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梨花晚嫁（二）（1/2）

莹莹珠玉，宜嫁宜娶，正是黄道吉日。

禹南侯府南院满目大红绫罗，锦绣铺地。

“再将这胭脂略抿一抿就好了。”

丫鬟瞧着明镜里的人，分明生得水灵灵的眉眼，却只是这样稍稍添上一抹红色，竟然立即变得张扬起来。

仿佛是漫天红霞透进水中的明艳，望之在眼前，触之在高天。

“好了吗？”穿着嫁衣的人道。

她放下胭脂膏子转身看着丫鬟，侧头时喜冠上的流苏珠翠叮铃作响。

那双明澈的眸子晃得丫鬟眼睛一花，忙不迭点头道：“好了好了。”

听得丫鬟说好，她便自己随手扯了盖头顶着不动了。

“里头可都好了？”

门外禹南小侯爷早早就等着了，如今父亲不在，自然是他代为送嫁。

“少爷，都好了。”丫鬟答应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有了喜事，禹南瑾一连手中的扇面都换了一副红的。他不停地注意着时辰，又差了两个人道：“你们快去街头上守着，看看迎亲的来了没有。”

紧张兮兮的模样，倒像是生怕这亲事结不成了似的。

里屋安安静静顶着盖头的新娘子翻了两下手心，忽而对身旁的丫鬟道：“你替我去一趟杂院后头的那条巷子，告诉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孩，我今日不能去烟花节了。”

“是。”

丫鬟立即差人去了。

日影偏了又偏，还是没有响起鼓乐声。

禹南小侯爷一遍又一遍地问道：“迎亲的队伍可来了？”

一遍又一遍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

“再去看！”

一拨人进进出出，直到吉时过去许久，天色渐渐黑下来，府里各院的人等得眼睛都直了。

“岂有此理！”禹南小侯爷终于跳起来摔了扇子。

这齐国公府真是欺人太甚，竟敢如此不将他们禹南候府当一回事。仗着齐国公那个老怪物，强迫他妹妹嫁给一个废物便罢了。

如今连人也不来接，简直是满皇城里打脸给人看。

屋子里头此刻若真是他妹妹，他早就火烧齐国公府了！

“来了来了。”一个小厮报道。

禹南小侯爷瞪着眼睛怒道：“人呢，在哪儿！”

小厮结结巴巴道：“来了一个送信的。”

这是什么意思？！禹南瑾努力按着青筋直跳的额角，挥手道：“赶紧让他滚过来说！”

罢了罢了，反正嫁的不是他妹妹。

“齐国公府的人说三公子突发急病，不能来了……”送信的小厮说着说着没了底气，小声道：“……让你们将人直接送过去……”

将人直接送过去？！

地上发出一道嘎吱脆响，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禹南小侯爷将那柄摔在地上的折扇踩了又踩，碾了又碾，蹂了又蹂，最后咬牙切齿道：“把人送过去。”

“是。”

一众丫鬟小厮鱼贯而出，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小姐，走了。”

睡眼朦胧间，丫鬟推了推床上的人。

新娘子打了个哈欠站起来道：“迎亲的人来了？”

她都睡了一觉了。

倒是那个丫鬟在心里觉得这个禹南侯府的大小姐真是命苦，大喜的日子连个迎亲的人都没有。

花轿终于抬离了禹南侯府，百抬箱奁随后浩浩荡荡地穿过侯府大街，一直送往齐国公府，唢呐声，锣鼓声，声声皆无。

就这样静悄悄的走了一路，街上围观之人无一不带着异样的眼色。

或是可怜，或是鄙夷，或是讥笑。

侯府门口，禹南瑾望着远去的送亲队伍，将拳头紧了又紧，总有一天，他会让整个齐国公府为今日之辱付出代价！

两府相隔甚远，竟是一直走到了天黑时分。

花轿之中的新娘子微微掀开垂帘，伏在轿边觉得满街都是摇摇晃晃的，却总也走不到尽头。

就好像，花轿抬出去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等一个人。

“烟花节咯！”

“放烟花喽！”

街上的孩子们在笑，大人们也在笑，满街的人都笑起来。

那笑声犹如涟漪漾漾，一个接着一个，顷刻传遍了整座国都，一直传到漆黑无光的长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