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开封魔影（1/2）

诗妹一口气说到此，已将重点说完，却故意漏掉宝物未说。

直到蓝生问起，诗妹才道“那是一支翠玉辟邪棒，是百年前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的信物。”

《丐帮》数百年来始终是天下第一大帮，收容贫困的乞丐，组织严密，弟子遍布天下，不但济弱扶贫，更高举民族大义之旗，先后抵御契丹、女真及蒙古人。后来元朝统治中原后，将其视为首号大敌，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将其彻底剿灭。

蓝生再问“这翠玉辟邪棒是如何落在这家人的手中？”

诗妹莞尔一笑，两人真默契十足，似套好了般，一问一答。

“原来这家主人百年前本姓完颜叫完颜丰，是金朝的皇亲将军。金末，宣宗为避蒙古军，将国都南迁开封。可没多久，便遭蒙古大军围攻，金朝最后一个皇帝哀宗仓皇出逃，而完颜丰却在国难当头降了蒙古。金亡后不久完颜丰便去世，其子完颜满满继任将军，并改为汉姓刘，名唤做刘满。传说刘满武功高强，生平鲜遇对手，连当时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丐帮帮主都败在他剑下。蒙古灭南宋后，刘满之子受命剿灭汉人与南人在中原的残余势力，丐帮因与刘家结有宿仇，便首当其冲，成了头号被剿灭的对象。平了丐帮及零星反蒙古的势力后，元朝已坐稳江山，便演出狡兔死走狗烹的旧戏码，削了刘家将军的实权，不过暂时保留其将军官衔与宅第。”

稍停了会，诗妹续道“传至今日，刘满第五代只剩一女子，名唤刘香君，朝廷的俸禄早已断了，这些年来全靠变卖祖先留下的家传维生。据传说，丐帮的镇帮之宝《翠玉辟邪棒》便在其宅地，乃当年刘满之子灭丐帮后所得。”

至此，轮廓已描出，再经诗妹解释，蓝生与宝儿便知道为何乞丐帮欲盗这翠玉辟邪棒。两省乞丐帮一旦合并，声势浩大且帮内高手如云，既欲盗这《镇帮之宝》，可见是企图承继百年前丐帮之名与势。

不同的是，以往丐帮一心反元，组织严谨、纪律严明，帮中不乏侠义之士。可当下这乞丐帮却与蒙古人通气、勾结，且帮内多延揽无恶不作之宵小甚至邪魔歪道，两相比较，自不可同日而语。

诗妹道“这乞丐帮既与蒙古人勾结，自然不便明目张胆地去《将军府》盗抢宝杖，因此才会打上冯七的主意。”

“那冯七呢？”蓝生问

“我要他先去商邱之前我们住过那客栈避难，明早我去将军府，将事情原委告知那《女将军》。”

翌日晨，三人先至客栈后方一荒林练功，蓝生练完剑，见诗妹立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宝儿练剑，想起她似乎很久没练功了，问道“诗妹不练功？”

诗妹摇头，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宝儿。

蓝生笑道“方才我见林中有鸟巢，要不上去与雏鸟叙叙旧？”

诗妹知蓝生拿霜儿之事说笑，含着几分笑意道“都冬天了，哪还有雏鸟？”

蓝生笑道“说不定遇上一对没经验的年轻鸟夫妻。”

詩妹也笑，想起霜兒，甜甜的。

练完功，三人便一同前往将军府。

如何进门见主人呢？蓝生提议正大光明叩门，就说有要事来找这家主人。

宝儿则认为如此必吃闭门羹，不如翻墙进去，反正狗儿与师父有旧，闯进厅内见着主人一切便可分说。

诗妹虽有更好的点子，可复杂多了，决定不用。

结果是，宝儿与蓝生去叩门，同时，诗妹翻墙入室…

蓝生与宝儿在门口与两名仆人纠缠了半天，诗妹已趁机潜进厅堂。

一女子听见门外吵闹，不知何事，正走近窗台欲一窥究竟，却惊见闯入厅内的诗妹。

诗妹忙道“我是为冯七之事而来。”

可这女子乍惊之下，叫了了声“来人…”

不过听诗妹说是为冯七而来，狠瞅了一眼便止住。

诗妹见这女子面貌平凡，颧骨微凸，身子似乎只比自己略高些，穿着却甚华丽，身上耳环首饰可一点没少，十足地富贵打扮，想她必是女将军刘香君了。

“冯七去哪了？”刘香君问道，她的声音略带沙哑，语气有些激动。

“这本是他留给妳的信”诗妹拿出信交给她。

刘香君看完信，这时已有仆人在门口问道“主人何事吩咐？”

刘香君问诗妹“大门外可是你一伙的？”

诗妹点头，轻道了声「是」

刘香君厉声向门口仆人道“教来人在门外候着，莫大声嚷嚷。”

仆人道声「诺」，便快步赶去门口，未几，门外果然便沉静下来。

诗妹一直在等刘香君开口，冯七不告而别，家传又被强寇盯上，她理当很着急才是。可除了甫见诗妺时略显惊慌外，她看来却意外的冷静。

“冯七所说强寇欲盗之宝物为何？”刘香君终于开口了，语气很是平淡。

“翠玉辟邪棒”诗妹也平淡地答道

“喔？”刘香君蹙了蹙眉，随即冷笑道“家里比这值钱的东西多得是。”

诗妹也蹙了下眉，问“小姐可知这辟邪棒的来历？”

“那是先祖与逆党结下的江湖恩怨，之后数十前间，来寻仇或欲盗此物者不下百人…”

刘香君停了下来，突然冷冷地道“既然这翠玉辟邪棒已成为是我家传之物，岂可白送？谁想要，出个好价钱卖予他便是，何需大费周章？”

诗妹刚想解释，刘香君却补了一句“妳把我的话告诉冯七，叫他回来罢。”

刘香君的话令诗妹乍舌不已，完全在意料之外。

乞丐帮极需此物，却不敢明目张胆地盗抢，而刘香君竟愿变卖，这事只消冯七从中穿线，垂手可成，皆大欢喜。

诗妹本还想晓以大义，可一想，刘家宝物多的是，缺的是钱，乞丐帮有何阴谋又与她家何干？

刘家先祖是金人，降了蒙古后又改为汉姓，既称丐帮为逆党，可见其骨子里仍是向着蒙古的。

诗妹木然一笑，笑自己自作聪明，看来她是白来了，冯七也白走了。

离开将军府，蓝生与宝儿见诗妹面色铁青，谁也未开口问，一路沉默地尾随着诗妹到客栈。

诗妹简单将经过叙述，慨然道“这些年来我俩所遇之人多半仇恨蒙古，如今在北方，却多是倚蒙古而生，叵料，思维行事大相径庭如此！”

蓝生道“这也意味着往后遇到的敌人会比朋友多。”

的确，几年来蓝生与诗妹所到之处莫不被当作英雄侠士款待，结交了无数好友。击败蒙古第一勇士，在南方总叫人津津乐道，可在北方，在蒙古人统治的范围，可不一样了。这刘香君便是一例，虽然俸禄没了，可蒙古人仍是她《将军府》的靠山，若换了汉人统治，说不定连栖身之地都没了。

冯七的事总要解决，诗妹思索了半天也难有两全之策，况且局面复杂得紧，难道就眼睁睁见这乞丐帮得到辟邪棒，任由其坐大？

诗妹心有不甘，不只是旴衡武林，担心日后的为害，还有一个原因是因蓝生从小受这乞丐帮欺侮，她想替蓝生报这仇。

想那《姊姊》不也正因撞见乞丐帮欺侮蓝生，因而结缘？不过蓝生自然不知诗妹的想法，而诗妹也决不会说。

下午，三人索性去游开封名胜，先去爬三百多年前北宋仁宗皇帝力排众议所建的琉璃铁塔。

开封堪称中原的中原，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虽有三山，却都不显，只能算是三座小丘陵。

《铁塔》便建在城东夷山上，三百多年来历经洪水与战火的洗礼，确仍屹立不倒，堪说是开封的标志。

不过铁塔拜的是菩萨，三人只上香却未膜拜。善男信女以为佛、道一家，其实思想与修炼上两教还是差得很远的，道说虚，佛讲无，虚与无表象看来类似，可内容却大相径庭。

道养生重死，重今生修练，不讲轮回因果，透过修炼而得道成仙。佛轻此生重觉悟，觉悟便可摆脱轮回而成《立地》成佛。

峨眉女侠之所以弃道从佛，乃因《觉悟》了成仙无望，成佛却仅存于一心。

爬到塔顶，三人虽未气喘如牛，可脚却都酸麻了。

无论轻功再高，内功再深，可凭蛮力爬上几百层阶梯，腿脚自然承受不了。

蓝生与诗妹可借运气迅速排除酸麻，宝儿却只能稍稍减轻一二。

铁塔游完，三人又挤进一辆马车，决定前往道教圣地万寿宫一游。注：万寿宫当时又名重阳观，明朱元璋重建后改名延庆观

传说重阳祖师仙逝于开封王氏旅店，后人乃于此地建重阳观以纪念，金末重阳观毁于战火，后全真教徒依丘处机遗命重建，元政府大力支持，历时十三年始成，规模宏伟，殿宇壮丽，元皇帝赐名《大朝元万寿宫》简称万寿宫。

三人付了路费路刚下马车，诗妹突转身向车夫道“车夫大哥，我等有要事不游万寿宫了，带我三人去御街罢。”

蓝生与宝儿不知发生何事，只见诗妹面色凝重，频频回首朝观里瞧。

回途，蓝生轻声问“观里有何古怪？”

诗妹只轻摇了下头，未发一言。

直到下了马车，诗妹才道“我早该想到那万寿宫乃全真教的重地，不该去的…”

“蒙古国师？”蓝生惊问

“当不是，可内有魔道中人，还是避开得好。”

蓝生知道诗妹担心的是宝儿，若只有他俩，既然老远赶来，就是龙潭虎穴也便闯了。

宝儿自然也知道原因，除了自责外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全真教必与乞丐帮牵连极深。”诗妹道

“诗妹猜得有理，那乞丐帮原来不过是群乌合之众，若非有人在背后撑腰，岂能短时间便坐大致此？还网罗如此多高手。”蓝生道

诗妹道“嗯，南方朱元璋与张士诚之战即将登场，虽然他目前迫于情势，虚与委蛇地归顺蒙古，可挥兵北伐是必然也是迟早的事。元朝除了戒慎恐惧的重兵备战，还企图暗中拢络、控制武林各门派。从青丘圣地到仙芙派再到前些日的南华山，都由蒙古国师亲自操刀，其野心可见一斑。”

停了好一会，诗妹忧心道“若此番蒙古得以借尸还魂重组天下第一大的丐帮，日后武林必无宁日。”

蓝生忾然道“前几次都刚巧遇上我俩，教他颗粒无收，不如这次我俩再叫他铩羽而归！”

诗妹摇头，苦笑道“谈何容易？”

买了好些果子、糖葫芦、烧饼、烤苞谷、炒栗子、汤包、蜜梨汤，三人回到客栈准备大快朵颐。

见宝儿始终闷闷不乐，诗妹自然知道原因，柔声道“宝儿，烤苞谷冷了便不好吃了。”

三人吃得起劲，过了好一会，蓝生问道“接下来该怎办？”

“先吃完再说”诗妹冷冷地道

看着还剩满桌的食物，诗妹与宝儿又吃得慢，过了会蓝生忍不住又问“那吃完呢？”

诗妹摇头笑道“还能如何？我俩现在身上只剩五十两银子，要卖手镯你定是不依，既然如此，出价必高不过乞丐帮，只好叫冯七回来，将那避邪棒卖予乞丐帮了。”

“就这般？”蓝生惊疑不已，他不敢相信，诗妹竟会这样轻易就放弃了。

谁知此时宝儿突然跪了下来，红着眼道“师父，都是宝儿，害师父师叔不能不能尽兴，不能行侠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