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妄言（1/2）

竟然不是玄奕！

我看着那个信步闲庭般朝我走来的白色身影，先是失望之极，失望过后却是惊讶。惊讶于他能无声无息的穿过结界，惊讶于他难以形容的容貌气质，惊讶于他看我的眼神，仿佛春日的落花，暗藏着在最不该坠落的季节告别枝头的无奈。

这是个漂亮的男人，说他漂亮已经是我能形容的最贴切的词汇。他漂亮的令人感到惊讶。他的双眸温文尔雅，望着我的眼神宛如那初春时节，融融暖风吹过冰封的湖面，湖水缓缓化开，徒留满池春意盎然。可他的神情却带了几分隐忍千年的落寞和萧瑟，那是一种令人心疼的沧桑。

我望着那双熟悉的墨色眼瞳，心中翻腾似海，五味掺杂却良久无语。似乎所有情绪和千言万语都堵在的心口，如骨鲠在喉，芒刺在背。我沉默了许久，也思虑了许久，他却依旧云淡风轻巍峨不动的站在那里，让我有种若是我不开口他便打算一直站在那里的错觉。

最终还是他不自然的轻咳几声，打破了彼此的沉默和尴尬。“听雪樱说，你在崖上酿酒？”

终于能结束这万分难熬的对视，我好歹松了口气。于是乎，我抬手整了整衣襟，拂了拂鬓发，淡淡道：“我在这崖上无所事事近两百年，时至今日，倒不知你竟有兴致来与我说这些闲话。”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似乎又不像是在看我，不言不语。我心头愈发不耐，却又不屑与他置气，只想着用什么理由打发了他。

心念一转，我瞥了眼那人明显失了血色的脸颊，又瞥了眼安放在石台之上，一直被我的法力温养的酒坛，挤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极其有涵养和礼貌的开口道：“墨离，我请你饮弹指流年，可好？”

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主动相邀，墨离原本有些淡漠的神情突然有了消融的痕迹，春风笑浅。下一刻，他仿佛是怕我改变主意般，在挥手幻化出一张石机两张石凳后，已迫不及待的自动落座。

我唇角微抽，心想这个不请自来的麻烦家伙还真不客气，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他倒是顺水推舟了。

心中再不快，手上动作却不停。我抱起一坛酒径直送到墨离面前，看着他略微诧异的眼神，我轻挑下颌，笑眯眯的看着他。“请你喝酒可以，不过我这里是不用杯子的。”

他听了我的话，看了看我手中一尺多高的酒坛，有些迟疑。我装模作样的眨眨眼，将手中的酒坛朝他推进了数寸，直抵在他胸口处，故作挑衅：“不是吧，你不肯喝我酿的酒么？是酒量不好没法喝——”稍稍顿了顿，我压低了几分音量，冷冷道：“——还是怕我下毒不敢喝？”

我料他不敢喝，是因为与雪樱闲聊时，曾听闻墨离从不曾饮酒。想必是他酒量尚浅，一喝便出洋相的缘故，便想借此机会羞辱他一番。对我的挑衅，他依旧不为所动，既不开口解释，也不接过酒坛。只是在我说出最后那句话时，他的眼眸暗了暗，涌现出一种我看不懂的深沉且异样。我倔强的保持着抱坛递出的姿势，本正想再出言激他几句，没料他一把接下酒坛拍开封泥，眼睛都不眨的仰头便喝。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抱坛而饮，墨离也是相当的斯文而优雅。一小口一小口的缓吞慢饮，完全不会洒落一滴酒水在衣襟上，而非玄奕那种豪迈的灌酒方式，一坛酒下肚衣服都吸足了小半坛，委实浪费。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将墨离饮酒的姿势与玄奕暗暗做起了相较，终于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回过神来时，一坛弹指流年已被墨离喝的一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