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道不虚行（2/2）

“呵。”

道隐无名轻笑一声，不再多言。

只见他手中羽扇轻轻扇动，人影幻化，缓缓消失在了原地。

一刻钟之后，在梦蝶幽谷入口处出现了两道人影。

那两道身影一老一少。

老头手里拿着一个算命的布幡，背上背着一根细长的铲子，正是秦仙。

秦仙身旁跟着的那名叫做茯苓的少女，手中还是离不开糖人。

只见那少女舔食着手中的糖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道：“爷爷，你说好带我来抓鬼的，这怎么走了半天连一个鬼影都没看到啊。”

秦仙从怀中掏出一个简易的罗盘，瞧着那罗盘之上微动的指针，道：“不要着急嘛，马上就到了。进了眼前这个山谷，应该就能捉住那只小鬼了。”

却在此时，眼前的梦蝶幽谷之中传来了一声朗笑。

“呵，听起来我这山谷倒成了一个免费的旅游胜地了。人们说来就能来，一点也不会考虑这山谷主人的想法。”

就在这个声音出现的时刻，秦仙手中的那个罗盘忽然指针大乱，胡乱摆动。

秦仙眉头一皱，不着声色的将罗盘放入怀中，而后挡在了茯苓的身前，道：“山人游历江湖，途径贵地。我看此地山清水秀，风水绝佳，便欲在此游赏一番，却不知此地有主，实有唐突，还望主人莫怪。”

“呵，秦仙，当年你来我道门别有洞天，盗取我道门造化金丹之时，也是如此对我说的啊。”

话音方落，只见梦蝶幽谷之中云烟缭绕汇聚，竟是缓缓凝聚成一个人影，缓步踏出谷中。

看到那缓缓踏出山谷中的人影，秦仙眼神一变，微微后撤了一步，道：“没想到，这梦蝶幽谷的主人居然是你，大宗师。”

秦仙身后的茯苓少女舔了舔自己手上的糖人道：“爷爷，大宗师是谁啊，你们认识吗？”

秦仙小声道：“你尽量少说话，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茯苓吐了吐小舌头，倒也听话的闭上了嘴。

道隐无名微微一笑，道：“看你的表情，是我在此地让好友惊讶了吗？”

秦仙道：“我确实没有料到竟是你在这山谷之中，我要是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前来。”

道隐无名道：“是因为多年前你盗取我道门造化金丹，致使我道门分裂，而有所愧疚吗？”

“那倒不是。”秦仙道：“我这些年来拿的东西多了，儒门先贤的坟墓我都光顾过，拿你道门一个小小的造化金丹倒也不觉得什么。你不要误会了，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见你这个人而已。”

“呵，多年不见，好友你这臭脾气倒是丝毫未改啊。”道隐无名看向秦仙身后的茯苓，道：“不过唯一令我好奇的是，好友你这样一个洒脱的世外高人，又怎会有耐心带上一名少女到处行走，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秦仙一个上步，将茯苓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道：“大宗师这话什么意思。”

道隐无名微微一笑，道：“好友莫要紧张，我只是见此少女生性机灵活泼，根骨不凡，一时间求才之心大起，想要收此女为我关门弟子，不知好友意下如何？”

“想都不要想。”秦仙道：“我警告你道隐无名，休想要打这女孩的主意，否则我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是曾经发过毒誓，非遇到人世之大劫难不会随意出手吗？怎么，为了你身后的这名少女，你甘愿违背此誓，天雷殛顶吗？”道隐无名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对你身后的这位少女兴趣更大了。”

秦仙背后的茯苓闻言，不由小声说了一句：“死老头真恶心。”

秦仙道：“大宗师，我劝你莫要太过分了。”

“过分？”道隐无名说道：“当初你盗取我道门造化金丹，致使我道门研制长生不老药的计划被人败露，从而引发我道门仙宗与阴阳宗的内斗。你造成我道门这么多年的人力物力的巨大损失，难道算不上过分吗？”

秦仙道：“你清楚，我的行事风格一向都是以天下苍生做为考量基础。之所以会对道门的造化金丹出手，是因为道门的这项计划有违天和。生老病死，本是人类延续千年的自然之大道，你身为道门大宗师不会不清楚这一点。而道门的长生不老药计划，却执意打破这固有的自然规律，逆反天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世上的人都长生不死，那不是一个伟大的盛世，而是一个不可预知的灾难。”

“传颂千年的自然规律就一定正确吗？有史以来的成规天道就一定不能被打破吗？”道隐无名说道：“有些事情如果不去打破常态，不去试验新得可能，就永远不会知道对错，也就永远不会有所进步。如果人活着只是为了循规蹈矩，那生存还有什么意义。”

秦仙道：“须知过犹不及，做任何事情都应该有限度。万变不离自然，方为大道。”

道隐无名说道：“所以你今日前来，是为了给我这个出身道门的人讲述何为大道？”

这时候，秦仙背后的茯苓忽然插嘴说道：“爷爷说今天是带我来抓鬼的。”

秦仙小声呵斥道：“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说话了吗？”

茯苓吐了吐舌头，再度躲到了秦仙的身后。

道隐无名闻言，眉头一动，道：“抓鬼？怎么，好友认为有我道隐无名所在的地方还会有鬼怪敢存在吗？”

“如果是普通的鬼怪，相信是不敢在大宗师的地盘撒野。”秦仙道：“就怕是有人存心包庇那小鬼，蒙蔽了大宗师的眼睛啊。”

道隐无名说道：“那好友何以认得那鬼怪便藏身在我这梦蝶幽谷之中啊？”

秦仙道：“先前我曾于那小鬼交过手，在他身上留下了特有的标记，才一路追踪至此。”

道隐无名说道：“能够从你的手中逃脱，这邪祟却也不像好友口中所说的‘小鬼’啊。”

秦仙哼了一声，说道：“小鬼背后仍有大鬼，所以才能自我手上逃脱。”

道隐无名说道：“那好友为何舍本逐末，放着大鬼不管，却执着于小鬼呢？”

秦仙道：“大鬼身后尚有神佛，位高权重，不可轻动。然小鬼邪凶，如若放任不管，必会为恶世间，祸患远超大鬼。”

道隐无名说道：“好友有所不知，若能加以引导与利用，小鬼亦能成大事。”

秦仙迟疑道：“连你也要保他？道隐无名，你身为道门大宗师，不会不知道那个小鬼的邪恶潜力。若放任他成长，日后怕是比冥王更为麻烦的存在。”

“强如冥王，仍旧败于我之手下。区区小鬼，又何足道哉。”道隐无名说道：“更何况此小鬼与我道门有旧，同时我亦受人所托，会将此小鬼引向正途。”

秦仙眉头深锁，却亦看到了道隐无名眼中的坚定，缓缓说道：“大宗师当真要这样做吗？”

道隐无名点了点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秦仙道：“哪怕这可能会让整个道门都身败名裂？”

“道门在乎的从来不是名誉，而是大道与天下。”道隐无名道：“即便道门力求高洁，但我也不得不承认，经过冥界大战之后，道门，早已满身污秽了。”

秦仙道：“既然大宗师执意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秦仙就此告辞，日后青山不改，红尘再见。”

秦仙说完，没等道隐无名答话，便拉着茯苓转身离开了。

望着缓缓消失在视野之中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道隐无名幽幽叹了一口气。

“浮生若梦，难分是非辩曲直。莽莽红尘，自有日月道分明。可知这世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好友啊，是非善恶哪有那么简单便能区分。”

道隐无名轻抚衣袖。

“法不孤起仗境生，道不虚行还看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