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一缕云烟(万更)(1/2)
当中年男子走到郑阳的身侧时,他的脚步毫无所察的顿了顿,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剑眉微蹙的郑阳,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无奈与歉意。
当他感受到右相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之时,他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连忙提步继续朝前走去。
楚歌早已回到了那根石柱旁,将身子懒懒靠在柱子上,微微抬眸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当他看到右相眸中那抹得意与看戏的神色之时,嘴角慢慢晕开了一抹嗜血的笑。
风水轮流转,这次是郑氏,下次就要轮到姚氏了。
郑阳目送着中年男子的背影一步一步朝前方走去,双手紧握成拳,额头已经溢出了丝丝汗珠,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力与沧桑。
当他看到倚靠在石柱旁那黑衣少年唇角那抹璀璨的笑容时,眸光倏的一凛。
这两日自己一直在安排跟进庆阳之事,居然将这位宗室的嫡子给抛诸脑后了。
真不愧是楚氏隐忍退让了整整十年的青年才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果敢狠绝、毫不留情!
弹指间,便能让整个朝廷风起云涌。
“罪臣黎亭叩见皇上!”中年男子行至殿前之后,连忙双膝跪地,朝端坐在高位上的皇帝行三拜九叩之礼。
皇帝听到黎亭口中吐出的‘罪臣’二字,身体微微一僵,一双威仪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愕,顺即恢复如常!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黎亭应该是郑楠部下的副将,镇守帝京北郊已有十余年,手中握有北郊大营的十万兵权。
此人处事一向谨慎小心,今日怎么会……
皇帝眯眼朝斜靠在石柱旁闭目养神的楚歌望去,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皇帝的眸光一紧,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好似在警告楚歌别玩过了头。
转而又望向下首仍笔直而跪的黎亭,沉声道:“黎副将这是犯了何事?以至于自称‘罪臣’。”
黎亭微微转眸望了一眼正闭目假寐的黑衣少年,眸子里闪过一缕钦佩。
想不到十年前的往事,居然都让他给扒拉了出来,为了整个黎氏上百族亲,他……不得不妥协。
思即此,黎亭缓缓收回目光,朝高位上的帝王恭敬道:“皇上,皇室宗祠地处京都北郊,归我统一管辖,然罪臣督察不力,没有管制好下属,三月初五那日晚上,本该是罪臣当值,然家中老母突染病症,为了侍疾在侧,不得不请人代职,那日晚上宗祠几个守夜的士兵闲来无事,在祠堂内喝了点酒,醉酒之后,误入了放置贡酒的房舍,失手打落了房间里的灯盏,点燃了整个酒窖,当时火势太大,还没等到众人反应,就蔓延至了整个宗祠,是罪臣管理不善,还请皇上治罪!”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跌眼镜。
醉酒误事……真有那么简单么?
这黎副将可是威武将军郑阳一手提拔上来的,一直忠于郑氏,是郑阳的左膀右臂。
他处事向来谨慎小心,这么多年来,从未让人抓到过把柄,如今,怎么可能会如此这般大意使然。
皇室宗祠关乎到整个南楚的国祚,那该是多么严密周全的地方,仅凭着醉酒误事就能搪塞了过去么?
他还真当这朝廷之上都是一群迂腐平庸之辈呢?
右相静立在旁嗤嗤一笑,眸底闪过一抹不屑之色。
这楚世子可真有些本事,不动声色之间,便扼制住了郑氏的咽喉。
黎亭、北郊十万兵权,那可是郑氏的左膀右臂,上官氏断了王氏的生路,这楚世子是在以牙还牙呢。
昨儿个陈氏才夺了庆阳的十万兵权,长了郑氏的气焰,没曾想,仅仅只是过了一夜,黎氏又出事了!
上官氏、郑氏,如今,你们全是彻底惹怒了楚氏的这两兄弟,如今,楚言与楚歌他们两一个在暗,一个在明,你们就等着他们疯狂的打压吧。
黎亭刚刚所说的那些话,如果情况属实,皇室完全可以给他定个督察不力、玩忽职守之罪,加上这个案子不是一般的纵火焚烧案,而是关乎到皇室百年基业,即使皇帝趁此理会夺了黎氏手中的十万兵权,黎氏也不敢有任何怨言,郑氏更不敢出面制止。
这个结果,究竟是巧合?
还是人为刻意?
一时间,所有人皆有些不敢置信的朝楚歌望去,期待那小祖宗能开开尊口。
楚歌缓缓睁开那双漆黑光泽的眼帘,并没有理会百官们投射而来的目光,抬眸直直望向上首的帝王,一张俊颜之上是难得的严肃,轻启薄唇道:“皇伯,前因后果就是如此,您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因为这个案子只能有这么个结果。”
少年犀利的目光射向高位之上的帝王,那盛气凌人的气势,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与霸气。
哪怕面对这南楚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亦无任何退缩与畏惧。
楚歌就是楚歌,在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够压制得了他了。
这个少年,羽翼已经丰满,这万丈红尘、锦绣山河,尽在他手中,任由他翻云覆雨。
楚歌话中有话,睿智如皇帝,他岂会听不出这番话的玄外之音。
且不说这黎亭究竟是不是玩忽职守,就凭着少年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这其中必定隐藏着各种波涛汹涌。
皇帝抬眸注视着石柱旁那一脸淡然的少年,星眸微转,很快就权衡好了整件事情的利弊。
无论那背后纵火焚烧宗祠的是郑氏也好,上官氏也行,姚氏也罢,如今,代表着郑氏的黎亭出面,那么,同样能够助他打压世袭功勋府的势力,他乐得其成。
皇帝将目光扫向殿中的一众文武百官,出声询问道:“各位爱卿有何看法?”
右相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打压郑氏的机会,既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微微敛眉沉思了片刻,转而抬眸道:“黎副将手握北郊大营十万兵权,乃朝廷堂堂二品武将,位高权重,他今日既然敢上殿请罪,那么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值得质疑的了,不过,他连几个小小的值夜士兵都管不住,又如何能统领北郊的十万大军?臣恳请皇上对其停职查办!”
右相不愧是右相,老奸巨滑,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北郊大营中的那十万兵权,目地就是为了激起皇帝收权的**。
皇室昨日才丢了庆阳的十万兵权,如今这么一个收权的大好理会摆在皇帝面前,他就不信他还能稳如泰山的静坐在旁。
这些年好不容易将郑氏打压下去,他又岂会让其重新壮大。
哪怕郑氏昨日得了庆阳兵权又如何,今日,他一旦失去了帝京北郊的兵权,郑氏的局势,铁定又会回到初点。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在帝京隔岸观火,庆阳却是早已失火,他姚氏,势必也会在这场烽烟战火、权利更替之中付出惨重代价。
楚歌挑眉凝视着这狗咬狗的局面,心底不禁冷笑连连。
这世间一切,都已经入不了他的眼。
要不是为了助上官氏摆脱嫌疑,他今日也不必废这么多的口舌,在这儿逢场作戏。
郑氏,姚氏,他若想除,有的是办法。
这些迂腐之辈,还不值得他亲自动手,他们自己狗咬狗都能咬死一大片。
在这个世上,只有那抹淡蓝色的身影,才能成为他生命中的一片云彩,其他的什么都入不了他的心。
无论是姚氏、郑氏、亦或是……上官氏,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这十七年来,他已经隐忍够多的了,如果这群财狼虎豹安分守己的话,他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如今,这群人……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什么叫‘引火**’!
皇帝见右相如此说,暂时不语,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左相的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当他看到左相又在神游太虚之时,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转瞬即逝。
这几日,他总感觉这左相心事重重,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左相感受到了帝王投射而来的视线,剑眉微微一蹙,眸子里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他自然知道帝王是什么意思,无非想让他同右相唱双簧,先打压了郑氏再说。
正准备开口之际,脑子里却浮现出青城传回来的消息,脚步猛地一顿。
那件往事……居然被上官氏掌控了……
他此时若贸然针对郑氏,上官一族会不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思即此,左相微微敛了剑眉,不着痕迹的将眼底深处那抹担忧给压了下去,缓缓出列沉声道:“皇上,此事事关宗祠被烧一案,以及北郊那十万兵权的归属,老臣认为还是调查清楚再行处置!”
青城的那件往事一旦捅出来,足够灭他左相满门。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自然不敢得罪郑氏,因为郑氏与上官氏早已连成一片,如果得罪了郑氏,那么上官一族绝对会拿着手中的把柄向左相府开刀。
帮衬不了皇室,打压不了郑氏,那么……他就只能夹在中间和稀泥了。
左相的话音一落,皇帝一双深邃的眸子立马犀利的睨向他,眼底深处一抹暗芒一闪而逝。
这左相,果然有问题!
不过,他暂时还不能朝左相发难,庆阳王氏一倒,整个王家就等于失去了屏障,摇摇欲坠,如今,他能够信任的除了定亲王外,就只有左相这个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清贵势力。
右相的心思他很清楚,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打压郑氏,这也正合他意,朝堂局势瞬息万变,没有永远的同盟,也没有永远的敌对,右相府虽然是南楚一颗最大的毒瘤,但如果能够借着他的势力打压其他家族,他也乐得清闲。
“定亲王如何看?”皇帝压制住内心的异样,转眸问向左侧首位的定亲王。
定亲王的目光一扫殿中的众人,最后深邃的望了一眼满脸玩味的楚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居然将黎亭给推了出来,对他的雷霆手段感到十分讶异。
昨日庆阳兵权才交到陈氏手中,今日就推出了黎氏,这样一来,局势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皇兄,臣弟赞同右相的说法,黎副将身为朝廷二品武官,手握重兵,他刚刚说的一番话有理有据,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其实左右相、定亲王等人都是极其通透之人,他们深知宗祠焚毁案的背后肯定另有隐情,这黎亭,不过是楚歌推出来顶罪的一粒棋子。
他们惊讶的不是楚歌找了个替死鬼,而是惊讶这个少年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掌控住了黎氏,让他心甘情愿的站出来揽下所有罪责。
而黎氏,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楚歌的手中,要知道黎亭顶的这个案子可不是普通的杀人放火案,轻则全家流放边关,重则满门尽数伏诛。
这个少年……
看来真的要出手了!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朝仍双手环胸倚靠在柱子上一脸似笑非笑的楚歌沉声道:“歌小子,你全部都调查清楚了么?”
楚歌缓缓收回视线,打了一个哈欠之后,挑眉望向仍跪立在殿中央的黎亭,戏谑道:“黎副将,看来我皇伯伯对你的期望还是蛮高的嘛,爷都把你给扒拉出来了,他居然还是不信,要不……”
“不……楚世子说笑了!”黎副将见楚歌慵懒开口,身子陡然一惊,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透明,眸子里噙着满满的灰败,夹杂着丝丝惊恐与慌乱。
他不怕心思难测的帝王,也不怕阴险狡诈的右相,但对于这个宗室的少年才俊,他是打从心眼里畏惧。
世人都知定亲王府世子楚歌桀骜不驯、张狂霸道、年少风流、离经叛道,性情更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谁惹上了他,或者被他盯上,就别想全身而退。
落到了普通对手的手中是死路一条,但是落在了楚歌的手里他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手段阴厉狠绝,为人处世事从不按常规出牌,他的名号在南楚甚至是整个天下那都是如雷贯耳,听了他的名字闻风丧胆者比比皆是。
这样一个狂厉张扬的少年,如今自己最大的把柄落在了他的手中,等于被他扼制住了咽喉,一个弄不好就是满门被诛的下场。
既然这个少年愿意在私下里跟他达成协议,那么自己在他眼里还有利用价值,就凭着这份价值,他便相信这个少年会护黎氏一族周全。
思即此,黎亭迅速抬眸,直视台阶上端坐的帝王,眸子里闪过一抹决绝,沉声道:“皇上,罪臣所说句句属实,您派人一查便知,罪臣身为北郊守军统领,肩担重任,然因罪臣教导督察下属不力,致使他们惹下滔天巨祸,不但焚毁了皇室宗祠,还动摇了南楚百年根基,这番失职失察可谓是上有愧于朝廷的器重,下有愧于百姓的期望,罪臣不敢为自己巧词辩解,今入殿上奏请辞,愿皇上能够准其所求,另,罪臣虽有罪,但祸不及家人,还望皇上能网开一面饶恕罪臣的满门族亲,罪臣感激不尽!”
黎亭一口一个罪臣的自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让皇帝与一众朝臣辩无可辩、言无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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