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渔樵自得乐（2/2）

亭长正午前来告知蹲在街头发呆的错爻：“那五人如今在苦景乡西头的福来客栈打尖，在下可假先生黑驴一头，载先生前往西头。错爻谢过，跨上毛驴，扬鞭催促坐骑朝西头去了。

福来客栈里，五人正围着一张桌子吃些饭菜，相互低语。上首一人道：“你说这事稀奇不稀奇。公子棣远在函关，穷山恶水，本就不受宠，咱主子为何一心要取他性命？”

左端一人道：“段老大，你这便不知了。我在宫中当过几年差，主子的生母淑夫人在主子九岁那年薨了。她的死可不寻常，传闻，正是公子棣的生母齐夫人在她平日里吃的药中掺了毒，将淑夫人毒死了！”“竟有此等骇人听闻之事？既然有如此母亲，那公子棣必是个穷凶极恶，心狠手辣之徒。”

下首一人道：“不然。齐夫人也薨得早，在公子棣满月时便因身体孱弱一命呜呼了，公子棣是在另一位夫人膝下长大，虽说脾气暴烈，但待人还算宽厚，没沾染他娘胎里的恶毒。”

“那我们此次前去，岂不是要杀一个仁义宽厚之人？”

“母债子偿，咱主子年幼失恃便不可怜么？我们兄弟五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也是天经地义，”

“四弟说的不错。”

错爻要了一壶酒，坐在邻桌自斟自饮，眼睛却直往坐在下首的那人身上瞟。那五人乃习武之人，七窍都凿得通彻，感应无比敏锐，不多时，一人便察觉错爻鬼鬼祟祟的目光。他眼珠子轱辘一转，拍案而起，转身朝错爻叫道：“兀那小贼！瞧什么瞧！再瞧，将你一双招子挖出来！”错爻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时却改换了一副形容。他唱个喏，垂着脑袋，教人觉得他畏缩与讨好，实则他脸上全无表情：“不瞒各位大爷，在下是个游方的风水先生，先前在观里吃过几顿斋饭，便会掐指头算几道卦，画符做法驱妖。今日我走在街上，瞧见如今坐下首的爷身上缠了一只妖怪，想要替爷驱逐鬼怪，不想竟招了爷的嫌弃，在下这就告退。”他说着便离了座位，想要出门去。

五人对望一眼，下首那人叫住错爻：“哎，你讲真不骗我们？”

“在下卑鄙，岂敢得罪各位大爷。若是今日在下不将那妖物抓个现形，便不要各位大爷的钱财。”错爻又笑着折回来。

“如此，你便给我们抓抓妖怪。我等平生还未见过妖物哩。”五兄弟相互交换了眼色，便抄起手像几尊大佛似的立在那儿，等错爻上前来抓妖怪给他们瞧瞧。错爻做出一副凝肃的神情，一步上前抓住了下首那人的衣袂。“老五！”其余几人忍不住唤出声。虽知晓了妖怪是在自己身上，老五仍吓得一趑趄，不敢妄动。错爻转到老五身后，扒在老五背上负着的蛇皮箭筒往里瞧。

被惊了一吓的老五见错爻左右捣鼓他的箭筒，不由大吼一声：“瞧什么！箭筒有何好瞧的！当心箭镞戳瞎你的招子！”错爻还未回答，其余四人便盯着老五的箭筒瞪大了双眼，一人不由叫道：“那是……那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老五感觉后背上的汗毛根根像铁刺般竖起，几乎要顶破衣物，但习武之人毕竟胆大，自身杀气也重，他虽惊呼出声，身子却像个捣进地里的棒槌，一动不动。只听身后那个风水先生大喝一声：“嘿！”老五不禁浑身打了个战。

忽然，老五感觉自己的脸颊痒痒的，像是有毛在他颊上蹭，他侧过头去看，便见眼前一团白绒绒的东西——这大概就是风水先生所说的妖物了！他终于抑制不住，大叫出声，乱了阵脚，手直往肩上扒，想将那团白绒绒的物什拂下去，其余四人都惊叫着纷纷躲开，一屋子的客人都朝他们六人瞧过来。

“别大呼小叫手舞足蹈的，当心把妖怪吓跑了！”错爻躲开这个抡着手臂乱挥，抬着脚乱跳的大汉。不出所料，那团白绒绒的东西似是受了惊吓，像闪电一般跃出老远，直往门外窜。错爻懒得管这几个惊魂甫定的大汉，飞身往客栈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