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最后的下午茶(上)(1/2)
太后一步跨出洞口,突然心里一颤,眼前竟是一片丽日蓝天,阳光灿烂,满园的西瓜正在疯狂地生长,黑绿的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啊,那个破旧的瓜棚,那把插在地上的铁锹……还有,那个正蹲在地上掐瓜蔓儿的少女咋看着那么眼熟呢……太后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切,心潮澎湃……渐渐恍惚起来……似曾相识……似曾相识似曾相识……似曾相识似曾相识似曾相识……
呀!这不是当年爷爷家的瓜园吗?……瓜园还在,瓜棚还在,瓜棚外爷爷那把大锄还在……还有那井,那辘辘,那只老黄狗……呀!满地的西瓜都快熟了耶!哎哟!那不是姐姐金瓜吗?咦?她怎么还那么年轻?她……她……这大夏天的,她怎么还穿着当年那件我和姐姐换来换去的小棉袄……哎哟,真的是金瓜吗?没错,死了也认得她……
太后正在那儿犹疑不定,感慨万端……姐姐金瓜已经看见了她……
“哎,银瓜——过来呀!”
银瓜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迈步向金瓜走去……
近了……更近了……是那童年的金沟屯吗?
童年倏地就站在你面前了!
银瓜禁不住呼吸急促,热泪唰地夺眶而出……
“金瓜!姐姐呀——”
近了……更近了……是那清清的滦河水吗?
银瓜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重似千钧……
金瓜就那样看着银瓜向她走来……
银瓜痴痴地望着金瓜……
依然的清纯似水……
依然的灿若春花……
她没变!她为什么没变呢……
她为什么还那么年青……
而自己却韵华已去,人老珠黄……
我们不是双胞胎吗?
同样的爷爷——那个辛劳一生、在大地上耕耘了一生的爷爷啊!
同样的父亲——那个与母亲一样过早离世的县令父亲啊!
同样的金山岭长城……
同样的滦河……
同样的金沟屯啊……
……
银瓜的热泪哗哗地淌下来……
金瓜只是灿烂地笑着……
风情万种地笑着……
仪态万方地笑着……
……
银瓜终于走到金瓜的面前了。
她站在金瓜的面前……
四目相对,无数的岁月过去了……
“你还好吗?”
金瓜仍然那样问她,好像她们中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好像还是当年瓜田里那两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银瓜不回答,一句话也不说。
金瓜微微一笑:“你怎么来啦?你不是来大姨妈了吗?你不是让我来替你看瓜吗?”
银瓜突然歇斯底里怒吼起来:“我不要你替我看瓜!我再也不要你替我看瓜!我永远不要你替我看瓜——”
金瓜平静地问:“为什么呢?银瓜?”
“因为今儿本来就该我来看瓜,就该我在这瓜园里等着雍正皇帝从瓜园边走过,就该是我给雍正皇帝摘瓜吃——而雍正皇帝一见钟情的也该是我而不是你!被雍正皇上立为皇后的也该是我而不是你!所以,这一切都错了错了全错了——而所有这一切都错在那天我让你替我去看瓜!”
金瓜慢悠悠地说:“也就是说,你承认那天是我替你去看瓜啦?你是为那天你让我替你去看瓜而后悔啦?你是为那天因为我替你去看瓜而被雍正皇上看上并且送了我一串草珠子手链作为定情物而后悔啦?你是为后来我按照皇上嘱咐的戴着那串草珠子手链去选秀而被皇上选为皇后而后悔啦?……是吗?银瓜妹妹?”
银瓜歇斯底里叫道:“是!我后悔!我肠子都悔青啦!假如一切可以重来,我就是真来大姨妈……我就是来一千次、一万次的大姨妈——我也不会让你替我去看瓜的!不会!!绝不会!!!”
金瓜简直故意气人似的依然用着她那可恨的慢悠悠的口气说:“不用一万次,有时候,一次错误就足成千古恨啦……不是吗?银瓜?如果不是因为你懒,如果不是因为你装病——装大姨妈来了让我去替你看瓜——这一切又怎会发生呢?当然,如果那天你真得去瓜园看瓜了——雍正皇帝也未必看上你,你也未必能当上皇后!”
银瓜气得浑身乱颤:“你!你胡说!咱们俩,长得一模一样,凭什么雍正能看上你,却看不上我?啊?你说!为什么?!”
金瓜微笑着,不慌不忙:“即便外表长得一模一样——但因为人的心不一样,所以仍然不一样,甚至判若云泥!这就好像在同一朵花儿里,蜜蜂采的是蜜,而蛇吸得是毒!”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强词夺理!”
“银瓜,我并非强词夺理。我问你,比如那天你在那儿看瓜园,雍正皇帝又饥又渴来到瓜园想买瓜吃,你肯让他们白吃吗?你肯摘最好的西瓜慰劳那些将士吗?你舍得吗?你能不趁机高价卖给他——甚至痛快地狠狠宰他一刀吗?记得那天晚上我回到爷爷家,你不就是这么说的吗?你不是嘲笑我为什么不狠狠宰他一刀吗?”
银瓜想也不想就说:“我……谁知道他是皇上啊?既然不知道,凭什么让他们白吃?我又不是傻瓜!”
金瓜什么也不说,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银瓜一怔,明白过来:“我要是知道他是雍正皇帝——我当然舍得啊!把瓜园里的瓜都吃光我也舍得!”
“差别就在这里——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雍正皇帝,而我却肯摘最好的西瓜招待他们——因为我觉得将士们在大太阳下满头大汗,衣衫湿透,为民为国,太辛苦了……所以我不收银子也愿意摘最好的瓜慰劳他们……”
银瓜一时无言以对。
瓜棚里。
透过席缝儿,乾隆与金小欢、吉祥、黄土高坡、主子妈、刘墉、师爷都在瓜棚里向外望着,听着……
师爷紧张地记录着外面姐儿俩的对话。
主子妈道:“这个金小喜扮演的年青时的我还真像!”
金小欢道:“那是我金小欢独门的画妆术出神入化。”
“是!你的功劳大着去啦!”
金小欢得意地做了个小鬼脸儿,瞧了瞧乾隆——她和乾隆还没说话呢。
刘墉道:“渐入佳境,好戏还在后边呢……孰真孰假,今儿一准儿让假太后自己从嘴里说出来,给皇上一个说法儿。”
此时的乾隆,脸色铁青,面部表情非常凝重、痛苦、复杂之极……
金小欢不自觉地拉住了乾隆的手。
“银瓜,其实你心里一直有个误区……”
“误区?什么误区?”
“你一直认为那天该你去看瓜园,而雍正皇帝那天去瓜园看上的也应该是你——而顺理成章当上皇后的也该是你——但是那天你为什么要装病不去呢?按你的说法儿,你那天要是去了……”
“我没有装病!我那天真的来了大姨妈……”
“那就更是天意了。我为什么总说你是装病呢?因为我清楚记得你大姨妈来访应该至少还有三、四天呢……既然你说是真来了,那就更是天意不让你去了——你想,为什么那天雍正皇帝要来吃瓜,你的例假便提前三、四天来了,阻止你去瓜园——也就是阻止你去与雍正皇帝见面呢?所以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冥冥中自有天意,你还怨谁呢?银瓜?”
银瓜脸色煞白,呆呆地看着金瓜,如遭雷击……
瓜棚里的人们,听着金小喜扮演的金瓜在那儿从容不迫地娓娓道来,不由暗暗点头,感悟着不可知的人生……
银瓜突然一声冷笑,似从梦中惊醒。
“金瓜,说得好!一语惊醒我这梦中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也想问你一句话——你听了后,还能回答得像这样给别人讲道理一样明白吗?”
“你说。”
“既然你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冥冥中自有天意——那就是说,这世上所有的事儿,所有的结局,所有的命运——都是老天的安排,都应该心平气和、心安理得地接受对吧?换句话说,就是无论自身命运发生了怎样的变化,都是老天的安排,都应该坦然接受对不对?”
“对呀。”
“好!那我问你,既然你说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都是老天的安排——那我们姐妹之间发生的一切岂不也是天意?也是老天的安排吗?可你为什么还觉得冤屈?还要闹个不休?还非要去刘罗锅那里告什么状?鸣什么冤呢?你为什么不坦然面对,心甘情愿地接受,把这一切看成是冥冥中的天意老天的安排——也就是你应得的一份儿命运呢?”
银瓜满脸怨毒、幸灾乐祸地望着金瓜。
金瓜如遭雷击,面色惨白,冷汗涔涔,无言以对,却又似有所悟……
瓜棚里。
主子妈也如遭雷击,面色惨白,冷汗涔涔,似有所悟……
金瓜抬起头,满脸都是风雨过后的晴朗与灿烂,微笑着看着也正怨毒地笑着的银瓜。
“银瓜,你又错了!”
银瓜一愣:“我错什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又有什么不对?我又怎么错了?”
“你混淆了天意与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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