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她的回忆（1/2）

“哎！沈连长，你可别激动啊，淡定淡定！”

慕靳言叫嚷着一溜烟儿就跑没了，沈曼妙想了想，放弃了追赶他的步伐。

本来么，慕靳言那厮动作那么快，她把自己累个半死也追不上。

“你跑，你看我追不追。”

沈曼妙无所谓的抱着双臂，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见她不上钩，慕靳言反倒是有些诧异，一挑眉，又死皮赖脸的跟了过来：“沈连长，瞧你的意思，还是打算追我的？”

“你耳朵似乎不太好使。”

下完论断，沈曼妙推开他，不耐烦的说。

“麻烦让一下，我要回去，忙着呢。”

慕靳言挡在前面，一伸手，拦下了：“你现在有什么要忙的？说说呗，我帮忙！”

她微微拧眉：“这次演习的中途结束了，我要回去研究录像。”

哦？

慕靳言略带诧异，反问道：“所以？”

“所以我要好好研究，下次不会再输了。”

认证的扬起头，和他对视，沈曼妙一字一顿：“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也不想屈于人下，就这样。”

然后绕过慕靳言伸出的手臂，她往回走去。

走到一半，慕靳言忽然喊了一声“沈连长”，她回头去看，只见他郑重非常的望了过来，沈曼妙说：“有事？”

慕靳言缓缓道：“我从来没轻视过你，从来，没有过。”

沈曼妙一顿，说：“我没……”

她话说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总觉得说多了没意义，慕靳言怎么想的，她还是不太在意，相处久了总该知道了吧？

反正他们作为工作伙伴，应该还会并肩作战很长一段时间的。

这样想着，到了嘴边的话又绕了回去。她抿了抿唇：“晚上见。”

“晚上见。”

回到宿舍，她终于将长久以来绷在身体上的弦儿松懈下来，慵懒的扯下外套，在书桌前趴了下来。

虽然刚刚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折回宿舍把狼狈不堪的自己打理干净过来才去找的周川，但今天过得简直比电视剧都要精彩。

她一边洗衣服，一边开始在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今天这一天虽然对战士们来说可能比较累，但节奏很近，过得也就会感觉很快。

她认为，今天的所有事情已经足以让他们认识到自己身上存在的不足之处了，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不熟悉各项操作技能……

而且他们作为指挥员也有很多不足，首先是她自己，不够果决，还是会中计，不说慕靳言有多会算计，在战场上，算计也是战争的一环，谁技高一招谁就能抢占先机。

其实她后来已经有些后悔了，当初就应该当机立断的阻止二连长参与进抉择的最终选择里，几个人互相讨论简直浪费了太多宝贵的时间。

一连长兵龄长，也是从基层出来的，懂计谋，也沉着，但也就差在出身基层这一点上，没经过系统的培训学习，到底还是不够坚决。

二连长……完全就是典型的军校干部出身的代表性人物，理论武装很到位，实战经验很弱。

他们这一群人凑在一起，完完全全暴露了自身的不足。

反省自身，责无旁贷。

她快速的洗完衣服，拧干水，整整齐齐的挂在了晾衣房，刚出来，在路上遇见了格桑，看上去心神不宁，一直低着头，也没注意到前面有人。

“格桑？”

“……沈，沈连长？”格桑猛地回过神，停在了原地，身体也许是因为紧张，绷得笔直。

“最近怎么样。”

“报告连长！很好！”格桑声音洪亮的回答道，“只是……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

沈曼妙耐心道：“想问就问，我知道的，只要能说，我肯定都告诉你。”

“连长，我……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和大家一起训练？”

格桑紧张的看着她，眼睛里亮闪闪的。

沈曼妙失笑，她还以为格桑遇到了什么麻烦，看来这个教训不错，让他这么主动申请归队。

不过，她还是打算吊一吊格桑：“这个嘛，有点困难，张扬一天不好，你就一天不能回来。”

“张扬快好了！就算他没好，我也想回来！我可以保证，参加训练的同时，绝对不会拖延对他的帮助！保证按时按量，定时定点的完成！”

沈曼妙依旧憋着笑，故意皱眉道：“哎，这个问题不好办。这个……”

“沈连长！拜托你了！我真的想赶紧归队！和大家一起训练！我不想差下太多！”格桑一个五大三粗的少数民族汉子，露出一副哭兮兮的模样，简直让人忍俊不禁，沈曼妙估摸着也逗得差不多了，不能把他真逼急了。

“嗯，你今天就可以归队。”

沈曼妙轻笑，她平时高冷，此时一笑，如冰雪初融，格外罕见，格桑一愣，心直口快道：“沈连长，你笑起来好看多了，干嘛不笑啊！”

沈曼妙脸色一点点恢复了冰封的模样，她忽略掉心中的烦躁，撇开话题：“晚上记得上去朗诵。”

还没等格桑回答，她就转过身，匆匆离开，速度越来越快，格桑不知所措的摸着脑袋，原地嘀咕着。

“我说错话了？”

不过，很快的，他脸上洋溢着兴高采烈的笑容。

“太棒啦！哈哈，终于可以归队了！”

他双手合十，毕恭毕敬的弯着腰，对着天空行了个礼。

“感谢感谢，我发誓，再也不会和战友打架了！”

他在那里神神叨叨的，远远站在拐弯处的某人可就不太高兴了。

某人本来是打算来找人的，结果看见这幅场景，沈曼妙竟然对着格桑笑得那么轻柔，她从来都没对自己笑成那样过！

某人握着窗户上的铁栅栏，手指扣得死紧。

格桑神神叨叨的鞠完躬，顺着走廊往回走，心里还在感叹——

他本来就打算去找沈连长商量商量的，结果去她办公室敲了半天门也没人，他都有些犹豫了，在想要不要放弃。

毕竟张扬被他打伤了，他照顾病号合情合理。

如果因为想要参加训练，就提出归队的申请，那对张扬太不公平了。

可是他控制不住想回归队伍的急切心情。

尤其是在健身房里听到的那番话，格桑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想说服别人，最有利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能力，以理服人——这是沈连长告诉他的。

格桑从目不识丁的少数民族汉子，在进了部队才开始在大家的帮助下学会了汉字，学会了如何和战友沟通交流。

假设他是在外面，恐怕会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学会汉语，可是他在部队里，遇到的都是热心肠的战友，他们热情的接待自己，别没有因为自己不同于常人的体型外貌就嫌弃自己，反而更加耐心。

所以他很快的学会了了汉语，说不上流利，但日常沟通写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用方言和汉语给家里送了封信，描述了好多好多在家乡体会不到的任何事情，家里的亲戚都羡慕极了。

……

格桑走到拐弯处，脸上的兴奋都还没消失，忽然瞧见一个人影站在窗户旁边，他走近一看，发现是阴沉着脸的慕靳言。

“慕营长，您怎么在这？下雨了，这里会有雨滴飘进来的。”

“没事，我喜欢看风景。”

“啊？”格桑惊讶的看着窗外，瓢泼大雨，所有树木都在风雨中被吹得凌乱，树叶满天飞，这风景很好看吗？

呃，也许是他不懂欣赏？

“这里都是……啊，都是狂风暴雨啊！”格桑在脑海中搜寻半天，终于挤出来一个成语，感觉可以生动形象的描述眼前的这一幕“风景”。

慕靳言微微扯了扯唇角：“嗯，的确是要狂风暴雨了。”

居然得了慕营长的称赞！

格桑有点沾沾自喜，他还打算多说几句，就看慕靳言松开一直握着铁栅栏的手，面无表情的说：“我走了，再见。”

“再……再见……”

格桑万分惊讶的看着慕靳言一点点转身，然后坦然自若的走掉了。

可是……

这个铁栅栏竟然都弯了？！

他是不是眼花了？！

格桑呆呆的伸出手，摸了摸眼前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着的铁栅栏，不得不承认，这个铁栅栏已经彻底的弯掉了。

他怀疑是铁栅栏质量的问题，不然也不至于慕营长就“轻轻”的把手搭在上面就坏了。边想边做，格桑也尝试着把手放了上去，想把铁栅栏扳回正常，任凭他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铁栅栏也纹丝不动，格桑叹了口气。

好吧，他承认，是慕营长的力气太大了！

不愧是慕营长啊！

作为慕靳言的隐形小迷弟，格桑认可的点点头——

他也要努力训练，争取像慕营长一样！拥有强健的体魄！

**

沈曼妙心中慌乱，她早就没了往日的平静，匆忙的从走廊一路跑回宿舍，猛地关上了门，七手八脚的锁上锁扣，才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努力平复内心的不安。

冷静，沈曼妙，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

你已经变得无坚不摧了。

……

一遍又一遍的自我暗示过后，她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缓缓的靠着门板蹲下身，坐在地上，闭了眼睛，申请无奈又纠结——

最初的她不是这样的，最起码小时候的她是爱笑的，圆圆的苹果脸，随便哪个人看了都会称赞一句话“好可爱的小姑娘”。

她也喜欢被大人们喜爱着，别人对她好，她当然也会觉得别人好。

而且那是部队大院，进出警备森严，对外来人员管控很严格，沈母很放心，所以每天下午都会把她放出去自己玩，到了时间再去接她回家。

这个时候，沈曼妙一般都是和哪个在院子里溜达的爷爷奶奶或者阿姨玩，上了年纪的人，很喜欢活泼爱笑的小孩子，她偏偏就是这种，所以在院子里备受宠爱。

有个李阿姨很喜欢沈曼妙，总是会抱着她玩。

那天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她手里拿着圆圆的小皮球，打算出去玩。

沈母在忙着自己的工作，就说：“曼曼，玩够了记得回家，妈妈今天忙，没时间去接你。”

“好啊，妈妈，我走啦。”

那是她最后一次露出笑容了。

她拍着小皮球，那天天气很热，玩了一会她就累了，抱着皮球打算去凉亭里看看有没有其他小朋友或者认识的爷爷奶奶之类的。

刚刚走进凉亭，就看见李阿姨站在尽头，头发乱蓬蓬的披在肩膀上。

“……阿姨？”

她试探性的问着，李阿姨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有点害怕，但李阿姨平时实在对她太好，她还是尝试着走进：“您……不舒服吗？”

李阿姨忽然抬起头，温柔的笑了笑，朝她伸出手：“曼曼，让阿姨抱抱。”

“……”

她有点犹豫，小孩子天性敏感，她隐约觉得现在的李阿姨有点奇怪。

李阿姨似乎对她的排斥表示很不高兴，当即沉下了脸色：“曼曼。你是不是不喜欢阿姨了？”

她摇摇头：“没有啊。”

“那就让阿姨抱抱。”

纠结片刻，她走到了李阿姨身边。

李阿姨温柔的抱着她，眼神有些放空，透着她看不懂的表情。

她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李阿姨的肚子，好奇道：“阿姨，上次看您肚子特别大，妈妈说，您是怀孕了，会生个小宝宝。”

李阿姨的怀抱骤然缩紧，她被勒疼了，差点哭出来，不自然的挣扎着：“阿姨，您把我勒得好痛。”

“对不起啊……”李阿姨摸了摸她的头发，一点点把脸逼近，笑容越来越温柔，可她始终觉得很恐怖，浑身颤抖起来。

“阿姨……阿姨……您放我下去吧。”

“曼曼，乖乖的，阿姨可喜欢你啦。”李阿姨慢慢的抚摸着她饱满的脸颊，只是语气越来越阴沉，细长的手指从她的眉毛眼睛一点点路过，然后扣在了柔嫩的脖颈上，缓缓收紧，“可是，你为什么要活着呢？我的孩子根本就没有出生的机会，你凭什么活着？！”

最后一声接近于声嘶力竭的咆哮响起，震得她双耳发麻，而且脖子上的禁锢越来越近，她缺氧的现象越来越严重，拼命挣扎着、呼喊着，可是却无济于事。

小孩子的反抗，终归是微弱的。

等她再有意识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人都悬空在楼顶，地面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面还夹杂着沈母无助的哭喊。

而从前对她亲亲密密的李阿姨表情癫狂，抱着她一起坐在楼顶，两条腿晃荡着，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曼曼，你和阿姨一起去死吧？反正大家都活不了了。”

楼下的警察早已出动，她回头就能看见屋顶上隔着很远的距离，就围着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楼下也密密麻麻的守着，甚至还铺着气垫。

她听得迷迷蒙蒙的，只大概知道现在是警察正在喊话：“……请您认真考虑考虑，如果有任何……请放下孩子……您的丈夫已经……这样的行为是不适合的，您平时很喜欢这个孩子，现在真的……”

语句听在她耳朵里断断续续的，而搂着她的李阿姨也越来越失去理智，已经开始胡乱的自言自语起来。

“曼曼，反正我孩子也会死的，我这么喜欢你，你和阿姨一起死吧。”

“谁叫你有个好爸爸呢？我的孩子没有爸爸了，你也不需要有了，对不对？”

“我真想杀了他啊，但是没办法……只好杀了你了。”

……

乱七八糟的话语，她根本听不明白什么意思，那边警察还在楼下喊话。

“沈先生马上就来，请您冷静一下！”

沈先生？

是她爸爸么？

她脑海中晕晕乎乎的，却还是浮现出了自己父亲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孔，可是……爸爸来了有什么用？

李阿姨看上去……是真的很想带走自己。

她不是不害怕，只是长时间的悬挂在半空中，颤栗的恐惧感早已麻木，只剩下机械性的思考，她甚至无法感知到身上的痛觉。

“等等！等等！女士！请您等一下，不可以过去！”

嘈噪声从楼顶的通道内传来，一个女人跌跌撞撞的冲了上来：“你把我女儿还给我！把她还给我！你拿我去当人质，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了！”

“妈……妈妈……”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微微有了些情绪的看了过去。

可就是因为这一下，李阿姨被彻底激怒了，直接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悬挂在了半空，摇摇欲坠，看上去随时都会从空中掉下去。

沈母惊呼一声，捂着嘴跌坐在地面上，失声痛哭：“求求你，还给我女儿，求求你……”

“我不！凭什么你们活得好好的！”李阿姨疯狂的叫嚷着，手臂飞舞着，她也被悬挂着吊来吊去，“凭什么你家里人活得好好的！我就只能一个人！我的孩子一出生就会没有父亲！凭什么！都怪你，都怪你们！”

沈母的眼睛一直盯着女儿看，仿佛下一秒就是永远，她无比悲痛：“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们的错，求求你……放过她。”

“你做梦！我要你们永远都只能活在噩梦里！”

李阿姨还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