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外宿（2/2）

言语间，张孟凡从窗边的酒架上取出一瓶红酒，打开，为两人各倒了一杯，再将其中的一杯递向苏晓。苏晓接过杯子，举杯道，

“庆祝你乔迁新居？”

“嗯，就算是庆祝乔迁新居。”

“你呢？什么时候搬出来？”

“我？为什么要搬？”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苏晓低下头，晃晃手里的酒杯，红色的液体，明亮清澈，沿着杯壁滑下，又在杯壁上留下一层薄浆，如此反复，胶着却又无处依附，“我不想搬出来。可以住一辈子吗？”

“可以，大不了孤独终老，也有我陪你。”张孟凡抬起酒杯轻轻地碰了碰苏晓的。

苏晓抬起头，“孟凡，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么？”逆着光的苏晓，让张孟凡看不清表情，却能感受到那双熠熠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在期待着，期待着一个安稳的，一个妥帖的，一个不含任何惊喜的答复。

张孟凡在心底笑着，嘲笑着自己此刻的处境，在这个进退两难的时刻，他甚至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做了一辈子教书匠的固执的父亲，在那个自己狂妄出走的夏天，他是不是也这般内心纠葛过？只是这现世来的太快，命运往复，不曾放过任何一个在此间行走的人。

“是。”舌头微卷，配合嘴唇发出这个利落的音节。张孟凡脸上带着苦笑，看着苏晓，缓缓地眨了下眼睛，那是一种无力抵抗的姿态，上眼睑慢慢放下，再被慢慢揭起。脸上一直笑着，笑容却触不到心底。

苏晓得到答复，心满意足的继续举起了杯。

天光渐暗，屋内外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源，或藏在墙角，或藏在装饰品上，就像给这里掌了灯一般，照不亮来人，只照亮来路，苏晓一反常态的喝多了。

“张孟凡，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矛盾呢？”

“明明满身资本家的气质，却跑去做了山村老师，还做得那么好。”

“我好羡慕你啊，看着那些孩子追着你跑，我觉得你其实内心里什么**都没有。。。你怎么这样呢？”酒过三巡，苏晓话亦变多，舌头都不利索了起来，语无伦次地重复播放着。

“我要是也没有**该多好？是不是就不会痛苦了？”

“我好想念承翰，你说，他也会想我吗？”

苏晓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胡话，眼神渐渐失去焦点，满脸的通红也向全身蔓延开来。让张孟凡看得无奈又疼惜，终于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捧起苏晓的脸，掌心微凉，让苏晓温热异常的脸忽然找到了慰籍，枕着它不肯放。张孟凡也就由着她枕着，就这样一只手捧杯，一只手撑着苏晓的头，

“如果你清醒时也这么粘人该多好？”

“你问承翰会不会想你，我不知道。可我对你日思夜想，你又知不知道？”

放下酒杯，张孟凡俯身到苏晓的面前。双手捧着那张难得绯红的脸，好像那脸上能开出花来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捧着。苏晓也好像童话里乖巧的公主一般，甜美的被捧着，身体的重量慢慢向前，再向前，最终整个人扑倒在了张孟凡的怀里。

第二天醒来时，苏晓已身在二楼主卧室的大床上，一夜宿醉后的苏晓身陷在白色的床褥里，第一件猛然想起就是，自己居然没有回家？这是件大事，这么多年，除了在爸妈家，自己还不曾在外留宿过，怎么昨天就喝高了呢？喝酒？自己什么时候醉的？什么时候上的楼？什么时候躺下了？喝断片的人大都是一样的，醒来时总会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满脑子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

“醒了？下来吃早餐。”张孟凡推开门的瞬间，苏晓又被自己的恬不知耻吓回了被窝里。

苏晓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同居、聚餐、喝酒、外宿，最近总是做着青春期都没做过的出格的事情，让自己一次次陷入难堪的境地。31岁的年纪，怎么还“叛逆”起来了呢？是什么搅乱了生活？

忽然手机响起，原来是自己设置的起床闹铃，苏晓一声悲鸣，倒进了白色的床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