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倾身（三）（1/2）

“不是你的错。”元漓闷了半响，不知道要做何回答，最后只是轻声吐出了一句话。

“你本来也不想要这样的，不是么，姬恭死了，你也很后悔，其实你也没有想到他会选择结束自己生命，对吧。”

姬陌愣了一下，却片刻后又摇头冷笑：“不对，元漓，这次你可就猜错了，阿恭，的确是我有意害死的。我明明知道，他最受不了逼问，却还是强硬的要求他在我和凤仪太后两边选择一个。一边是等待了他许多年，一直期望和他重逢的好兄弟，一边是曾经的杀母夺位的仇人。我们两个联手将凤仪解决了之后，皇位我依然是可以让给他的。就当做是报答他当年在南唐皇宫中保护我的恩典吧。”

“可是，他果然还是对南唐至高无上的皇位不屑一顾，甚至语气卑微地求我不要再和凤仪作对了，说不愿意见到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受伤，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人，求我，我的好兄弟，曾经说过要和我荣辱与共的好兄弟居然跑过来求我。让我放过那心思歹毒，为恶多端，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们全族一百多口人毒杀的恶毒太后，元漓，你说好不好笑，可不可笑？”

虽是这样说着，元漓却看不出姬陌脸上有一丝想要大笑的迹象，真的好笑么，真的可笑么，元漓不是当事人，体会不到姬陌这种纠结绝望的心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张开手臂，将男子从后背紧紧抱住，同时也握住他的双手，因为愤怒和绝望而变得冰冷不再有一丝温度的双手。

“不好笑，也不可笑，这件事情，是我错了，不应该在这个地方提起的，你这么痛苦，我不该让你记起第二次的。”将自己的头颅枕在男子的背上，不知道是想给她自己的温度，还是想从男子身上汲取属于自己的温度。

“你说得对，这里有花有草，有山有水，不应该说一些煞风景的话，赶快忘记吧，你看，之前就听说明江之上，夜至一定时候，可以看到奇像。”元漓惊奇地叫唤道，手指指向山的另外一头，水的另外一面，云彩之中正泛着五彩之光。

明灭隐约可见。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降临了似的。

“不过是普通的天象罢了。”姬陌不为眼前的景色变化所动，她也知晓面前的女子不过是想要借机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

“我们认识，也有七年了吧。”姬陌忽的转回头，盯着元漓看，似乎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方可罢休。

元漓被这样执着的目光看的有些悚然，似乎不管怎样躲避，最后还是会被这道清冷的目光给扑捉住。

她说话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结巴了：“是啊…是大概七八年了，怎么这时候突然提起这个了。”

姬陌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双手搭上了她瘦削的双肩，语气温柔，却又有着说不出的认真，和平素的慵懒不同，姬陌今天给人的感觉，十分的诡异和不对劲，元漓不祥的预感又在一次浮上了心头。

两人沉寂了片刻，姬陌不说话了，元漓也不知道怎么搭话，两人只是相对无语地看着明江澄净地江水在晃悠，偶有鱼跃水面，惊起一圈圈的涟漪。

如此清幽宁静的景色，元漓却觉得。自己的心情完全没有随着

“我有话对你说。”最后，还是姬陌先开口说了话。

“我知道，元漓，你现在对我，已经没了最初的那一层防备，但是，我想要的并不只是那么简单。燕国战场，你曾说过，绝非儿戏，但是我可以发下誓言，但凡我姬陌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他不适合你，你早就应该知道的，彻底忘记他，远离他吧。你可知道，当我从难民窟里将你救出去的时候，你的眼神苍茫绝望，让我心惊害怕。全身的伤痕，你的血染红了我的衣袍，你说，我怎么能放心得下，你继续挂念着他。”

原来归根结底，还是他在担心着自己。

元漓松了一口气，笑了：“难民堆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两个人都是。从前每次聊到这个话题，我都会搪塞过去，从来就不敢给你一个正面的回复，并不是想要吊着你什么的，只是不晓得要怎么和你解释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有的时候，我外表的表现和内心的想法是截然不同的。”

“更有些时候，，就算是我自己，也没办法看清自己的内心，究竟是忘记了他，还是没有忘记他。如果随口就告诉了你，不就等于欺骗了你么？我不愿意欺骗你，所以…”

元漓微有歉意，一直躲避，想必姬陌都已经心中存有怒气了吧。

“你是不是，一直都很介意这件事？”

姬陌凤眸第一次绽放出这么温柔的色彩，仿佛一瞬间，所有衰败的花朵又从树枝上发芽重生了般。

“嗯，是很介意，更多的时候，我觉得，只要扭断这一纤细的脖颈，我也许就不会这么痛快了，我就可以做回我自己。”姬陌说着手已经爬上了女子的脖子，娇嫩的皮肤似乎只要一触碰就会变红受伤。

冰冷的手，像一条蛇一样游走在她的脖颈上，但奇怪的是，元漓居然已经不再觉得害怕或者是想要逃避了，取而代之的是潜藏在她心底的一直都存在的声音似乎在鼓励她，要走出，要走出这一步。

“但是我舍不得，当我发现啊不舍得这种情感也会出现在我身上时，我才知晓，我害了毒已深，相思毒，每时每刻都在折磨我，元漓，你知道那种感受么？我常年为病痛所扰，却不曾认为过他们比得上你带来的疼痛更加厉害，在燕国的时候，你和他一同携手，失踪了一天一夜，你可知我心急如焚。你那时还劝慰我说我担心过头了，我又哪里不知道，那人根本就不会伤你，我担心的是…”

似乎说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姬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寄到可疑的红晕。

“咳，没什么了。我说完了，为何会在去燕国战场前，我会带你来这里，来这明江之畔，你明白了吧，今夜如果不能坦诚相待，把我们互相的话说开，或许，来日我们就是陌路人了。”

姬陌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深情款款，叫人难以拒绝。

陌路人…陌路人…元漓一个恍惚，似乎可以看到一个红衣如同蔷薇一样殷红，像火一样灼烈的男子背对着她，长袖浮动，与她越行越远，也不再回头，同样，她也发不出声音阻止那人的前进。

一转头，她在山穷水尽时遇到了另外一个截然相反的男子，风华无双，从当初的背道而驰，到现在的殊途同归。

“要说什么才算是说明白了呢，我觉得，现在的我，心中就无比的清明。”元漓微笑地道，偏偏头，原本只是小家碧玉的清秀容颜在半边月华的笼罩下，呈现出一种玉一样的颜色。

美的像是九天玄女，仿若眼前所有的美丽景色落在姬陌眼中都不及此刻女子的偏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