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佳禽择良柯(上)(1/2)
夭夭整晚没有睡着觉。她睁着眼,看着顶上罗帐花纹上月光游走,像水波一般粼粼荡漾。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那四具吊在房梁上的尸体。鲜血顺着脖颈淌下来,滴到地上,洇开血花。夜行衣宛如黑色雾气,缠绕在四人周围,似乎下一刻便会幻化作青面獠牙的厉鬼,朝她呼啸着扑咬而来。她轻声叫道:“桃子。”
桃子从被窝里钻出来,沿着她手臂迅速爬上来,窝在她颈窝处,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夭夭下颌。夭夭伸手抚了抚它白绒绒柔软的毛,轻声道:“我为了你……可牺牲大发了。”桃子似懂非懂,两只黑黝黝的晶亮的小眼睛望着盯着罗帐顶的夭夭。夭夭静默了片刻,又道:“你怎么……还是什么都不懂呢?”
言罢,她又静下来,似乎在听着月色滑过竹叶时的细微声响。她喃喃:“该是去找那人……错爻。”
桃子听闻,蜷在她颈窝处的小身子瑟缩了一下。夭夭立马察觉,不由轻笑起来,她眼珠下看,道:“怎么?你怕他?”
桃子身子抖如筛糠,伸出小舌头拼命舔着夭夭下颌,像是在央求她不要去寻错爻。夭夭被它温热的小舌头舔得麻酥酥得痒,她咯咯笑将起来:“别舔了,痒……”说着,便伸手将桃子捻起来,放到了竹枕边,桃子两只小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夭夭侧过头,看着桃子,道:“还是得去。”
桃子瘪了下去,没精打采地钻进了被子里,爬上夭夭的肚子,蹲在上头,伏着,一声不响。夭夭见状,弯了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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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夭夭使诈从他面前逃脱,错爻又陷入了庸常生活的泥沼。但他砍柴时会突然想起夭夭粲然的笑容,沿着街道叫卖时会想起她头上晕着星光的珠花,在亭长秦叔家端着碗筷等饭菜上桌时会想起她水红色的罗裳……最后,他歪着脑袋思忖了一番自己不时出神的缘故,给了自己一个这样的解释:几万年没见过鬼怪了,再次见着时总是会因惊异而产生惦念。
秦叔家,大儿子将柴火捆了,进到厨中帮自己娘亲端饭菜,小儿子卧在屋檐下啃着枣核,哈喇子流了一地。秦叔端着个破瓷碗哧溜地喝汤,错爻端着碗,却没吃饭的心思,他看了看吃得正欢的秦叔,试探着问道:“秦叔,你说,总想着一姑娘……这是咋回事?”
秦叔闻言,立马停了手中的木箸,抬着眼惊诧地看着错爻。错爻忙道:“算了,秦叔你先吃饭吧,别管我。”
“这咋能不管哩?”秦叔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是老木躯干上的深刻纹路,“我瞧你老大不小了,正想给你相个乡里的姑娘。此时瞧来,似乎不用了。快快道来,是哪家的姑娘?”
“秦叔,”错爻无奈道,“想姑娘不是说想把她娶进门。只是想罢了。”
秦叔眼珠轱辘一转,他鬼鬼祟祟地探近去小声问道:“你咋遇到那姑娘的?”
错爻思忖半晌,才开口道:“我拾了她的东西,她找来了。”
“可还有后续?”
错爻端着碗箸,摇摇头道:“她硬夺,我没给,她便哭了,吓住了我,我便将东西还与了她。”
秦叔听得目瞪口呆:“你为何先前不还与她?”
错爻摇摇头:“那不是个正经东西,会害人。”
秦叔大惊失色:“那姑娘是个良家子么?先生不会瞧上了个不干正经营生的罢?”
“谬解谬解,”错爻放下碗筷,连连摆手,道,“我不知晓她是做什么营生的,但不是秦叔所想那般……不堪。”他倒是舍不得有人道这个一肚子精灵古怪的小姑娘一句不是。
“管她做甚营生!”秦叔大手一挥,“只要先生欢喜便好。”
错爻噎语,半晌没蹦一个字出来。无论怎样,秦叔总是往撮合他们的道上走着,不撞南墙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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