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下）（1/2）

实在忍不住跑了过去，终于看到了他手上煎锅中翻转的东西——牛排。两块煎得双面暗黄的牛排正在他的铲中翻身，“滋滋”的油爆声裹着香味一点点地蔓延，像是一双无型的手正抓住我的胃口撩拨、收缩。

煎牛排，这也是我见过的另外一件神奇的事情了！

我一向不喜欢吃西餐，所以总感觉西餐中的食物其实一个带着白色高帽的巫师变出来的，而不是人做的。虽然有情调如顾岚岚这个女人会时不时邀约我上她家去品尝她做出来的美味，但是每次出品西餐食物时，她所做出来的“美味”和食谱图片上的差距却总让我望而却步，从此更加坚定西餐是魔术的代名词而不是凡人可以创造的。如今看到一个凡人做出这么色香味具全的东西，怎么能让我不觉得神奇呢？

“马上就好了小馋猫，去那边桌子边坐着等吧，别被油溅着了。”正神游地看着起劲，季文儒的声音传来才将我拉回现实。

我走回了餐桌前，季文儒的牛排便奇迹般地上了桌，在两个大磁盘里汤汁淋漓地叫嚣着，让人不得不食指大动。

季文儒把我推着坐好，又拿出一个三叉的烛台，点燃了红色的蜡烛，明晃晃地进行烛光晚餐。

“小馋猫，快尝一尝我的手艺吧。”他将牛排切好换了给我，修长而干净的手指顿时让我想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和熟悉的场景，这么可以的逃避西餐其实就是在逃避关于他的所有痕迹，但最终却还是逃避不了自己的内心。

我从盘里叉了一块，送进嘴里细嚼，正如看到的一样饱满多汁，但是出了饱满多汁的感觉，我再也尝不出其它了。有人说，21天可以培养一个新习惯，也可以戒掉一个就习惯，可是八年培养的习惯我却不知道21天能不能戒掉，这种刻意与小心让我总是不经意就能跌入自己设置的漩涡，无法抽身。

“怎么了，不好吃吗？”季文儒的声音又再一次把我拉回现实，他期盼的眼神看着我，顿时叫我不知如何回应。

“没……好吃……真的好吃……”勉力一笑，心中不由得对他有了一丝愧疚与同情。

“宝贝，你是不喜欢吃牛排吗？怎么从你脸上看不出‘好吃’两个字？”他又凑近了些，温暖的气息依旧夹杂着古龙水的味道，把我周围的空气渗透、搅动。

“没……我挺喜欢的……”又是一声干笑，我装得真是好累，他似乎也看得好累，直勾勾的眼神却还带着莫名其妙。

最后，我只好投降，低下头不再理会那殷切的眼神，低低地说：“能不能给我下碗面？……我不怎么喜欢吃牛排……”

“哈哈，好叻，客官慢坐，马上就来。”他却丝毫没有不悦，欢快的语调中早已抽身离去，在灶台前又忙和了起来。烧水、洗菜、切肉、下面，一阵窸窸窣窣，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清汤挂面就端将上来，红黄绿的颜色搭配得极佳，香气袭来，我差点就感激涕零得像吃了黯然**饭一样。

“好香！你怎么这么厉害！”我激动得抓起了他的手使劲晃了晃，一汤匙下去不顾热气就往嘴边送。

“小心烫！”季文儒赶忙叫住了我，伸手夺过汤匙在嘴边吹了吹，才送到我的面前。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挺难为情的，但是送到嘴边的东西不吃下去，那样反而会更尴尬。于是不顾脸上开始翻涌的热气，闭着眼睛就把汤给喝了。

“嗯……真香！可惜，就是有葱。”感叹地咂了一下嘴。

有些人天生不喜欢吃鱼，因为鱼的腥味对他们的刺激不亚于一种痛苦的刺激，所以天生的感受让他们会潜意识的回避，而我正好就是这种人，更有甚者的就是，连带有类似腥味的葱蒜姜都是我所不喜并且回避的。刚上来的面热气腾腾，关顾着赞叹季文儒厨艺高超，反而忽略了面中的东西，但是喝过一口汤后，那鲜甜中带着葱腥的味道却让我有了一丝失望，当然这一丝失望并不影响我会把这碗面吃下去，但是对于季文儒那种追求完美的人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你不喜欢吃葱吗？”他眉头一皱，马上将面推到了一边，“我重新再帮你下一碗吧。”说着便马上站了起来，我一看这也是折腾，好好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不喜欢吃葱呢，真心觉得零瑕疵容忍度的季文儒应该就是惹仇恨的处女座吧！

“不用再做了，我觉得挺好的！”我赶忙拉住了他的手，但是他的眼神却还是瞟到了旁边的灶台上，这个男人究竟是有多变态地追求完美啊？

这别扭的纠结脾气还真是奇葩，不就是一些葱吗？夹出来不就结了，至于还要重做吗？我都不介意，真不知道他在介意个啥？

“不用了，真不用了，季文儒”只好软下声音细细地说，“要不这样，你帮我把葱吃掉，我只吃面就行了，好不好？”我用尽最后一丝耐心和温柔，总算将季文儒拉了回来。

“那好吧，我帮你把葱吃掉。”他举起了筷子就当真一颗一颗地把葱花挑出来，放到自己的盘子里，那种认真的模样好像是在对待什么艺术品一样，说不出的仔细，似乎还自带了一丝亮光，有点晃了我的眼。

一碗面就这样在两双筷子中见了底，期间我们再也没说过话，但是气氛却是莫名其妙的和谐，好像这样的时刻不需要言语本身就已经圆满了。我放下了筷子，季文儒自告奋勇地端起了碗，把最后一口汤喝完，狗血得像已经设定的剧情一样，竟然温馨得让我的鼻子都发酸了。看来以后找老公，一定要照着季文儒这样的找，不仅又帅又有钱，还各种顾家，吃完饭还包了盘底，十全十好男人！

“吃饱了吗？”季文儒的脸从碗底又露了出来，嘴角的油渍还没擦干就追着我问。

“吃饱了！”我点点头，随手抽过一旁的纸巾，在他的嘴边擦了擦。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事情，半眯着眼睛，把嘴巴凑得更靠前。

“好了，谢谢你的招待，我要走了，晚安。”擦完了嘴，我将纸巾丢进了垃圾桶，站起来准备离开。

还没站稳，一只手伸了过来就把我的手拉住，回头，季文儒一脸着急加失望地正看着我。

“宝贝，刚吃完就想走啊？好戏还没开始呢！”

“什么好戏？”无奈且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我只答应了吃饭，可没答应别的！”

抓起包包，我从餐桌退了开去，没到门口，他幽幽地声音却又传了过来“你是忘了，你还有照片在我这里吗？”

“照片……”对了，这个卑鄙的男人还拿着我的照片呢！

“那你还想怎样？”飞了几个眼刀过去，自以为强势的鄙夷与抗拒却在他的金钟罩面前不堪一击，还没听到预期的“咣当”一声，便没了踪影。

“我说过，你表现得好一点，我就会把它删了，说到做到！”

“那你还想我怎么表现？”我忿忿又瞪了他一眼。

“跟我来！”说完他将我的手一拉，迅速推开了饭厅虚设的门，在昏黄的灯光中行进。

“季文儒，你要带我去哪里？”

右转，左转，下楼，开门，地下酒库琳瑯满目的酒瓶就近在眼前。

重重叠叠、整整齐齐的酒架被塞满，柔和的灯光打下，这种神奇的没有生命的液体却像有了灵性一样在酝酿、发酵。我真的觉得恍惚间好像听到它们的呼吸一样，忍不住轻轻“哇”了一声。

“喜欢吗？”季文儒凑到我耳边轻轻地问了句，那种暧昧的语气夹杂着湿热，顿时又引起了我全身的鸡皮疙瘩。

“喜欢……”我没有出息的哼了一句，不自觉地就走了上前，伸手从架子上掏出一瓶红酒。标签上贴着一连串的法语，日期却被模糊了，看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