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破相了（二更）（1/2）

血红色的液体顺着桌角掉落在地上，众人吓得惊声尖叫，珠玉冲了过去吼道：“大小姐……。”

乳娘像疯了一般一把将少嫣摔倒在地，老夫人见状，下意识的喊道：“放肆，反了你们了，一个下人，竟敢对府上的小姐动手！”

乳娘猛然抬头，冰冷的声音说道：“老夫人别忘了，大小姐还有两个月就要嫁给荣王了，若是此时破了相，你想皇家会如何对待相府？”

身子一抖，僵在那里，马上拄着龙头拐杖吼道：“快，快去请大夫，快啊！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还有，还有……这二小姐，将她给我轰出去，轰出去……。”

傻眼的叫道：“奶奶，奶奶，你听少嫣解释，是她，是她先陷害我的，是她……。”

如意起身冷冷的说道：“二小姐，你婚前失德是这临安城都知道的事情，大小姐不过就是将事实抖落了出来，你怎么就下得了如此的狠手？

她可是咱们相府的嫡女，更是荣王的心头肉啊！

若说出去，荣王一定会以为是咱们相府苛责了大小姐，若是他一张嘴到皇上那里一开一合，怕是到时候相府就会天塌地陷……

二小姐，你是进了六皇子府上的，可老夫人跟咱们却都是实实在在的绾家人呢……你说，你这是要做什么？”

如意的一番话让老夫人更是方寸大乱，大吼一声：“都给我住嘴，先去请大夫上门为大小姐诊治，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决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家法处置！”

乳娘与珠玉手慌脚乱的将少卿扶着回了梅兰院。身后马上就有大夫上门，乳娘慌忙说道：“大小姐，你快将手放下，乳娘看看你的伤！”

少卿挥挥手，眼中浮现的炙人的冷冽气息，乳娘吓得一缩手，转身说道：“还不快把房门关上，难不成还想让大小姐的模样被外面的人看到？”

这一声吼，大门马上关闭；让急匆匆赶来的众人都呆愣在当场，这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真的破了相？那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敲着拐杖，转身看到扶着自己的婉娘，气不打一处来的挥舞着手中的拐杖叫道：“都是你这个贱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那傻子有什么意外；你让相府拿什么跟荣王交代？”

听着这声声的怒吼，就如疯妇骂街一般，全然没有平日那端庄稳重，举止高贵的官家老夫人模样，少卿撇撇嘴角。

缓缓的将手从额头上拿下来，那红赤赤的刺眼血迹让人全身一抖，大夫忙掏出止血的药说道：“大小姐，还是让老夫先给你……。”

“呵呵呵，哈哈哈，呵呵呵！”

低沉的冷笑从嘴边时断时续的流泻而出，惊得人后脊梁骨一阵的发寒，大夫有些不安的抖了一下，都是这绾家的大小姐是个傻子，而且还是个能从阎王殿爬回来的傻子，这种人要是发起疯来，你叫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大夫要怎么办？

抖了抖身子，低声说道：“那个，大小姐……。”

定定的站在床边，一步步向大夫走过去，就连珠玉也是一愣；乳娘叫道：“大小姐，还是快让他瞧瞧……。”

少卿抬手，制止了乳娘的话语，甩着手说道：“乳娘，无碍！我只是手上擦破点皮而已……。”

手？那头上的血迹是……？几人都看向少卿的手，上面果然一条口子，正滴滴答答的淌着血，瘆人的很！大夫慌忙走上前去，低声说道：“大小姐，还是让老夫先看看再说吧！”

少卿睨目盯着眼前的大夫，轻声说道：“老大夫贵成何地？”

“老朽临安城葆春堂的坐堂大夫，老朽与绾家已经是几十年的交情……。”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这……不是说大小姐是个傻子吗？怎么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有条不紊，完全没有思路混乱的模样啊？

“呵呵，几十年的交情了啊……那想必大夫也知道少卿痴傻的原因吧？”

脸色一僵，垂下头，这豪门大院的不可告人的肮脏密辛数不胜数，他们这些外人只有装聋作哑的份儿，他还能说什么？

眼前这位绾家大小姐，那小时候可是由他亲自诊脉得知的喜讯，生下来也是个聪慧娇俏的娃儿，只是那大夫人福薄，自己去了之后，绾家这位大小姐就被人害成了傻子……

想到这里，将头垂得更低，轻声说道：“大小姐，还是先让老夫给你止血吧，毕竟一个女娃娃，若是身上落了疤……。”

“呵呵呵，身上有了伤，大夫可以治；那假若心上被人插了一刀，大夫可能帮少卿止血？”

老大夫一愣，抬起头来，眼见着绾少卿眉眼中那丝冷得让人止步的素容……嘴张了几次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少卿莞尔一笑，对着老大夫说道：“大夫是明白人，有些话，少卿不说，大夫心里也明白……以前的绾少卿是什么样子，我已经不再记得；

但如今的绾少卿，既然能从幽都鬼城爬出来，就不想再做原来那个绾少卿了；从此以后，少卿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所以，今日烦劳大夫出去告诉绾家老夫人，就说绾少卿额头被破了相……。”

“这……老夫与老夫人是故人……。”

“珠玉，将我的匣子拿过来！”

珠玉点着头，从枕头下掏出一把小钥匙，转身从桌子下面掏出一支匣子，打开了递给少卿，从里面翻翻捡捡，最后拿出一块珠圆玉润的项链，却又皱着眉头放回了匣子，偷眼看着那老大夫贪婪的双目，不自觉发出的吞咽之声，轻笑出声……

最后掏出几张银票，再将匣子锁上，叹口气说道：“这些东西都是荣王给的，我一个足不出户的女人，哪里用的了这些……这件事还劳烦大夫费心……。”

一张脸由于喜悦而呈现的扭曲状态，双手恭敬的接过银票，马上叫道：“好好好好……大小姐放心，老朽一定会对老夫人‘据实以告’的！”

少卿这才噘着嘴说道：“大夫，少卿痛痛……。”

看着眼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子，听着她软糯无骨的嗓音，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慌忙上前说道：“大小姐，老朽这就为你止血……。”

推开门，就见葆春堂的大夫边走边摇头，说道：“这绾家的大小姐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说完又再次频频摇头；站在院子里的老夫人看着他走出来，急忙让白嬷嬷上前，大夫摇着头说道：“老夫人，不是周某不尽力，而是大小姐这伤口正好在额头上，没把她撞残已经是万幸了，可这伤口太深……周某能力有限……。”

老夫人身子一歪，这，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将一个破了相的女子送进荣王府，只怕皇家第二天就会下旨灭了绾家的。

一旁的三夫人脸色苍白，就连绾少堂也是一脸的悲痛欲绝；婉娘也是脖子一缩，垂下头来，但握着帕子的手却偷偷的攥成拳头，嘴角上扬出一个弧度；

虽说今日的事情是绾少嫣做的，但如今绾少嫣已经是六皇子的人了，就算相府上下想要追究，那也是不敢贸然与六皇子公然作对的，

毕竟荣王再受宠，也是个与皇位无缘之人……但六皇子则不然，他还有可能，所以绾家的人当然分得清轻重缓急……

想到这里，心中掩饰不住的窃喜，呵呵呵，这下绾少卿彻底完了；是想，荣王对绾少卿这般容忍，无非就是她还有一张能魅惑男人的脸蛋，如今这脸蛋儿也毁了，试问这天下谁会有一个又丑又傻的女人做妻子？呵呵呵……如今，她翻身的机会来了！

自己还在暗自揣测之际，耳旁却响起声响，刚刚回神的抬眸，就被一个耳光扇得跌倒在地，捂着脸颊惊恐不安的抬头，却看到老夫人那一张阴狠毒辣的老脸，吼道：“贱妇，你生的女儿，事到如今，咱们相府要如何向荣王交代？”

婉娘忍着脸上的剧痛，双手掐进掌心，心中恨意丛生，老贱人，你等着，等到我重新执掌绾家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到这里，马上从眼角滚出泪珠，一把扯住老夫人的裤腿说道：“老祖宗，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婉娘的错，老祖宗要打要罚婉娘都受着；只求老夫人不要为难少嫣啊！

她如今才进了六皇子府上，若是被六皇子知道此事，那少嫣的一辈子可就完了！”

听听，这话多想一个慈母说出口的爱儿之语；但老夫人却从话里听出了另一番意思；如今绾少卿已经毁了，绾家能指望的就只要绾少嫣这个嫁做六皇子的女儿了，若是连绾少嫣也出了差错，那绾家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恨得冷哼了几声，瞧着地面说道：“白婧，去把二姨娘给我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白嬷嬷眼神复杂的看了几眼老夫人，最后点点头……。转身听着门里面传来的嘤嘤啼哭的声音，老夫人烦躁的说道：“进去看看！”

白嬷嬷扶着老夫人，将大门推开，眼见着幔帐后面的人此刻正在沉睡，一屋子的血腥味，珠玉正抽抽搭搭的收拾着地上那件染了血的长裙，乳娘双眼赤红，低声说道：“玉丫头，你轻点声，大小姐这才刚刚喝了药睡下！”

“嗯嗯~是，乳娘！”

蹑手蹑脚的将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团缓慢的收拾着，老夫人咳嗽了一声，乳娘转身，擦着眼泪起身下拜：“老夫人，您来了！”

“嗯，这……少卿丫头如何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就听见耳边顷刻之间又传来嗡嗡的哭声，恨恨的跺了跺拐杖，声音扬高问道：“倒是说啊！”

乳娘马上跪倒在地，恳求道：“老夫人，大小姐这才睡下，求您轻着点儿，她可再不能经受任何伤痛了……

刚刚大夫已经给大小姐的额头止了血，只是那窟窿大的伤疤……你让她以后可怎么办啊？老夫人……你可要为大小姐做主啊！”

顿挫抑扬的声音似乎惊扰了里面床上的人儿，在空中挥舞着双臂喊道：“乳娘救少卿，好痛啊！头好痛，少卿痛，乳娘救……。”

慌忙起身冲了过去，轻轻的拍打着被子说道：“大小姐乖，乳娘在这儿……乳娘在，大小姐莫怕……。”

老夫人听着这话语，似乎又看到了绾少卿的童年，冷哼一声说道：“废物一个，你们就守着她吧，至于他与荣王的婚事，等她爹回来再说！”说完甩开袖子离去！

眼见着院子里又清净了许多，少卿睁开眼说道：“走了？”

“回小姐，都走了……只是三夫人与三少爷似乎是真的哭红了双眼！”

少卿心中感慨，轻声说道：“这相府之中，少卿唯一记挂的也就只有他们母子二人了！”

“大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若是老爷将你与荣王的婚事退掉，那你可就……。”乳娘蹙眉说着。

少卿摆摆手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人，有些事，拖得太久都已经长成了恶疮，不祛除干净，我以后离开相府，少堂他们要如何自处？倒不如我趁此机会将该收拾的人都收拾了！”

“可，若是荣王就此放弃您，你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少卿抬头，又叹口气笑道：“若是风离痕对绾少卿的感情不过如此，那就算今日不发生这样的事情，总有一日，绾少卿年老色衰，也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有句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赌上这次机会，就看老天要不要给我们一个好的结果了！”

当绾邱鹤从太子府回来之后，方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一时间暴怒，吼道：“绾少嫣这个祸害，我绾家一定是你她上辈子就解了什么仇怨，此生她才来三番四次的加害我们相府！”

“……你，糊涂！如今少卿那丫头破了相，这要是被荣王知道，怕是这婚事就要吹了；如今咱们家能依仗的就只有六皇子这边的人了，若是你再罚了少嫣，驳了六皇子的面子，你说说，咱们绾家还剩下什么？”

绾邱鹤握紧拳头，在大屋内走来走去，说道：“可……可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老夫人冷冷一笑，说道：“不妨就直接跟荣王说了，但这动手的人……嘛，就随便找个府里的丫头充数，让她给少卿填命就是了；如此荣王也不好再说什么；大不了就是让皇上撤了这门婚事！”

绾邱鹤叹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少卿还在院子里足不出户的休养着，那边的婉娘就已经开始大杀四方的耀武扬威起来；少卿头上缠着药布，眼神呆滞的望着满园的秋色，几片枯叶垂落，倒应声显出几分萧条之色。

自从知道自己破相以来，她那位自称是爹的绾丞相就再也没露过面，而那位据说是她亲奶奶的老夫人就更不用提了；

虽说吃穿用度并没有缩减，但似乎再没往她院子里送过什么好东西；倒是三夫人如意，经常拿自己的脂粉钱给少卿换来一些补品……这让少卿更感到温馨。

看着院子里扫地的几个丫鬟，其中一人手中拿着扫帚却总是发呆，身旁的人用了撞了一下她，马上又垂下头重复着手中的动作，只是……

那地上早已片叶不存，不知道她还在扫着什么……忽然眼泪垂落下来，蹲在地上抽噎起来，一旁的几人慌忙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马上捂住嘴，但那从指缝间流出的声音却仍能听出她的悲怆。

少卿低声问道：“珠玉，那丫头出了什么事？你去问问看！”

珠玉抬头，点着头说道：“小姐，珠玉先扶你到床上去，有什么事，珠玉一会儿就去问！”

少卿点点头，躺在床上，伸手戳戳头顶上那块可笑的药布，这东西捂在头上，倒是热得让自己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