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雪中赏梅（2/2）

替他倒满酒，“我是说，你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你的爹娘？他们在哪里？你住哪里？”锦秋提起过，蒋铭是在酒楼里住着的，但朱宣总是不在酒楼过夜。

“我的爹和娘在很早就去世了，住哪里？他们死前留了一座空阔的大宅子给我，只可惜没有了他们，我也不想住那里，所以就四处游荡，那宅子只有佣人们看守着，其实也算是逐渐荒废了。”一向以乐观示人的他，此时眼里涌起些许湿润。

不想我这样问，竟然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或许他真的只是某个商人家的少爷，这样闲云野鹤惯了吧。

正愧疚着，他却转了期待的神色凝视着我，“等到将来的那一天，时机合适了，你陪我回去好吗？那宅子如果有了你，也算是有一丁点温度了。”他的两家颊被上好的梨花白染红，还没有消退，那样炙热地看着我，逼得我无处可逃。

抬起眼看着别处，“为什么是我？你连我的过去都不知道，我是谁你也不知道。”面对这样真挚的他，一股失落涌上心头，如果让他知道我嫁给过当今朝廷重臣陈国公，如果让他知道我生过孩子，如果让他知道我是被陈府驱赶出来的，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有所期待。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为什么要问那些让你不开心的往事？既然你压根就没打算告诉我，那过去的事情终究是死了的事情，不值得翻出来让当下人难受。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知道的秘密越多就会越痛苦，所以我宁愿当你的过去是一张白纸，以后只要你需要，我都会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不会再让你露出那样曾经和我一样无助的眼神。”

可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它是避过阳光的阴暗角落，只是暂时隐藏起来，并不是不存在，因而只要用心，就总会被发现。“那你是同情我吗？同情我和你一样那样落魄过。”

“因为同情而接近你又怎样？知心，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喜欢你笑，喜欢你倚着门框看着街道上小孩们嬉闹，喜欢你，所以我想天天见到你，有时忙着也想要快点办完事情来见你，所以就算现在这样看着你，只有我一人看着你，也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脸憋得通红，他这样率直，只是这样炙热的情感，我根本不敢接受，于是佯装困倦地抬了抬胳膊，“天色晚了，该回去了。”果然留意到我的小动作，他站起身自然地牵过我，又将自己的狐裘加披在我的身上，就像来时那样无法拒绝，任由他牵着一路走回去。

其实，我也知道，经历过那样的寒冷，我贪恋他给我的温暖，我知道他和我是一样的人，想要的东西就会努力去做，不愿做丝毫掩饰，我们是同样的人，所以才会靠得这么近。

只有一小杯酒，因为那些话，回去的时候坐在台前卸下珠环，看到镜中的自己脸还是通红的，锦秋走上前帮我梳着长长的头发，“小姐今天出去好像很开心。”不理她的那份好奇心，只是偏着头，脑海里不住涌出朱宣刚才的那些话。

“小姐每次和那宣少爷出去回来都要发呆半天呢！”锦秋穷追不舍地跟我没话找话，看我不说话，以为我饿了，于是出去端了一盘点心过来，“知道小姐在外面吃了，但还是留了点心，想来这会子也饿了，吃点莲蓉糕吧，我去给小姐沏茶去。”

没有接她的话，信手拿起一块莲蓉糕轻轻咬下去，不想一股恶心直从胃里涌出来，将点心放回盘子里，脸色十分不好看地抱怨了一句，“这莲蓉糕里放什么了？怎么这么油腻？”说着又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锦秋端了茶水过来，“没放什么啊，无非就是传统做法，用猪油过了一遍点心皮，小姐不是最爱吃这莲蓉糕呢？怎么今天倒嫌弃起味道油腻了呢？”她边说边帮我抚着胸口，这才发现我脸色极其难看。“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莲蓉糕不合胃口？怎么脸色这么白？”

她一说用猪油炸点心皮，我这才想起，我平日里也不是特别排斥羊肉的那股膻味，但刚才在梅园，我也是一口都没动，现在别说吃这些东西，就是想起来，都觉得恶心无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一吃肉之类的食物就觉得难受，想吐........”说到这里，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一时不敢说下去。

锦秋却一语中的，“而且小姐这个月的月信还没来吧？该不会是？”她受惊了似的看着我，我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又怀了侥幸心理吩咐锦秋，“你快去找个大夫来帮我看看，说不定只是我着了风寒，胃口不好而已。”

“好，我这就去。”锦秋拿了钱袋，披上外套冲进了风雪之中。

茫茫夜色之中，雪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