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真正害怕的事（1/2）

肮脏污秽的泥土中安安静静地躺着几具尸体，死状之惨，不可用言语解说。

而动手的人，姬风瞥了一眼掀开袍子，不理会地上肮脏的银袍男子，他正嘴角含笑恬淡的笑意，既不像刚才动手解决了几条人命的无情刽子手，也不像将怀中女子害到这番地步的幕后黑手。

他到底是在意的，还是全然不在意的？

关于这一点，姬风居然也看不透他了。他这样一个洁癖极重的人，就这样掀开袍子席地而坐，为的只是能让昏倒的女子有个舒服的姿势休息，他还用自己的衣袖，替女子擦去脸庞上的污泥，血渍，就比如此刻，他的手指，也依旧停留在女子的唇瓣，咬得鲜血淋漓，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怎么把自己咬成这副样子？”男子的手，倾覆在上面，辗转翻看着，目光心疼，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细致地将药膏涂抹上去，“不过没事，这玉露膏，重生肌肤的效用很强，很快就会好的。”

明明女子此刻都在昏倒着，他面前空无一人，他也不知道在和谁人对话，总不可能是自己。那个可以在他身边三天只是微笑，一句话都不说的少年，变成了和昨日印象中完全不同的两人。

而说到在意，姬风看到地上女子的惨状，也是怎样都不想去相信，在这姑娘在这里受苦受难的同时，此刻对她温柔相待的男子当时还在几里之外的长亭处吹箫品茶，悠闲地不亦乐乎。

这两个人的关系，早就已经不像六年前在山雨庙中初逢的时候那样简单了。他平生第二次升起了后悔之心，或许那一日，不该在山庙里将碧穹的令牌给她的，那么两人就会少了很多相识的机会，更甚者应该会形同陌路。

“你也会舍不得，单反你有一点怜悯之心，她会变成这样？”姬风听到了从他口中说出那三个字，不由冷笑。

地上少年模样的男子坐在地上，对于叔叔的话不做理会，只是固执地恢复着女子的容貌：“这也是预料之外的状况，谁能知道她的的身体会在这时候出岔子，我带了很多伤药，不会有事的。至于伤她的人，醒来之后我会让她自己做一个了断。”

“预料之外的状况。”姬风冷哼一声，“我只知道再晚一些时候来，她连命都要没了。”看着女孩熟悉的脸庞，他似乎又能看到另外一个苍白的脸，不同的是，另外一个女人，是他无论来得多么及时，都无法拯救的生命。

“不会死的，我和她都是，我们和尘世的纠缠太深了，还都还不能死。”姬陌手臂一收缩，将女子的头抱了起来，贴在胸口。这样亲密的动作，可以让他得到莫大的安慰，似乎一直以来冰冷到不会跳动的心，也和正常人一样会动了。

而能给他带来这种悸动的女子，怎么会允许她先一步离开呢…虽过了头，看着她满身鲜血的狼狈，他也莫名的心疼，不过还是悠扬地翘起唇角，将手臂收紧，紧紧地抱住。

就像是寻回了丢失许久的珍贵宝贝，不愿意再放手。

见到侄子做出这种，之前会让他嘲笑无数遍的幼稚动作，姬风能做的也唯有幽幽一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如不遇倾城色，这句话，说的还真是没错。

到了这般地步，他哪里还能看不清两人之间的关系。劫难，两人对于对方都是一场大劫难，渡得过就罢，渡不过就是生不如死。

“现在就安心了？还记得那个被你困在阵法中的人么，他还真不是等闲之辈，你刚才布下的阵，又被他破的七七八八了，现在不顾的话，他很快就能出来了。”姬风对里头的人兴趣也很高，“不过那小子也是个有意思的，对阵法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连自己进了阵法也没有察觉，就凭着直觉乱打一通，还歪打正着的都对了。”

讲起那人，姬陌好不容易浮现的清浅笑意又再次隐了下去，冷淡地道：“他一直都不简单，我还以为慧文长公主的骨灰可以让他在扬州多呆上一些日子。也罢，出来就出来，这地方是我特意挑选的隐秘之处，他每个三两日是寻不到的，而且…”他顿了顿，拂了拂女子额前的碎发，“等到她醒来之后，若是不愿意让他找到，他就永远都不会找到。”

所以，这一切都还是决定于怀中昏睡的女子么…子言啊子言。你什么时候，也是会顾忌到他人想法的人了。

“若是她执意要见他一面，两人见面又把话说开了呢，你的这般用心设计，不是打了水漂？”姬风无情地泼来一盆冷水，不过他说的倒是一点儿也没错。

姬陌浑不在意：“白费功夫的事情，我虽做得少，但也还是做过，也不差这一两件。说开了，只能说明我做的还不够，离昌国京都长安还有些距离，够我在布局一场了。这次不行，总还有千千万万的局可以让她失望。”

他纤细用力的手指抚平女子在睡梦中都因为不安而蹙起的眉头，“不过我猜，依她的骄傲，只此一次，够了。”

“这么有信心。”姬风沉吟一句，转身不再逗留，“我刚才的话不作数，她的事也早就和我无关，接下来的路，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吧，志得意满，或者是头破血流，切记，你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要去见师父了么？”看着他的背影，姬陌终于抬眸将目光从女子的身上移开了。

“你到底有几颗心，连他的行踪都能打听清楚。”姬风忽而一笑，“也该去见一下了，毕竟十几年了，老朋友太久没见面，也不知道生疏没有。”

他的最后一句话消散在风中，身影，也消失在风中。

此后，是一片的寂静，只余风声的寂静。

久坐了半响，女子因为伤势过重，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姬陌安抚地摸摸她的脸，轻声道：“莫着急，你也累了，多休息一会。”

熏有特殊香气的手帕被伸到女子的鼻下，连做梦的挣扎都消失了。这样，就可以防止她会在不该醒来的时候醒来，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了。

“乖，在你醒来之前，我先清理一下杂鱼，但放心，你心中的火气，还是会让你出的。”又摸出了一块大的手帕，将女子的头稳妥地放在上面，海草般的头发，混着泥，血，脏得人眼都不想直视。姬陌看着蹙了一下眉。

“无碍，回去之后，我亲手给你洗。”

啪啪！转身之后，他抬起双手，轻轻地鼓了一声掌，随着掌音落下，风起叶动，几乎是一瞬间，树叶掩映之间，就出现了数十个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