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死如灰(1/2)
铜镜妆成。朱唇素颜,绝艳盖天。一身大红袍的女子妖然颀立在月光下,眼眸中闪着寒光。
伯阳侯府庭院中热闹非凡,到处都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
对于伯阳侯沐清运来说,家里出了件喜事。本朝大魏皇帝马上七旬大寿,又洽值三年一度的皇妃大选日期临近,为了伯阳侯府的长远利益,他打算将自己的大女儿沐若雪送进宫。
而对于沐若雪来说,这是她十七年来经历的最绝望的时刻。大魏礼节繁冗,甚至可以说是残忍。其中一条最残忍的就是,嫁给皇帝的女子和皇帝宫中的女子都要随皇帝殉葬。老皇帝今年七十,剩下的寿命屈指可数。她嫁过去,其实就是死路一条。
当听到父亲的安排时,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哭的撕心裂肺,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沐清运反身扬手给了她一耳光。
“你不是说,你想不明白吗?那我就告诉你,你是沐家的女儿,凡是要以家族的利益为重,为家族牺牲就是你的价值。”
“不是的,父亲。”沐若雪跪着走过去,抓住沐清运的衣袍,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继续哀求,“女儿可以为家族做很多事,但是求求您,别让我嫁给皇上,他老人家已经七十岁了,难道,难道父亲要看我去陪葬吗?”
“住口!”沐清运狠狠甩开沐若雪,“你好大胆子,敢对皇上出言不逊,不想活了,我现在就送你去死。”
“父亲,女儿没有,女儿不是那个意思。”
她苦苦的哀求和痛苦的眼泪没有让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有一点怜惜,相反,沐清运居高临下满脸鄙夷的看着她,“让你为家族做这么一点事都不肯,你不配做我沐清运的女儿。”
“可是,父亲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了,您已经拥有了万人景仰的权利和地位了,不是吗?”
“你懂什么!”沐清运严厉地呵斥住沐若雪,她哭得通红的眼睛恐惧地盯着眼前这个她喊了十七年父亲的人。
“帝王家反复,圣意更是难测,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伯阳侯府,沐家就一个长子,我所有的心血都是为了让谦诚可以接替我的位置。别说是一个你,就是加上我沐府所有的小姐,我都换谦诚的大好前程。这回你听明白了吗?”
当父女两人的目光隔空相撞,沐若雪才突然明白,那双冰冷扭曲的眼眸里,已是容不下她。而她竟然此刻才发现,她的父亲可以这么陌生。
“明白了。”她费力地站起,擦掉眼角的泪水,转身离开。
沐谦诚就是她这辈子的诅咒。从小到大,她这个弟弟几乎是夺走了她所有的父爱母爱。他们都是嫡出,却只因为她是女子,所有的宠爱就都和她无缘,她甚至过的没有府里另外两位庶出的小姐幸福。她就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一样,没人在意,没人关心。
为什么?苍天这么不公平!沐若雪凄然一笑,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最后好像什么都错了。
红袍站在月光下许久,盯着沐谦诚没有光亮的窗户看了几眼。沐若雪并不知道,沐谦诚被沐清运派去江南考察民情了,就在她要被送进宫的前两天。她也不知道,沐谦诚要是知道了,是会落井下石还是施以援手?
天边渐渐泛白,女子身着红袍踩着满地的落雪,妖娆的似一团盛火。
“若雪今日此行离去,是报父亲母亲十七年来的养育和庇佑之恩,今日之后,我之生死都与伯阳侯府再无联系。”沐若雪跪在沐府正堂上高坐的沐清运和侯府夫人柳氏面前,墨色的眼眸里倒映着二人略显吃惊的神色。
“若雪之心愿,一愿父亲仕途平顺,二愿母亲身体康健,三愿侯府昌盛不朽。”黑长的头发落到地上,与地接处的瞬间,心也在这一刻彻底风化。
出了府门,只有一个小厮站在马车前,笑着冲她示意。“小姐,请吧。”
沐若雪满眼寒光,扫了一眼张灯结彩气势辉煌的的候府大门,嘴角上扬自嘲一笑。
沐家嫡女,多么光鲜的名分,可惜不也是如今这份光景吗?从今以后,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沐若雪了。
雪花飘零,纷纷扬扬洒落在红衣女子的身上,没有同情,也没有悲伤,只是静静地附着上。
马车飞奔在长安的街道里,游荡在通往皇家别院的必经树林中。
雪越下越大。
马车的速度渐渐变慢,沐若雪透过掀动的车帘向车外看去。
这时,马车忽地站住,四周有惊鸟闪过。车外有细微的响动,一声利刃划过的声响,帘子上染上了模糊的黑色的液体,从里面看去,有点恐怖。
沐若雪抓紧藏在袖子里的匕首,骨节泛白。
那把匕首是她用来尊严死的利器。皇命和伯阳侯府的恩情同样不可违,所以这条路她没得选。但是死亡的方式她要自己决定。
“车里的人下来吧!”
红色的嫁衣站在雪里,傲然而立。冷艳妖魅,天下无双。
“哟!这小妞子也太俊了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美人呢!来,让哥哥亲两口。”满脸横肉的头目迈着步子,带着猥琐的笑容一步步向沐若雪靠近。
电光火石,天上飘落的雪花被染的猩红的几片落在一行劫匪的脚边。他们惊讶的看到红衣女子嘴角寒凉,而她手中的利刃,有一滴血沿着刃口缓缓流下,最终滴在洁白的雪地上,红点融化了周围的白色,张扬肆意。
那个男人直直地倒了下去,身上很快就被新下的雪覆上了一层。
劫匪们互相看了看。然后纷纷拔出腰中的长剑,向沐若雪刺去。红衣轻转,躲开了锋利的剑口。
她抓紧手中的匕首迎着漫天的飞雪,迈着决绝的步伐,拼命撕杀。
沐若雪不曾想到,她偷偷学的防身术竟会用在今时今日。她其实是愿意一辈子也用不到的,只是,世事岂是她能左右的?
她还记得决定偷偷习武的那一年,自己只有六岁。当时她很羡慕高高飞翔的风筝,小小的手轻轻地扯了扯身旁的奶娘,眼里泛着泪花,“嬷嬷,为什么弟弟妹妹们都有,我却没有呢?雪儿也想要。”
“这……”老嬷嬷犹犹豫豫,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不是父亲不喜欢我?”眼泪从小人的脸蛋上划落,啪哒啪哒打在地上。
老嬷嬷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心疼地替沐若雪擦着眼泪。
一只更小的手将风筝线交到她的手里。她看到沐谦诚稚嫩的脸出现在眼前。还用奶声奶气的声线对她说,“姐姐别哭,风筝送给你。”
她愣在那里,没有接。
“我的就是你的。”沐谦诚将线塞进她的手掌,然后费力的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起放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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