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相见成离别（1/2）

“樱花陵园”建在k市的东郊边上，一座不高的山丘，却足以看见k市东边的大片城市景色，以及远处壮阔的出海口，陵园依山而建，正面对着城市和海洋，赵承翰和苏爸就在这里安歇着，留存着最后的在这世间生活过的痕迹。

时间虽已是入夏，今天的山上依旧刮着不小的风，风里有从海上携来的咸腥气味，和山里的青草香混杂在一起，让人眨眼间就会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苏晓跟着张孟凡，从山下一路步行上来，沿途有深浅不一的绿色栏杆指引着，蜿蜒向上，好像山顶就是生命的源头一般。

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那么多年，她都只是远远的望着，想着，却始终提不起勇气。

山坡上的小花小草密密丛生，挨挤着，盛放着，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浪一浪的，弯着腰不停地颤动，像要把春天的寒气都抖落，好迎接盛夏一样。苏晓的心也随着它们上下起伏着，那种近乎于“近乡情怯”的感觉抵近她的心里，每向前一步，都像将自己往记忆深处推了一把。亦步亦趋，不由自主的被脚步撵着。

“还好吗？如果太勉强，我们就改天再来。”张孟凡看出苏晓的迟疑，不舍地问道。

“不用。”苏晓走得有些气喘，回答的声音很微弱，却坚定依然。张孟凡便由着她了。

山上沿着墓园种了一大片的樱花林，也是“樱花陵园”名字的由来，只是樱花的花期已过，只留下一片繁茂的树荫给来到此处追思的人们，苏晓和张孟凡在这茂林中穿梭着，林中没有修葺专供来访者的步道，只是一条看上去有人走过的路领着他们，走出密林时，他们就真的到了。

没有想象中的黑色大理石碑，灰色石栏，也没有看见供人悼念的香火，只是一排比刚才林中的樱花树小一些的樱花树笔直的，一排排的站着，每棵树的周围都有暗紫色的绸带和打磨过的木桩围着，才让这些小树和林中的有了更多的不同。

张孟凡带着苏晓向这些樱花树队列走去，在风景最好的，最高的一排，看见一高一矮的两株，高的要比这队列中的其他树都粗壮一些的，看得出它的树龄也要长一些，枝叶已经伸展成了清晰的树的轮廓，足以遮住顶头的日光，为他们带来绿荫的慰籍。矮的还是一株树苗，就毗邻着它。高的树前立着一块不大的铜牌，铜牌上刻着“赵承翰”三个字。

到了，就是这里了，七年前，自己就该站在这儿了，那时这树还应该是棵小树苗吧。苏晓抑制不住的联想，当时自己为何没有勇气来看看承翰最后一眼？而自那以后，好像自己那些年少烂漫的岁月就跟着承翰一样被埋葬了一样。苏晓在树下倚靠着树干坐下，树皮粗粝的质感渗过衣物传到皮肤，让这倚靠坚实且包含着一种持久的、压迫的疼痛，苏晓坐了很久，久到她感觉自己靠着树干的那块皮肤麻木、凝固，像变成了依附着树生长的苔藓，彼此血脉相连，一剥落就会死去。

眼前的城市远得听不见喧嚣，和海接着的地方被雾气连成一片浑浊。

苏晓在这长久的沉默中努力的回想着，承翰离开前自己是什么样子。

“还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子吗？”

“多久以前？”

“你去支教以前。”

张孟凡看着苏晓，她正闭着眼，靠着承翰的樱花树，半躺着。他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把头枕在她的腿上，这个角度的苏晓看起来很奇异，平日里消瘦的脸颊终于有了圆润的错觉，有风吹起她的发丝，再让它们稀稀落落的顺着脸颊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