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1）

第十五章

接到江海的电话，之欣刚给老太太念完书，老太太要休息下，之欣刚走出去，电话响了起来。之欣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她还是接了。“欣欣，是我，江海。”一听到电话里熟悉的声音，之欣楞住了，半天没有说话。“你在听吗，欣欣？”江海在那边小心翼翼地说到。“有事吗？”之欣的声音通过电波静静地传到江海耳朵里。“是有点事，上次听你说你在德高医院工作，我好不容易才问到你的号码。”江海说到。“什么事呢？”之欣问道，她的语调还是平缓，让人无法猜出她心里所想。“这样的，周末我回家告诉妈妈遇到了你，她托我给你带些你喜欢的蜂蜜糕，她自己做的。”之欣过去最喜欢吃肖老师做的蜂蜜糕，没想到她还记得。之欣听了眼睛有点润，肖老师过去对之欣，那是真的非常好。和江海分手后，之欣专门换了手机号码，也没有再和肖老师联系，就是想和过去彻底割裂。没想到五年后，~~~~之欣没有说话，她本来想说自己现在已经不吃甜食了，但一想到那个一直像母亲一样对待自己，在成长道路上对自己影响很深的师长，她还是没能说出来。见之欣没有回答，江海接着说，这样吧，你有时间吗？我们约个地点我把蜂蜜糕给你拿过来。之欣想了想，同意了。下午，给老太太做完常规检查，趁老太太午休，之欣出去和江海见面。约的地点不远，从郑家走过去不到两站路的距离，江海先去，发了位置给之欣。之欣走到时，看到了在路对面那个不大的甜品店，忽然，她停下来，江海站在甜品店一旁，手里拿着一个袋子，看似在等她。他穿着一件中长款的米色风衣，敞开着，露出里面深色的衬衣，清俊而挺拔的站立着，过去的江海，有着阳光青春的气息，现在已经被一种成功男人特有的成熟所取代，发散出不同常人的自信气息，即使不经意地站在那里，依然让旁边路人忍不住侧目。这些变化，让远远看着他的之欣心中有种陌生感。这时江海也看到之欣，他微笑着看向她，之欣按捺住自己的心事，走了过去。“这间甜品店太小了，怕你看不到，所以在门口等你。”江海说着，还是那个体贴的他。之欣笑笑，伸手想接过江海手里的口袋，江海没有放手，反而顺势牵住之欣伸过来的手：“进去坐坐吧。”之欣有心不去，可身上每一处细胞都没有抗拒，于是任由江海牵着，走进那家甜品店。甜品店很小，只有5张桌子，但布置精雅，江海牵着之欣来到最里边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之欣：“我刚才进来看过了，有苹果派。”过去之欣最爱逛甜品店，最爱吃苹果派，江海还记得，但之欣心底只有深深的涩意。她笑笑：“我现在早不吃苹果派了。”江海楞了下，眼里有点点失落“喔？”本来之欣还想说，现在自己也从来不到甜品店了，但见江海的表情，她改了口：“有马卡龙吗？点份马卡龙吧。”江海招呼服务员点餐，另外各人一杯咖啡。看着面前的马卡龙，之欣没有食欲，但她还是象征性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江海没有动面前的食物，他看着之欣：“为了找你的号码，我问到德高医院，才知道你现在在郑家做专职护士。”“是的。”之欣不想多说，简单地回答。“你和~~~~”江海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之欣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执意装傻，不想多说。“你和郑严辰在交往？”江海终于问出来。“呵呵，你不是看到了吗？”之欣笑笑，转移话题：“你们有小孩了吧？”听之欣说这个，江海眼神黯淡了下：“没有。”之欣没有多问，过去的江海是喜欢孩子的，记得有次他们聊到将来，江海抱着之欣：“我们至少要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好不好？”之欣还笑他，说他们未来的家绝对是慈父严母，没想到一语千年，再回首已是沧海桑田。临走的时候，之欣拿着江海递过来的袋子，对江海说：“替我向肖老师道谢哈。”她下意识回避和江海的任何交集。“我妈下周要来江城看病，她想见你，你直接给她说吧。”“肖老师身体怎么啦？”“老毛病，颈椎痛，牵连到手臂，我让她来江城找个医院彻底检查下。”江海说到。

第二周，江海真的给之欣打来电话，说他妈妈来了，想和之欣见见面。之欣给老太太做完检查，给郑严辰打电话，她犹豫了下，只是给郑严辰说是老同学约吃饭，郑严辰在那头好像在开会，没有多说什么。之欣本来让江海发地址过来，自己坐车去，但江海执意来接她，说是地方太远。上车后之欣才发现确实有点远，郑家住的是江城最高档的住宅区，为了环境幽静，空气清新，依山傍水，本来就在市郊，而江海妈妈住的酒店，却是在另一个方向的城区，靠近江海联系好的骨科医院。路上堵堵停停，见着肖老师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肖老师在酒店房间等他们，看到之欣，她站起来，走过来抱她，紧紧的。曾经，这是她最喜欢最关心的学生，也以为是自己最满意的媳妇，谁知道最终却是擦肩而过。在儿子和柳江琴相好后，大度的她只能感叹这是缘分，是上天的安排。她并不太满意这个婚姻，虽然儿子现在经济上、事业上越来越好，但她和柳江琴一直不咸不淡。在柳江琴的意识里，自己出身富贵，江海这样的家庭纯属高攀，所以在婆婆面前总有三分倨傲，作为知识分子的肖老师也有自己的清高，于是两婆媳少有往来，这也是肖老师到江城只住酒店的原因。现在之欣和肖老师紧紧拥抱，她微微润湿了眼睛，肖老师对自己的好，曾经亲密如家人的往事，让之欣很是激动。看得出来，肖老师也湿润了眼睛，她拉之欣坐下，开始问东问西之欣的情况。包括之欣的家人，包括之欣的工作，当然~~也包括之欣的感情。看得出，江海什么都没有告诉她，所以她非常关注这些：“现在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看之欣摇头，她又问：“男朋友是哪里的？准备好久结婚呢？”在肖老师看来，之欣这么优秀可爱的女孩肯定不缺乏追求者，所以即便没有结婚，那是肯定有男友的。“男友也在德高上班，结婚还早呢，现在这样挺好。”“是医生呀？”刚得知之欣在德高医院上班，肖老师听她说男友也在德高，于是理所当然以为是医生。“不是，做管理的。”之欣含糊回答。“我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都快7点了。”旁边的江海看她两一直聊得热火朝天，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乐得在旁边听，现在听到这个敏感问题，立即转移话题。肖老师不想出去，之欣也想方便最好，于是三人就近在酒店二楼餐厅聚餐。吃完饭，三人接着回房间，又聊了一个多小时，之欣看时间快到十点，于是起身告辞，肖老师送她到电梯口，两个彼此关爱对方的女人拥抱后告别，拥抱的时候，肖老师在之欣耳边轻轻说：“欣欣，记着有空多联系我，现在我当你是我女儿了。”之欣点头，不想让泪水流出，她赶紧进入电梯。江海送之欣回家，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快到郑宅，之欣叫停车子，和江海告别下车。江海看着她，在之欣快关门的瞬间，他犹豫着终于轻轻地说：“之欣，照顾好自己。”之欣稍稍停顿，然后毫不犹豫下车往前走去。她没有回头，因为怕江海看到自己已经流下的眼泪，也怕自己再也控制不住地对他怒吼，五年了，你才想到告诉我照顾好自己，这种话有意义吗？我曾经度过怎样的日夜，并最终走了出来，走到今天，我才有资格对自己说照顾好自己！回到房间，屋里没有开灯，但书房半掩的门透出灯光。之欣走过去轻轻推开门，郑严辰正在看什么资料，见之欣回来，他放下手里的资料，看着之欣：“回来了？”之欣点头：“恩，你还在忙工作吗？”郑严辰站起来：“你不在我正好看下资料，回来了当然我女人重要。”说着过来搂住之欣，他抱起之欣，在她耳边轻语：“先去洗澡，然后我们~~”之欣情绪很乱，心生抵触：“严辰，我今天好累。”郑严辰明显停顿了下，再说话时语调平静：“抱歉，没注意到我女人累着了，好吧，我抱你去洗澡，然后赶紧休息。”之欣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郑严辰并没有来睡觉，他回到书房继续看资料，之欣躺在床上翻覆半天，难以成眠，迷迷糊糊中听到郑严辰悄悄进来躺下，还给之欣拉了下被子，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搂抱着她。

再次和江海见面是在两周后。江海给之欣电话，说想请之欣把自己妈妈的体检报告拿到德高医院请骨科专家帮着看下情况，之欣答应了。她其实已经不准备再和江海见面，但关系到曾老师的事情，她实在不能推脱。“还是上次那个甜品店门口吧，我来拿报告。”还是趁老太太下午休息，之欣赶紧出去。江海一样站在外面等着之欣，见之欣来，他习惯伸手过来，之欣有意躲避，她双手插在衣服兜里，站着：“江海，把报告给我吧，我请医生看了后再告诉你情况。”江海没有理她，他说：“前边有个不错的茶室，我们去坐坐吧。”不等之欣回答，他又说：“有些检查情况我详细给你说下，便于德高的医生了解情况。”听他这样说了，之欣没有拒绝，跟着江海进到前面不远处一家很舒适的茶室。江海要了个包间，带之欣进去。之欣坐在江海对面，喝口热茶，然后说：“报告呢？给我吧。还有什么情况，先告诉我，我会转告给医生。”江海坐着没动，他看向之欣，有点艰难地说到：“欣欣，其实我是想和你聊聊。”趁之欣愣神，江海继续说：“妈妈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还是老问题，医生已经出了检查方案，需要打一种叫玻璃酸的物质，据说可以缓解疼痛。已经打了两次，妈妈想回家了，医生就让她把处方带回去，在老家的医院开药继续打针，估计一共需要五针。”“既然这样，你干嘛不说实话？”之欣有点气恼。“说实话你还会出来吗？”江海自嘲的苦笑，他太了解之欣。“有什么话请直接说吧，等会我还得回去上班。”之欣看看表，说到。“你很恨我吧，欣欣？”江海的神色在灯光侧影下有点落寞。之欣平静地看着他“恨？？”恨他吗？之欣自问。虽然在最初有过一段非常痛苦、痛彻心扉的时光，但回想起来之欣真的没有恨过江海，即使情到深处空余悲，但恨，真的无从谈起。之欣摇摇头：“恨，好像从来没有在我的字典里。”之欣更多的，是搞不明白，很长一段时间，她非常想不明白的是，那么相爱那么缠绵那么执着的爱人，为什么能说分离就分离，为什么能说再见就再也不见，那段时间，她彻夜想，但从来没有想明白。后来时间久了，她开始学着放下不去想。但这一切，在之欣经历了母亲住院，手术费缺乏，**无着的绝境，被郑严辰从绝境边拉回来，之欣忽然明白了，金钱，有的时候确实具有强大的威力，可以让你失去自我，放下尊严，抛弃信念。所以，她理解了江海的选择。“你有自己的人生追求，我不恨你，过去可能怪过，但现在已经不怪了。忠于自己的内心，就好。”之欣坦然地看着他，她真的想通了很多。江海看着之欣，这个美好而可爱的女孩，即使自己当初那么决绝地对她，她依然没有恨意。但她从来没有伤害过的柳江琴，却反而对之欣充满恨意。这是多么不同的两类人啊。江海看着这个自己深深伤害过的女孩，他知道，自己的内心，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她，但一切都已经遥远得自己还能否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