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隐隐蓄势 第五节（2/2）

秋嬷嬷从北漠回来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两天更是很难起得来床。云裳去太医院请了御医过来为嬷嬷诊治，御医为嬷嬷把过脉后，摇了摇头说：“老嬷嬷顽疾在脑袋里，想来应该有二十年以上的时间了，怕是治不好了”。临走前，告诉云裳及早向内务府打个招呼，为老嬷嬷准备身后事吧。云裳不敢相信嬷嬷就要离开她了，她从未感觉嬷嬷老了。仿佛嬷嬷还和十多年前一样，自己缝补着衣服，看着自己在桂花树下踢毽子。

晚上，喝了御医开的汤药，嬷嬷为云裳做了丰盛的一顿晚餐，还破例开了一坛酒。云裳只有在新年和中秋、端午的时候才能和嬷嬷一起饮酒。

“公主，嬷嬷不能陪着你了。以后，万事都要靠你自己了“，说着，嬷嬷先干为敬。“公主，别为老奴伤心，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还记得嬷嬷教你的么？关键时刻不能感情用事，儿女情长。”云裳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嬷嬷，您就是我的亲奶奶，是我的亲人，永远都是。我对您的感情，怎能、怎能……”云裳说不下去了。表面上虽是主仆，但是两人的感情胜似亲人。”嬷嬷知道公主孝顺，我走了以后，你定要按照计划嫁去北漠。这宫中，还有一人你可暂借助她的力量。”难道除了太子哥哥，还有人肯愿意帮我么？秋嬷嬷看出她的疑问，说道：“若我没有判断错，现在皇帝的宠妃洛夫人应是我夏国人，而且身份不低。只是我判断不好她的真实身份与意图。若你出宫遇到阻碍，可以请她出面帮忙。”无论怎样都得为了出宫大计搏一搏。云裳点点头。秋嬷嬷像交代遗言一样，一件件的说着。秋嬷嬷从衣柜中拿出一个带锁的小匣子，是岚妃当年的遗物，有那张没有御医签名的药方还有那个精致的紫金手镯。第一次看到母亲的遗物，云裳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无声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最后，嬷嬷拿出一块黑色的铁牌，可是看着只是半个。“公主，这是我夏国火烈军的军符。当年夏国皇帝和我夏侯族祖先美人半块，合并在一起便可调动隐匿的三万火烈军。只是，当年都城大火后，老奴始终未查的那半块军符的所在。是老奴无用啊。”秋嬷嬷因为这件事，有着深深的自责。

云裳一一收着嬷嬷给她的东西，她知道，嬷嬷是把命里带不走却又不甘心的使命留给了自己。

这个夜晚，嬷嬷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公主。她向云裳讲述了自己的童年，还有夏国的一山一水，夏国相亲相爱的子民，还有最后的那场大火。凌晨十分，嬷嬷离开了，云裳始终守在嬷嬷的床前，真的只剩下自己了。出生后，母亲去世了；随着嬷嬷搬来采芝苑，有了照顾她们的顺伯，可是顺伯也早早的离开了；这次是秋嬷嬷。

每个人都离开她。她现在脑子很乱，什么都想不清楚，就只是呆呆的坐在床边，握着嬷嬷的手。口中唱着嬷嬷教她的歌谣。秋嬷嬷从入华国宫城的那一天起，无论是对已故的夏国公主金月，还是后来的云裳，她都时刻守卫着夏侯族的诺言：即使战到最后一刻，也会保护夏国，嬷嬷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承诺的宝贵含义。

此时的芳菲阁，洛夫人手中燃烧这一块绢布。她刚刚接到密报，几个月前她在夏悠宫门口遇到的那个嬷嬷很有可能是夏国的早些年间派入宫中的暗使，具体的身份还有待核实。只是十多年前，夏国被灭后这条暗线就断掉了，不知道此人如今是否可用。可用与否，过几日让探探采芝苑便可知究竟。

皇后和太子很快都得知了消息。皇后安排芳溪通知内务府，处理秋嬷嬷的身后事。皇后认为这些年，云裳在宫里甚是安静，乖巧，都是秋嬷嬷的功劳。所以才会过问秋嬷嬷的身后事。太子差人送去了些祭奠用的用品。宫中内务府的人都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无名的老嬷嬷的身后事竟能劳驾宫中两位权势。

七天后，一道圣旨降到了采芝苑。大致的意思是，皇上设家宴，邀请久未谋面的裳公主小酌，请云裳公主提前准备好。接了圣旨，云裳知道：太子成功的说服了皇上，自己即将被远嫁被北漠，可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的么？同时，她也感慨着秋嬷嬷的心血没有白费。若要复仇、若要洗刷母亲的冤屈，在这密不透风的九华国皇宫堪比登天之难。只有逃离了这座牢笼，她才有机会把这牢笼撕碎。

当天傍晚，洛夫人也来到了采芝苑。她事前已经知道秋嬷嬷故去的事情，为自己出手太晚而有些生气。

采芝苑内，秋嬷嬷的卧房门口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今日是嬷嬷的头七，也是祭奠的最后一日了。云裳一身素衣在园内烧着纸钱，并未留意到洛夫人的到来。而洛夫人就站在门口等着云裳祭奠完。然后，洛夫人也为秋嬷嬷点了支香，说道：“云裳公主莫要见怪。前几日，我与这位老嬷嬷有过一面之缘，嬷嬷那时唱了一首我家乡的童谣，让我深感亲切。近日得闻嬷嬷故去，特来拜别。”

“谢过洛夫人了，嬷嬷要是泉下有知，也会感恩于您的。”云裳淡淡的说着，“嬷嬷生前只会唱一首歌谣，听说是她家乡的小调。”然后，云裳对着嬷嬷的卧房，轻轻的唱了起来，唱的正是洛夫人在夏悠宫门口初见秋嬷嬷时候，嬷嬷唱的那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