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痴情换得空余恨（1/2）

时光已近九月，天气渐渐地凉了，程府上下之人都添了些衣裳，程紫云及她的侍女小倩也不例外，不仅如此，夫人李桂竹还特地她们主仆俩多添了好几套衣物。这天下午，小倩满心欢喜地拿着刚做好的两套绣花袍服走了进来，和着窗外午后淡淡的阳光，这些新制的袍服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朦胧色彩。

小倩双手捧着衣服，小心地推开房门，轻轻地走了进来，此时刻，她不敢像往常那样，大大咧咧的了，因为她的主人这几天心情不太好，自那次石柳湘到程府向程啸东和李桂竹坦白了他跟程紫云的感情之后，就一直不再让程紫云和石柳湘有任何的往来，前几日夫人特地到西厢房来告诉程紫云，张家要过来下聘礼了，至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之辈石柳湘，就不用去管他了，就当他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小姐，夫人给你新做的衣服已经好了，现在我给你拿了过来，要不你试穿一下，看好不好？夫人说了，如果小姐不喜欢，就又重新给你做几套好的。”

“就放那吧！不用重新做了。”程紫云此时正一个人呆在西厢房里，痴痴地追忆着这几个月来她跟石柳湘的点点滴滴。

山盟海誓终成空，从今往后，和他已是陌路，今生再难相见，自己的生命将要投入一个不能预知的可怕未来之中，

“小姐，也不要太难过了，其实张少爷也是个很不错的人，他也非常喜欢你，他爱你并不比石公子爱你少，而且他还有着殷实的家境，我相信老爷及夫人为你选的人家一定不有错的。”小倩眼看着程紫云跟石柳湘的事情，在程啸东及李桂竹的强烈反对之下，希望越来越渺茫，聪明的她也就跟着改变了主意，劝起了她的主人来。

“怎么？小倩，现在连你也劝起了我来，你们现在都连成一气，一致反对我跟石柳湘了吗？看来我的命运就该如此了。”一直以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小倩都永远是站在自己这边，永远为自己着想，可是现在，连自己最信任的侍女也变了，我程紫云真是孤苦无依了。

“小姐，也许我们与那石公子的爱情，只是一时的任性而已，并不是长久际，现在的他一无所有，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将来你真嫁给他，一定会吃很多的苦头，小姐你有所不知，外面穷人们的日子要比你想像的难多了，我只怕你吃不了那苦头，人生一辈子的事，还是听从父母的好。”

“这么说来，我真的是没有希望了，我的命好苦、、、、、、”听完小倩一番了发自心肺的劝慰之后，程紫云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声喃呢着，转过身去，微微抬起头，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望着外面模糊的景致，一个发起呆来。

十月初四这天，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张家和程啸东和程夫人李桂竹商量好了，这天张家要到程府来下聘礼。这天一早，张家就运着厚厚的聘礼，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程府，张家真不愧是镇江有名的富户，光只送给程紫云的衣物就足足有两大箱子，还有专程送给程老爷啸东及程夫人李桂竹的礼物、程府上下之人及程紫云的胭脂水粉又有整整四箱，这次张家给程紫云下的聘礼整合起来，足足有六大箱，直把程府的整个大厅都给挤的满满的，更把过往的人看得眼都直了，人们都赞叹着程家的千金真是好有福气，找了这么一个难得的好人家。而程啸东和李桂竹也更想将他们唯一的女儿出阁的仪式办式得更隆重些，前些日子程啸东和李桂竹给他们所有的亲戚朋友都送去了请帖。

临近中午，前往程府来庆贺的宾客已经陆续来了，程府上下的家丁使女正忙得热火朝天，而程老爷和李桂竹也更是身着体面而华贵的袍服，春风满面地站大厅里，微笑着迎接前来庆贺的人们。而此刻西厢房里，小倩正忙着在帮程紫云梳妆，她一边手脚麻利地给程紫云梳妆一边无比开心地对一言不发的程紫云说道：“小姐，夫人给你选的这套衣服漂亮，你看这花边绣的多好，针脚又细又密，这颜色多衬皮肤，小姐你穿在身上真是又得体又漂亮，等一会儿我给你梳个双环发髻，旁边再梳几根小发辫，再插上几枚夫人上次给你买的玉石、梅花金宝及那枚小姐最喜欢的三步金莲香发钗，小姐你就是今天最漂亮的女子了、、、、、、

“小倩，把我打扮得这么漂亮干什么，我再漂亮又有何用，小倩还是算了吧，别那么费瞎费心思了，坐下来好好的陪我聊聊吧！”一直沉默无语的程紫云此时终于开口了，她眼巴巴地望着正在忙碌的小倩，无可奈何地说道。

“小姐，你也别太难过了，其实张少爷人也很好的，你嫁给他也一定会很幸福的，老爷及夫人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现在你不能理解，也等过个三年五年，你就能体会到他们的苦心了。”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哪能预料得到，我现在只知道我最爱的人是石柳湘，在我心中，除了他就再装不下任何一个人了。”程紫云喃喃地低语着，心中无限悲苦，无限凄楚。屋外，一缕缕有些微微发黄的阳光无声地照在程紫云屋外的窗棂上，也无声地照在程府巍峨的亭台楼宇上，给整个程府平添了一份朦胧色彩。

傍晚时分，前往程府来庆贺的人们都已经到齐了，程府也真不愧是镇江有名的富户，今天到程府来庆贺的人们挤满了程家的前厅后院，不仅如此，就连程家大门外也站了好些人。

当太阳渐渐没入西山时，也到了宾客用餐的时候，程老爷程啸东及夫人李桂竹此时已端坐于厅堂之上，笑容满面地看向前来庆贺的们，心中满是欢喜。距离程老爷及夫人不远处，同样身着华服，梳着高贵发式的程紫云此时也由小倩扶着，静静地坐在一旁，此时的她美得如同从天而降的天仙，那绝美的脸庞，那如同泼墨的云鬂，那白皙的肤色，还有那秀美的身段，无不显示出她的迷人风采，如果把她放到百花丛中，只怕那些灿烂的春花也会黯然失却了光彩。只是不知为什么，本该无比开心的程紫云今天却没看到一丝笑容，一旁的程夫人不时和眼睛看向她，并对她投来了一个个会心的微笑，可程紫去却仿佛没看见一般，继续着她的沉默和寡欢。片刻之后，只听得程老爷用着圆浑而激昂的声音说道：“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大家辛苦了，今天是我家小女云儿出阁的日子，承蒙大家的厚爱，来到寒舍，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款待大家，现在我略备了一些薄酒，请大家入座就席吧！”

程啸东的话音刚落，下面立即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随之人们井然有序地坐入了早已准备好的席桌旁。

菜一道紧接着一道地上来了，人们赞叹着，欣喜着，无比高兴地吃着每一道美味至极的佳肴，今晚，整个程府成了欢乐的海洋，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幸福和希望，今晚，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着特别的纪念意义，人们在高兴之余也在默默地为今晚的主角程紫云祝福着，祝福她美满幸福，喜结良缘。可是，正当人们都沉浸在欢乐之中，突然一声低沉舒缓的笛声不知从何处悠悠地飘了过来，这声音如一个从远古年代穿越而来的幽灵，这幽灵一经飘入，立即将所有的人都给震慑住了，人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眼前的一切事情，不约而同地向着那悠悠而来的幽灵张望着，张望着，想让它再一次给自己带来心灵的震憾。可是，就在这时候，这震憾人心的幽灵却嘎然而止，再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咣当！”正当人们在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震憾之时，一个更让人意想不到的破碎声响在厅堂里聚然响起，这个声响安静至极的厅堂里显得是那么的刺耳，刹时人们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向声响传来之处搜索过去。

“小姐！你怎么啦？你没事吧！”一直静静立于一旁的小倩，此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破碎之声给惊呆了，她慌忙转过身来，紧紧地将脸色早已惨白的程紫云扶住，急急地叫道。

“紫儿！你怎么啦？你没事吧！云儿！云儿！、、、、、、”程夫人闻声也急忙放下手中的酒樽，转过身来，失声地喊道。此时刻的她心中已是如一团乱麻，本想将女儿的出阁仪式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没想到程紫云却在这节骨眼儿上，发生这样这的事情，慌乱至极的程夫人此时也顾不上那些礼节和体面了，只听得她尖着嗓子再次失声叫道：“丁医！丁医！”

“回夫人，丁医前天因事已经向您请了假，回老家去看望他年迈的母亲了。”一旁一个四十多岁的家丁闻言慌忙走过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对程夫人说道。

“娘，我没事，不用找丁医，我只是想出到外面透透气，这里好闷。”

“小倩，快扶小姐回房休息，小心不要让小姐着凉了。”

“是，夫人。”

“小倩，我要出去，西院那里，快！小倩。”没等小倩回答。程紫云就已经站起身来，掠过众人，大踏步地往外走去，一任在场所有人将惊奇的目光投在她身上。程紫云一经走开，整个厅堂立即变得毫无生机，厅堂之内只留下了程紫云那与生俱来的芬芳与美丽。

厅堂外，那幽灵般的声音再次悠悠地飘了过来，缠绵而深沉，如泣如诉，再一次深深地在场每个人的心弦给震慑住了。

“小姐，等等我，小姐，我们回房去吧！别出去了，今天还出去会不好的，小姐。”这震憾人心的笛声也早已将小倩那颗尚幼稚的心灵给震慑住了，此时刻的她除了紧紧地跟着自己的主人之外，就再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小倩，你快点。”程紫云一边低声地唤着和自己尚有一段距离的小倩，一边低声催促着。

程府西院外，一轮上旬月斜斜地照着院中的一草一木，将这些因不堪秋寒来袭而过早发黄的草木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不远处，一棵红枫也在带着深深寒意的夜风中微微颤抖着，不时飘下几片深红似火的枫叶来，枫树下，一名身着黑衣、长发飘飘的男子正将一节短笛横于唇际间，月夜朦胧中的他显得超凡脱俗，婉如从天外飘来的绝世英雄，一声声低沉舒缓的笛声从他唇际间悠悠飘出，如泣如诉，恰似夜莺声声的鸣啼。

“柳湘！是你吗？真是你吗？柳湘！柳湘！、、、、、、”程紫云穿着美艳高贵的袍服，踉跄着步子急急地朝枫树下狂奔而来，她一边奔跑一边急切地呼着，似乎有着无以排解的悲痛。

“小姐！小姐！小姐、、、、、、”小倩在距离程紫云几丈开外之处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地叫着，此时此刻，也只有她才最了解程紫云的心思。

悠悠的笛声随着程紫云的疾呼再次嘎然而止，那节短笛无声地掉在了地上，黑衣男子疾步向程紫云挪移过来，用着急切而低深的声音，轻轻地呼唤着，张开结实的双臂，瞬间便将程紫云那姣小的身躯没入怀中。

“柳湘！真是你吗？柳湘！你怎么也来了，我还以为今生今世再见不到你了呢！柳湘、、、、、、”程紫云紧紧依偎在黑衣男子怀中，梦呓般呢喃低语着，似乎在这一刻要倾尽一生一世的情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