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仍是兄妹（一更）（1/2）

上午的阳光像是被洗涤后似的，透过窗面上点点缝隙，披洒在凤景熠身上镀上了一层几近透明的琥珀色光芒。

与背着光处在暗影之中的楚煜宸相比，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感视觉差异。

“一个明知道父皇对自己有杀心的皇子，还如何能得到父皇的信任？大概就此之后，父皇对我的防备，也许会比对瑜王和晋王还要更甚些。”

凤景熠笑而不语，这个打击对楚煜宸来说，不可谓不大，等于他过往的一切，所努力筹备的东西，全部化为虚无。

甚至会因为他掌控的越多，而让宗政帝越防备，甚至严重的话，会直接下杀手。

“所以你是想让我得了这江山，好护小月儿一世周全？”

凤景熠对他的想法略觉惊讶，不是不明白眼前的男人对她的心同样深沉，只是却没有想过，竟然已经重过了楚氏江山。

风轻云淡的眸子，终于认真了起来。

“若是她心悦的人是我，我绝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只是，我不想再做让她厌恶的事情了。”楚煜宸捂着胸口缓缓的道。

只是，明明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为何在说出这句话时，心里依然会有这种撕裂般的疼痛？

撕裂，绞碎，生生的剜出一个血淋淋的空洞来。也许以后，再也无法填补。

凤景熠第一次正视起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得不承认，他若真的登基为帝，一定会比宗政帝要好得多。

果决，敢舍。有独占，也敢成全。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是那么看重楚家的江山，这样的人若为帝，绝不会犯和宗政帝同样的错误。

也许，若不是他心系钟祈月，他们会成为朋友。

“宗政帝一开始便选中你，绝不是简单的原因，至少，楚煜轩和楚煜祺的条件要比你好得多。毕竟宁国侯府和辅国公府势大，而定北侯府却被宗政帝派遣至西北。你若为太子，京中除了钟家，便没有你的支持者。而在我看来，宗政帝原先的目的，怕是想让你覆灭钟家。那你有没有想过，宗政帝为什么会这么做？”

凤景熠看着他，肃然凝重而又深沉。

楚煜宸微微蹙眉，“也许父皇当初是担心若我继位，定北侯府会独揽大权，所以才一早就将他们支到西北。父皇他……最忌的便是如此。”

凤景熠冷笑一声，“那他就不怕楚煜轩和楚煜祺两人造反？还是他觉得凭你掌控了钟家所有的兵权，就能高枕无忧？你别忘了，在你六岁之时，他就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难道是你天资优卓，所以能让他甘愿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布下这么大的局，只为了扶一个除了兵权什么都没有的空架子上位？”

不是凤景熠看不上他，空架子也不是讽刺。而是宗政帝的这种行为，根本就说不通。

试想一个从小就养在臣子家的皇子，无论从哪方面讲，都难以获得楚煜轩和楚煜祺这么多年受朝臣认可的优势。

当皇帝并不是只有兵权就可以，百官之心同样重要。

况且这么多年，楚煜轩和楚煜祺笼络了无数朝中势力，宁国侯府和辅国公府更是不断给他们增砖添瓦。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若不被宗政帝彻底打压下去，将来等楚煜宸继位之后，都是一块相当大的拦路石。

若是两人联合，就更有可能给楚煜宸从皇位上拉下去。

这一点，怎么定北侯府从未想过？就这么顺从着宗政帝的计划行事？

楚煜宸咬了咬嘴唇，“我曾经听过母妃说，父皇是绝不可能扶持他们二人，当时我还小，并不知道其中深意。只是一心觉得只有我才会成为太子，成为宣启江山下一任主人。可是眼下，我也不懂父皇的用意了。”

“凡是都有变数，从前宗政帝不会扶持，不代表现在也不会。至少目前来看，宗政帝没有一点要打压他们二人的迹象。况且……”凤景熠的话顿了顿。

“况且若是真按你所说，以宗政帝的冷心，为何这么多年，由着他们增长实力？而不铲除？”

楚煜宸的手骤然抓紧身上的棉帛，眼中迸发出犀利的光芒，不得不说，凤景熠说的问题，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甚至母妃和舅舅也一心以为他能称帝。

却没想过，若是父皇真的只看好他，怎么可能还留着那两个人到今天？

就算是因为他们终归是父皇的儿子，不会直接下杀手，可宁国侯府和辅国公府的扩张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劝你，还是最好弄清楚淑妃娘娘的信心究竟在哪里，否则，什么时候被算计的丢了性命，也不自知。”

听闻此言，楚煜宸的瞳孔剧烈收缩，额头间隐隐有薄汗渗出。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四皇子若不及早为自己打算，难道是真的想要丢了性命吗？”

……

让人窒息的沉默再次弥漫了整个内殿。

楚煜宸自问自己睁眼之后，心心念念的只有她一人。

他已经算是丢了拥有她的权利，可仍然希望她能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不受任何困扰，没有任何人能够算计的了她。

“凤世子，当真对着江山没有兴趣吗？”

楚煜宸不解，手中握有的东西那么多，他就真的能抵制住这诱惑？

“我只有她一人便足矣。”

“可你若不站在顶端，如何能护得了她？”楚煜宸将将起身，迫不及待的想要问清楚凤景熠的想法。

凤景熠看向他，眼中有着说不清的光芒，但足以震慑人心。

“比起护着她，我更愿意看着她成长为无坚不摧的人。”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终归会离她而去，那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让她的刀刃变得更加锋利，锋利到，能够睥睨整个苍穹。

楚煜宸苦笑不已，轻轻的阖上了双眼，静默了良久后开口，只是那似丢失了全部气力的语调，让人不由得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