缩小版的，样式还是老样子，显得很怀旧。

每次小羽坐在这里，总能想起小时候最爱自己的外婆和外公。想起有一次，外婆把一盘煎鸡蛋，一盘咸菜，一斗碗土豆烧猪蹄，和一盆篱笆豆油闷红薯汤放在八仙桌上，然后走到院门外的那两棵桑葚树下，大声地喊外公回家吃饭。

外公便会远远地答应一声，“来罗～！”

声音拖得老长。

外婆会一直笑咪咪地看着外公扛着锄头沿着田埂往回走，外婆家的那只叫卡尔的狗会永远地跟在外公的后面。外婆总会这样一直等，等到外公一起到了院门口，然后才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