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蠢货（1/2）

守规矩的人有，贪污虚荣的更多。

刘琴把当年李老实跟她结婚时做的衣服找了出来，暗青色老旧的毛呢西服，上面带着薄薄一层的清灰，松松垮垮的样子诉说着它的年龄。把上面的灰尘用湿抹布抹去，刘琴连夜改了改，用装着滚烫热水的大瓷缸子熨平，满意地挂在了门后的钩子上。

明天儿子就穿这身儿面试去，好看，帅气，准准毙倒一片。

对于李大维的相貌，刘琴还是很有信心的，个子高，长相完全取了她跟李老实的优点，在沃土乡那十里八村中更是有名的帅小伙。要不是为了供他上大学，当年门槛子都能被介绍人给踩平。

次日，李大维穿着刘琴改完的衣服，带着通红的领带，站在了风华集团的大楼下。

前台坐着三个女孩儿，看到一身老式西装，略显土气的李大维，顿时惊讶了一阵。资历最老，反应最快的女子起身，嘴角含笑的微微鞠躬，“请问您找谁，是否有预约？”

李大维被问的一愣，反应过来赶紧补救，“我是来面试的，面试经理。”

经理，她们没听说要招聘经理啊。

三个女子儿对望一眼，其中笑容最甜，一看就令人心生好感的的女子问道：“您来面试哪个部门，有跟人力部门约好嘛？”

哪个部门，于晓媛没说啊。

李大维觉得自己是心急了，他应该等于晓媛一起过来，也不至于被弄的晕头转向，被人像傻子一样询问。

没有预约，又没有跟人力部门约好，这可就难办了。

女子为难的看了李大维一眼，“对不起先生，您没有预约，我们不能放您进去。”遗憾的摇了摇头，少女顿时把李大维当成空气，任由他孤零零地站在大厅里。

李大维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不管是上学也好，实习也罢，他始终都是尖子人物，像这种漠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忍着转头回去的冲动，李大维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默默地翻阅起报纸。

叮铃……

电梯门打开，一套米白色小西装的于晓媛出现，身后跟着一群三四十岁的上层领导。看到这高规格的人群，窃窃私语的前台马上站了起来，躬身齐齐喊道：“恭送董事长，董事长慢走。”

于晓媛淡淡地点头，目光扫到了沙发前呆愣地李大维。

“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到。”

“给他安排个位置，随便哪个部门都可以。”说完，于晓媛转身走人。

后面跟随的一大溜领导赶紧上前，直到目送于晓媛上了车，这才齐唰唰地转身。

“这人谁啊，咱们董事长认识的啊？”前台的三个女孩儿都震惊了，难怪他说过来面试，还没有预约。刚刚跟李大维说话的女子赶紧回想，到底有没有哪里得罪过他，蔑视过他，甚至看不起他。

李大维手里还攥着报纸，直到人力部门的主管经理站在他的面前，这才回过神来。于晓媛居然真的是风华集团的董事长啊，他一直以为她在吹牛，就连昨天在他家里，她打的那通电话，他跟刘琴也以为是故意跟人合计好的，想要在他们面前装一下。

难怪了，难怪他们家住那么大的别墅，作为春都城地产业龙头集团的风华集团董事长，也唯有住那样的宅子，才能彰显出她的身份。

李大维呆呆地看着人力主管，看到他不耐烦的冲自己扬眉，赶紧回道：“我，我今年刚毕业，学的是环境与资源管理，大四的时候在土林公司实习了半年。”

“你认识董事长？”人力主管问道。

这话一出，本来要上电梯的众人停下脚步，竖起耳朵聆听着消息，生怕会莫名的得罪了皇亲国戚。

“我，我跟她是亲戚。”李大维还没有那么傻，于晓媛没有挑明了说让他当经理，只说给他安排职位。他要是大言不惭地直接说是于晓媛的叔叔，不仅不会受到优待，可能还会被人给挤兑死。

人力主管点点头，心里多少有了点概念。

是亲戚就好办了，亲戚有远有近，有薄有厚，看董事长的态度，这小子应该也不是什么主要的亲戚。这事儿好办，既然哪个部门都行，那就干脆去保洁部，反正那里缺个经理。

人力主管和蔼地拍了拍李大维的肩膀，指着前台的方向道：“去哪儿填个表，回头过去保洁部门报道，明天你正式上岗，当保洁部门的经理。”

“保、保洁部门？”李大维傻眼，这是什么职位，虽然也是经理，可是跟销售部，人力资源部，财务部这些油水多的地方一比，保洁部简直就是低到了尘埃，他要是认了下来，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人力主管在风华集团干了这么多年，可以说有风华集团的那一天，就有了他的存在。这些年里，形形色色的人他看了个遍，打眼一望，就知道了李大维心里的不甘，不愿。对付这种眼高手低的人，人力主管自认手到擒来，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忧心一叹，拍着李大维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咱们风华集团就是这个制度，每个进入公司的员工都要在保洁部门体验一年。小伙子，你现在已经够幸运了，认识董事长，进来直接就是个保洁经理，我当初可是从保洁干上来的。”

“是，是嘛？”

“当然，去吧，过去前台把手续办了，明天过来正式上班。加油干，我看好你。”警告地睨了一眼前台，人力主管冲李大维和善的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如沐春风的笑，转身进了电梯。

前台听的目瞪口呆，看到李大维过来赶紧回神，拿出准备好的入职表，双手递了过去。

“您，跟董事长是亲戚啊？”旁边长相甜美娇俏的前台美女问道。

“是。”李大维的心情有些低沉，听到少女询问，抬头道：“咱们公司都需要从底层做起，每个人都要先当保洁？”

甜美的前台尴尬的咧着嘴，这让她怎么回答啊，她来公司也快半年了，没听说谁要从保洁做起啊。明显就是人力主管要想整他，或许，这也是董事长的意思。

旁边的人害怕她会说错话，搅乱了人力主管的计划，赶紧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低声道：“想想你自己，实习期马上就要到了。”

“是，大家都是从保洁做起，风华集团绝对是一视同仁。”甜美前台也害怕，赶紧稳了稳心神，收回同情的目光。这可是风华集团啊，她当初是打败了多少对手才进来的，千万不能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被踢出局。

李大维耷拉着脑袋，把填好的入职申请递过去，抻了抻老旧的暗青色毛呢西服，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大厦。他妈说的对，输人不输阵，既然大家伙都要从头开始，他一定会干出气势来，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自戳双眼。

三个前台同情的望着李大维那萧瑟的背影，觉得他人长得不错，个子又高，当个男朋友什么的应该够格。不过，可惜了，进了保洁部门，想要翻身可就难了啊。

“肖姐，你说他到底是老总的什么亲戚啊，怎么会让他过去保洁部啊？”娇俏的前台支着下巴，不懂的看着资历最深的女子。

“反正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呐呐呐，昨天过来的那个老大爷，你们看到没？”被唤作肖姐的女子放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个老大爷也是老总的亲戚，虽然去的是安保部门，干的是门卫，可那是老总亲自送过去的，知道什么待遇不？”

“肖姐，你说的是昨天那个老大爷。”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女子突然问道。

“那可不……”肖姐瘪瘪嘴，继续道：“别看那个老大爷蔫声不语，老老实实地。你去问问安保部的庄经理，看他敢不敢叽歪，他敢呵斥一句，立马准备卷铺盖走人。”

“这，这么严重。”娇俏女子眨眼。

肖姐四下望了一圈，拿出粉饼补了补，把脱妆的地方涂匀，满意地点了点头，“吕娇，陈彤，你们还是资历太浅，需要磨炼啊。这风华集团是谁的，姓什么？那是老总一手创立的，姓于！”

深吸一口气，肖姐又道：“刚才走的那个姓什么，姓李；那个老大爷姓什么，姓刘！”

娇俏女子吕娇小嘴微张，不明白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同样都是亲戚，姓也不一样，看不出什么啊？

肖姐恨铁不成钢地瞪她，“我真怀疑你是怎么进来公司的，你说，人力资源部是不是有你相好的？”

呂娇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点头。人力资源部的助理是她男朋友，这事儿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可肖姐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双眼睛可真够利的。

肖姐趁机描了描眉，得意的抬着下巴。她是谁啊，她可是公关部的一姐儿，有什么事儿能瞒过她的这双火眼金睛。不过啊，她也不能让这些小蹄子们知道，人力的董主管是她男朋友。

抿嘴偷笑了一阵，肖姐咳了咳，再次给两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上课，“这‘亲戚’两个字里面的说道可多了，有远有近，有亲有疏，像门卫那个刘大爷，听听那个姓氏——刘，那跟董事长可是实打实的亲戚。这位，啧啧啧，姓李的，估计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吧。”

看到呂娇，陈彤两女小脸的尽是迷茫，肖姐勾了勾手指，压低声音道：“知道老总的奶奶姓什么嘛？”

那谁知道啊！两女摇头。

肖姐笑得得意，“你们两个来公司的时间不长，也难怪不清楚，这些弯弯绕都需要自己去挖掘，培训部的那些家伙可不会告诉你。老总的母亲姓苏，奶奶姓刘，刘大爷的刘！”

那，那那个刘大爷岂不是皇亲国戚。

两女倒吸一口凉气，认真地思考着，有没有得罪那个老头的地方。

“怎么样，这回懂了吧。”

两女乖巧地点头，目光同时望向早已没有人影的大厦门口，心里对被设计了李大维升起同情。

李大维充满干劲儿的走回家，把事情的经过跟刘琴一说，刘琴当时就楞了，发疯了似得往外挣，喊打喊杀的要去别墅里找于晓媛算账。

她儿子多么优秀的一个人，凭什么要去保洁部。她儿子是大学生，是走到哪里都被高看一眼的大学生。刘琴气红了眼，生吞了于晓媛的心都有。那个死丫头，她这是在糟践她儿子，保洁部，那是什么破地方，不能去。

“大维你听妈说，这工作咱们不要了，回头妈就带你过去你四姨家，找她的小孙女儿，让她给你安排工作，把你送进政府单位。”她还就不相信了，凭着她儿子的能力，至少也能混个高官当当。

呸的保洁部，给八千块钱他们也不稀罕。

李庆梅冷眼旁观着，心里的小人雀跃地来回蹦跶着，别提多高兴了。保洁部，哈哈，她妈不是嫌弃她给老李家丢人嘛，如今怎么样，她的宝贝儿子还不是被安排到了保洁部。

“小琴，不然让儿子试试？”李老实呐呐道，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月薪五千块钱，那老高的工资就干个保洁经理，那钱也太好赚了吧。

“试什么试，她于晓媛那是在糟践我儿子，说什么让他去公司当经理，结果居然是保洁经理，你听听……保洁经理啊。寒碜人也不带这样的，她这是想要把咱们全家往死里头逼啊。”刘琴觉得她儿子太可怜了，简直就是怀才不遇啊。

李青梅到是感觉没啥，反正挂的是经理头衔，给的工资也高，前后一找补，不比政府单位强。在说了，那政府单位上班的人能看上她，她还等着他哥给她找个好对象呢。

“妈，你就让我哥去试试呗，他一个当经理的，又不用亲自动手干活，最多是支支嘴，有啥不行的。”拿了块苹果扔进嘴里，李青梅继续道：“你总说过去找我四姨，找我四姨的。可你就没想想，我四姨家这辈子也没有生过孩子，那小孙女儿还是我四姨夫前妻留下的。虽说他们的父辈是我四姨从小照看大的，可哪儿有跟继母一条心的孩子，人家说给我哥找工作，去政府单位，也许就是表面上的一句客气话。”

哪儿有跟继母一条心的孩子，这话说的没错。李庆梅不着痕迹地点头，目光复杂地望着刘琴，亲生的都隔层肚皮，更何况不是自己肚皮爬出来的，没有斗个你死我活的就该烧高香了。

刘琴反复咀嚼着李青梅的话，愤怒的火苗一点点地熄灭。不错，她家青青说的对，她四姐家的小孙女儿又不是亲生的，万一人家当初只是随口说说，他们却当真的找上了门儿，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算了，保洁经理就保洁经理吧，不管怎么说，于晓媛都是刘荣的亲孙女儿。两相对比之下，还是这边的路近一些，底气也足一些。

屋外面吵翻了天，屋内的李大维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烦躁的脱下那身老旧的西装，发狠地扯下脖子上的红色领带，嫌弃地团成一团儿，扔进了衣柜的角落里。就是这套衣服，这套过时又老土的衣服令他丢尽了脸，他发誓，等他赚了钱，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一定不会比他们差。

不就是保洁经理嘛，他就当做是卧薪尝胆了。他就不相信，等他业绩出色的时候，于晓媛还能挑出毛病来，还能不给他上升的空间。

李大维的工作问题，转眼就被于晓媛忘在了脑后。每天忙于视察公司，光是给各个部门的主管开会儿就已经累的晕头转向，哪儿还有时间管不相干的人。

最后一天假期，于晓媛抽空去了趟米宅，面对热情的干爹、干妈，还有不甚热情的干哥哥‘米少轩’。于晓媛咋舌不已，觉得柳绍宗真是厉害，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已经把米凤晨夫妇哄的服服帖帖，甚至忘记了儿子原本的性情。

不过，也难怪，现在的米少轩只是灵魂进行了融合，其实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用过饭，陪干妈安茜聊了一会儿，说了说学校里面的趣事，于晓媛就起身告辞。

“晓媛啊，让你少轩哥送你，现在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干妈也不放心。”

“干妈，时间尚早，街上的行人也多，我……”于晓媛笑笑，刚想拒绝，旁边的米少轩已经不容分说的起来，大长腿迈开，径直向外走去。

额……

安茜抿着嘴笑，抬手往外面轰着于晓媛，“去吧，去吧，别让你少轩哥等久了。”私心里，安茜更想让于晓媛当她的儿媳妇，而不是这种名义上的干闺女。

于晓媛尴尬的捂头，在安茜夫妇戏谑的目光中走出米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