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比试（2/2）

比试的场合在朝堂之上，早朝退散后大部分人都饶有兴味没有离去。

“众爱卿，今日也留下做个见证吧，否则，由朕一人评判恐怕会世人说不公。”

姑苏澈行礼道，“皇上言重，今日比试只是酿酒术的切磋，开成国人才济济，姑苏也想领略罢了。”

喻帝说，“朕已经许诺，胜者可以提出一个奖赏，朕一言既出就要兑现。既是比试就要有规则，众爱卿看，如何比？”

臣子们互相讨论议论纷纷，喻向晚忽然站出来，说，“儿臣以为，一方出题，其余人答题，答出答案最多者获胜。”

“你们可有异议？”

喻风眠、姑苏澈、秦如初、良辰纷纷站出，统一回道，“没有。”

话罢，月启甫笑了笑，说，“皇上，臣有异议。”

月启甫命人呈上一坛酒，说，“臣自知技艺有限难登大雅之堂，今日就不参与比试了。都是年轻人，我胜了是胜之不武，败了还颜面尽扫，老臣可丢不得这个脸。”

良辰知道月启甫这是实在没招了，看他眼睛周边的青黑就知道一夜未睡也没想出好的配方，昨日又被上门送礼求亲的人烦了一整日，自然是不战而败。

“老臣珍藏了三十年的果酒，拿出来供大家尝尝，既只是个比试，何须如此肃穆呢，皇上您说呢？”

“哈哈哈”，喻帝指着月启甫说，“月爱卿，你久未上朝，站了许久累了乏了吧？朕猜想你这是为自己要座呢。好了，设座，众爱卿都坐下来看吧。”

远道而来皆是客，首先出题的是姑苏澈。

姑苏澈仿佛对这次比赛并不走心，他拿出的一壶酒，竟就是此次带入都城献给皇上的那一壶。

喻弈玄好奇的问，“公子为何不拿出十里醉春菲……”

话说到一半，喻弈玄就明白了。十里醉春菲是姑苏澈的成名作，也是穆治国引以为傲的谜题，若是在这次比试中由开成国人猜到了，岂不是折了面子。如果再刻意拿出更困难的题目，又显得胜负欲太强，本就无心比赛的姑苏澈随意一出手，就表明了自己与世无争的态度。

这壶酒的配方秦如初早就拿到了，他带来的酿酒师很快就将答案写好，是几人中率先完成的。

喻风眠不疾不徐，他的身体不宜饮酒，只得在鼻尖轻嗅味道。他提笔写字，手臂略微有些颤抖，表现的极其虚弱。这一切都被良辰看在眼里，前日那个轻功出神入化大力将她束缚住并且强吻的那个人去哪里了，到了文武百官面前竟将自己装的这么柔弱。

良辰正出神，便听有人喊她。

“女儿，皇上在叫你。”

良辰抬头望向喻帝，喻帝满眼宠溺的看着她，笑问，“你怎么不答？”

良辰福了福身子说，“小女子技不如人，自是慢了些。让皇上见笑了。”

良辰提起笔，以娟秀小字落笔，一味一味的答着。

果然，盈尊酒庄的酿酒师竟然一个都不落的写出了全部配方，令人惊讶的是喻风眠虽慢了些，但也全数答对，良辰为保秦如初获胜，刻意少写了三味。为了保证秘方不外传，正确率的认证由出题者判断。

第二轮，轮到秦如初出题。他带的是直供宫中皇上御用的酒。

第三轮，轮到喻风眠出题。良辰第一次见识了传说中的“一梦初过”，果真如秦如初所描述的那么玄妙，她竟只猜得出其中两味！

第四轮，轮到良辰出题。良辰知道已经无力回天，站在三个翘楚面前她不过就是班门弄斧，不过自己这壶“酒”也是别有滋味。

秦如初的酿酒师最是心浮气躁，没先闻一闻，一口闷下后呕吐不止。他表情狰狞成了一组表情包，双眼通红泪流不止，嘴上嘟囔着“这是什么这么苦！”

相比之下，姑苏澈显得异常淡定，他小咄一口后表情微变，眉头微蹙，继而舒展开来，对着良辰摇头苦笑，然后提起笔墨一味一味的写起来。

最幸运的要属喻风眠，因为他压根不去品尝，只在鼻尖嗅了嗅，良辰看到他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也有了一丝嘴角抽搐的微表情，然后冷冷的看了良辰一眼，好像在说：你以为你这点小把戏能瞒得过我？

几个参赛者相继品尝过后，一些好奇的大臣也纷纷要了一小盏，每个人都像食物中毒一样，若不是在皇上面前，恐怕就要摔杯打人脱口大骂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三王抚摸着自己胖胖的肚子，脸一阵白一阵红，“太恶心了！这，这是尿吗？”

没尝过酒的人哄堂大笑，尝过的人感同身受。

喻帝见状，吩咐道，“给朕取来。”

良辰赶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禀告说，“皇上，小女这酒太烈，味道略有些奇怪，皇上还是不要尝试了吧。”

喻帝笑道，“你这样说，朕反倒更有兴趣了，陈敖，去取来。”

酒壶里的最后一杯，呈给了圣上。陈敖光是端着酒杯都觉得味道可怕，且那酒竟是绿色的，他担忧道，“皇上，还是让人先试一下，万一有……”

“朝堂之上，她还能下毒谋害朕？”

良辰挑眉，瞥到陈敖那副恶狠狠的表情，好似要将她千刀万剐似的，可她仔细回想来也从未惹过这个陈公公啊？

喻帝话说的太满，可当他看到那酒的颜色就退下阵来，咽了咽口水又递回陈敖手中。

详读了几个人的答案，良辰满意的笑了，说，“果然都是行家。”

秦如初的酿酒师虽然反映最剧烈最嫌恶良辰的“酒”，但是也写出一半的配料来。姑苏澈很是厉害，十三味配料中写出了十二个。良辰看到喻风眠的答案时，她先是为那字体吸引了，平整的纸张上铿锵有力却棱角柔和的一行行字赫然飘于纸上，颇有些颜真卿的味道。一二三四……喻风眠竟然将她所有的配料都猜到了，包括……

喻弈玄赶忙问，“比试结果如何？”

四个参赛者公正了一下比分：良辰屈居第四，共猜对52味配料；秦如初的酿酒师输在了喻风眠和良辰的考题上，共猜对54味；姑苏澈猜对61味，喻风眠猜对63味。姑苏澈果真不容小觑，喻风眠的“一梦初过”他只剩一味配料没有猜出，良辰的恶作剧想必像姑苏澈这样外来人是不易想到。没想到良辰的恶作剧间接还帮衬了喻风眠。

公布成绩后喻弈玄第一个提出异议，“怎会是九弟胜了？”

喻向晚立刻站出来愤愤不平说，“九哥如何就不能赢？这‘一梦初过’可是三年间都没人能破，就连姑苏公子也还差一味最重要的配料没有猜到，九哥夺魁是名副其实！”

喻弈玄无话可说，这个九弟常年深居简出，他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有才识的皇弟。

喻和谦借机火上浇油，说，“六弟啊，你怎么就这么排挤九弟，九弟赢了那是皇家的荣耀，父皇如此英明睿智，皇子们个个人中龙凤，这不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吗？你怎的还不高兴了？”

喻弈玄又被落井下石噎了一句只能吃个哑巴亏，他倒也能屈能伸，急忙带上笑容解释道，“三哥这样说可谓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莫非是挑拨我和九弟的兄弟情义？我只是感叹，九弟的技艺又精进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喻帝咳了一声说，“别吵了。”

喻和谦立刻憨憨一笑，说，“父皇，是儿臣鲁莽了，儿臣疼爱九弟，就与六弟撅了几句。对了，儿臣有事想请教，月姑娘这酒……到底是……”

秦如初笑了笑，向皇上行礼，温文尔雅道，“草民倒也想知道，还请月姑娘，赐教。”

得了喻帝点头默许，良辰转向诸位看客，然后看向喻风眠，说，“九王才智过人，辨识能力非比寻常，小女也想知道，九王是如何光凭嗅觉就判定了这里的配料。”

喻风眠本是静默的坐着，听到良辰点他的名字，他抬头看过去，冰块一般面无表情的脸上绽放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淡淡道，“本王猜想，月姑娘起初应是很认真在配制这壶酒的，因为其中的果子香草都是提香提纯的佳品，只是后来放的三味，颇有些游戏的意思了。”

良辰点头笑笑，不置可否。

“酒之所以品尝起来苦涩，是因为其中有两味野菜，乃是升麻、苦菜。这两种虽是野草，但无毒无害，民间百姓常于山间采摘食用。还有一味，是致使这酒变色的，便是，青苔。”喻风眠微微一笑说，“昨夜下了雨，石上长了青苔，想必月姑娘便是发现了这些青苔突发奇想才掺进去的吧，至于姑苏公子，穆治国天气干燥少雨，少能见到青苔，一时不留意也是人之常情。”

姑苏澈粲然一笑，而后说，“难怪。常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月姑娘利用了天时地利，真是冰雪聪明，姑苏败的心服口服。”

良辰福身行礼，说道，“小女投机取巧，为得各位一笑罢了。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今日能与各位高人切磋，良辰三生有幸。”

月启甫听闻，赶忙到皇上面前行礼道，“小女不懂规矩，扰乱了比赛，还望皇上恕罪。”

姑苏澈回道，“月王爷，良辰姑娘何罪之有？我们今日约定猜对配方及算成功，并未要求所酿之酒一定要可口，况且，良辰姑娘虽有玩笑之意，酒虽苦，却无毒无害，没有违反比试的规则。”

喻帝哈哈一笑，道，“这个丫头。好了，既然胜负已分，风眠，你要什么奖赏，尽管说便是。”

良辰突觉不妙，喻风眠获胜了，他该不会当中提亲吧？

“父皇，在此之前，儿臣有一事想请教。”喻风眠得到默许，转向他人说，“刚刚，本王提到了升麻、苦菜，敢问诸位大臣，可知道这两种野菜？”

众人纷纷摇头，喻风眠笑道，“诸位大臣，食关饷，居安城，每日宴席上尽是山珍海味鲍参翅肚，即便是低品的小官，也食得鸡鸭牛羊。可多少百姓，要靠着上山下地摘食野草树皮为生，苦不堪言。”

话题至此，朝堂之上一改先前的其乐融融，突然肃穆起来。秦如初站出身来，道，“禀皇上，如今灾年至，灾祸乱，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南部白河一带，杨柳郡源锡郡等地受洪涝灾害严重，户部侍郎齐思贤与多名官员勾结，私吞赈灾款项中饱私囊，实在可恶，恳请皇上彻查，拯救水火之中的黎民百姓！”

喻向晚站出，说道，“父皇，齐思贤勾结下属官员，对几个受灾城郡的难民严加看管，不允许灾民外逃流入他城，试图掩盖真相，罪行当诛！”

正在喝茶的喻帝，“哐”的一声，将茶盏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