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似懂非懂实蒙昧（1/2）

正值六七似火之月，东边凝澄院本应是最热之处，但林荫影蔽，竹帘垂下，不觉丝毫酷热难忍。雨中大风，送入房中一阵又一阵的草木之香。

玄衫男子捧着一本《混元剑经》专心而阅，时而用手比划，时而皱眉深思。

许久，浅淡的薄雪草香早已在房中悄悄散开，男子抬起头，一只素白的手递过了一杯温热的绿茶，是特级龙井，是他曾经的最爱。

他并未接过茶，反是合上手中的书，冷眼看着眸中带着希冀的白衣女子，直至他肉眼可见女子右手微微颤抖，似是端不稳这茶。

“哼！这大夏日的，叶槊可喝不下这热茶。”

月长夕闻言似恍然大悟般收了手，换用左手端茶。“那长风哥哥再等等，夕儿去换杯茶。”

这房中的茶刚才已被她自作主张换成了热茶，她此刻法力被封，无法用术法为之降温，也只好为他去冰窖中去寻些冰块了。

此念头刚出，叶槊的声音冷冷传来：“不用了，我如今也不爱这龙井了。”

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月长夕心中酸痛，已经听出了他话中之意但还是装傻道：“那长风哥哥喜欢什么茶，夕儿去为你寻。”

“你难道听不懂我的意思吗？我只要你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

泪，夺眶而出。月长夕满眸伤痛看着他不愿见到自己而背过身去，她拉了拉他的袖子：“为什么？长风哥哥为什么一直要这样对夕儿？夕儿哪里做错了？长风哥哥说过一直要守护着我的，为什么，突然之间，你不再守护我？为什么，有了华姐姐，你就不要我了呢？”

“我没有……”叶槊听着她的泣音，掩上眸中翻涌的情绪，他一狠心扯过自己的袖子，转身看着她衣上层层暗绣的桔梗花。

幼年时，她笑语道，桔梗花代表着永恒的爱，说她定要送他好多好多的桔梗花。可是，她哪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呀！

桔梗花还有一重意思是，无望的爱。

花开之时，有些幸福注定是抓不住的，哪怕用尽一生的气力。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女孩长发过腰，广袖过膝，本该钟灵神秀却已如丧魂失魄般，浑身的孤寂，她才十七岁呀！

这就是他的妹妹，她莞尔浅笑低眸时，孤寂难掩，这几年，折磨的又是谁？

“因为，我是叶家唯一的嫡子。而你，是我同源的妹妹。你懂了吗？这几年，父亲为此声声长叹，我母亲为我日夜垂泪，我为人子，又怎能不怨你，不恨你？”

“不懂，我也不想懂。”

叶槊怒从心来，夺过她手中的茶，一口饮尽。

“你不是来送茶的吗？我已经喝了，你还不走！”

月长夕垂头向房门处走，不敢抬头，不敢让他见到她的软弱，更不敢见到他眼中的厌恶。

心中的酸痛越甚，不由地委屈，难过，抬脚欲迈上门槛，仍是不由控制般转身抬头，对上他眸中她其实看不懂的情绪。

“我知道了，长风哥哥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什么会守护我，什么不会让人欺负我，都是哄我的！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对不……”

话未说完，眼前一黑，额上一痛，她下意识靠住竹门才没有倒过去。

一阵碎声，那只瓷盏在她脚边被摔得粉碎。若是先前叶槊未饮尽盏中之茶，怕是早己湿了衣襟。

他从未动手打过她，甚至没有碰过她一根指头。叶家那些年，他宠她护她，未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这三年，她见过他厌恶的眼神，愤恨的眼神，哪怕是怒极，他也不会伤她。

而今日，他竟用盏砸了她！是否是他对她的忍耐已到了极限？是否是这三年，他已看透，她就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

叶槊怒中将书扔了出去，右手握拳几要变形。因内力、灵力被封，他那一掷虽不曾真正伤到月长夕，但还是在她额上留下了红色的痕迹，黑发瓷面，将那红痕衬得触目惊心。

月长夕从袖中取出一张丝绢，一片片捡起地上的碎渣拢入绢中包好，又捡回地上的《混元剑经》放在桌上。

叶槊斜眼瞧着她所做的事，薄唇冷冷吐出一字：“滚！”

窗外的雨停了，逆光之处的她如遭重击，吐不出一字，拎着包着碎渣的丝绢缓步朝门槛走去。

身后男子的声音不再似多年前那般轻朗：“你可懂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吗？”

雨后空气清新，草木之香扑鼻而来。

“我喜欢长风哥哥，想长风哥哥只疼爱我一人，眼中只有我一人。”

广袖翻飞，是她最爱。一来或许可以遮住她的脸，不让他人看到她的脆弱，二来她想试试这过膝广袖能否将她绊倒，让她再也爬不起来，这样她是否就有借口独安一处，他或许能来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