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相爱,何错?!(2/2)
“好啊好啊。”老板娘站起身,在病房内转了一圈,“那个,一会儿关北昇回来了,我去给你买点日用品。这两天你可能还不能吃什么东西,回头具体的我再问问医生。”
“不用忙道了,你帮我请个护工就行。”文婕说。
“那怎么成?”老板娘小脸一板,“虽然我跟你认识不久,但你是为我受伤的,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照顾你。医药费什么的我来出,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承担。”老板娘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让其更加得平稳,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见老板娘这么坚持,文婕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关北昇呢?”
“他说认识你电话联系人里面的一个人,正准备联系你家人呢,对了,你家里谁方便来一下?”老板娘站在窗口往外看,找了一下,没发现关北昇的人影。
“我没家人,不用找谁过来了,也没谁能来。”文婕心底一阵凄凉,人往往在大病无助的时候,才更觉无依无靠的悲惨。
老板娘大脑一阵嗡嗡作响,难道这个小姑娘也有着跟自己一样可怜的身世吗?
文婕没去注意老板娘的反应,她全身全心地在想念她的吴老师。
文婕把她和吴善任之间的故事讲给了老板娘,老板娘听后久久沉默。
“你确信你对这个老师,是有关爱情的那种喜欢吗?”老板娘看向文婕。
文婕一字一句地说:“不是喜欢水果的喜欢,不是喜欢旅游的喜欢,而是喜欢上一个人的喜欢……”
文婕看着老板娘放于她手背上的那双柔软而有力的手,说:“是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的喜欢;是关乎爱情的喜欢,吴老师对我,也是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喜欢,也是关乎爱情的纯粹的喜欢。”
老板娘:“……”
文婕:“你明白了么?”
老板娘:“恩……”
这是一种禁忌的“喜欢”,一种难有结果的“喜欢”,一种不被期望为“爱”的喜欢……
有多少人等着看他们的笑话,有多少人只把他们当成茶余饭后调侃的话题,而很少有人关心他们真实的生活,真实的情感。
文婕和吴善任都无意去让任何人知晓他们之间的爱情,他们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但总有一些人过分地关心他们的感情而大作文章。
也总有一些人要用他们之间无害的感情去重伤他们身边的亲人。
文婕常常搞不清楚,是有人想重伤吴桐才把吴善任的事情炒了起来,还是他们真的对吴善任的这段老少恋十分有兴趣,从而让正当红的吴桐受到了牵连。
秋天是个既不怕酷热又不怕严寒的季节,它带给人们舒适的感觉。
医院病房里。
关北昇望着脸色惨白,剃了平头的文婕说:“我通知了吴桐,她很快会赶过来。”
“她很忙的,你不应该告诉她的。”文婕说,“无论如何,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吴桐姐了,我辜负了她。”
关北昇:“如果吴桐觉得你辜负了她,她也就不会着急赶过来了。”
“我没脸见她。”文婕说。
关北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医生说你可以吃点流食了,稀粥啊、汤啊什么的;果汁也可以。”
“你看着随便买吧。”文婕说,“人的习惯是会改变的,很多时候,并不是真的喜爱,而是因为没有勇气去尝试其他的选择,所以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是喜欢固有的那些,而不喜欢那些没有尝试过的。”
关北昇:“那我随便买了。”
文婕:“恩,好。”
关北昇走了之后,老板娘又来了。
老板娘尽量放缓脚步,高跟鞋的踢踏声仍然很清晰。
文婕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个骨子里就透着幽雅和端庄的女人,看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几岁的年纪,但已经有着成熟的味道,却又不觉得突兀和过分成熟,没有矫揉和老气。
“你很无聊吧。”老板娘说着打开了电视,慢慢地换着台,“你想看什么节目就喊停。”
电影频道正在播放法国电影《花落花开》,讲述的是一战期间,一个女仆人成为画家的传奇故事。
文婕看得投入,老板娘没有打扰。
老板娘看了眼这素白的病房,惨白得没有一丝生气,不禁皱紧了眉头。
拜托过小护士后,便匆匆跑去了大超市购物。
两个小时候后,汗流浃背地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病房。
文婕仍旧如离开时那样安静地看着电视,《花落花开》演完了,正在放另一部电影,虽然不是文婕喜欢的类型,但文婕还是认真地看着,正试图从中得到一些创作的灵感。
不知不觉中,看着看着,文婕睡着了。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文婕醒来,那时的老板娘正站在窗口呼呼地吃着泡面,辣得舌头一直跐溜跐溜地跳着。
文婕,“老板娘……?”
老板娘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挑出的面重新掉入碗中,溅了一身的红点,“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了,我现在感觉还好。”文婕看着藕荷色的窗帘,淡蓝色的被子,还有墙上的风景画……这些都是你装扮的?这么有人情味,好温馨啊……”
“原来的病房太难看了,我觉得你肯定喜欢美的东西,就随便布置了一下,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老板娘紧张地搓搓手,“哎呀,屋里是不是都是泡面的味儿,我刚才应该出去吃的。”
老板娘说着打开了窗户,然后跑过来给文婕掖好了被子。
文婕看着老板娘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天地真的如曾经希望的那般安静了。
老板娘:“文婕?你有听我说话么?”
文婕:“…………”
老板娘忙问:“文婕,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
文婕笑道:“这样的医院,住起来也挺舒服的。”
文婕看到自己的衣服正滴答着水挂在角落的衣架上,赶忙掀开被子,浅黄色格子的睡衣映入眼帘。
文婕不禁摸上自己的胸,连胸衣都被脱掉了。
老板娘犹豫着说道:“那个,你穿着衬衫牛仔裤多不舒服,是不是?这样穿舒坦一点,医生也让我给你找一套宽松的衣服换上。”
文婕:“……那谢谢了啊……”
“不用不用,都是我应该做的,文婕,你身材挺不错的,有料啊……”老板娘边说边收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时不时回头看一脸阴晴不定的文婕,对她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
吴桐很快赶到鹿山市,第一时间跟医生沟通,将文婕带回了关州市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看看文婕,看看关北昇,吴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两个都是不省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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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根白色石柱守着小小的世界,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阳光正好。
低沉的嗓音,听不清是哪国的语言,升职的未必开心,加薪的未必高兴,哪国哪片天空,一声惨兮兮的笑声。
酒杯摇摇摆摆,自由落体,粉身碎骨,她笑,他笑,相视而笑。
角落一只老狗泪流满面。
高举两杯香槟穿过人群,颈间的领带勒得太紧,嘴角依然翘着,心依然跳着,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不觉间,已夜半三更,月光正好。
亲吻陌生的人,表达一种友好,眼角大概有笑。
“来一杯吗?”
“谢谢。”
一饮而尽,擦肩而过。
回归寂静,一片狼藉,醉意上涌,一切变得朦胧而美好。
爬上熟悉的睡床,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似乎她已熟睡良久。
睡吧,陌生人。
贪婪的鸟,筑了许多巢,迷失在路上,飞啊飞,飞过六根白色石柱,再没有回来。
魔术师的戏法,变幻莫测的屠杀,货真价实的她和他。
一条蛇的自杀,一种绝妙的枪法。
“早啊。”
“早。”
关北昇穿着西装,曹磊化着淡妆,一样的吊梢眉,一样的小麦色,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脚长。
散开的咖啡,飘着浓郁的清香,太阳升起的时候,圆桌上多了四个天南地北的她们和他们。
她和她,是姐妹。
他和他,是兄弟。
扭曲缠绕的墙纸,彼此攀附,又彼此推搡,似乎要弹出墙壁。
一首斗牛曲,接着一首探戈,猜不到下一个旋律。
他们都在冒险,却没有人摇头叹息。
年轻的笑声,回荡着,虽然,四十岁的男人算不上年轻,但他的笑声,依然是年轻的笑声。
六角桌,六角凳,围着六个人。
一碗清汤,两个水嫩的鸡蛋,两根清新的青菜,一长一短一双竹筷。
他拿出他最得意的一幅画,沙滩上万人一同引吭高歌。
她问:“他们在唱什么?”
他笑笑。
她想了想,“希望?”
他笑笑。
高保真的音箱里,风铃在歌唱。是希望。
这世间,没有不用传就能进的球,想要进球,慢慢传吧,也许一个人,也许几个人。
妖娆的扭捏作态的花蛇,死在半道上,没有葬礼,没有哀悼,不留痕迹。
古钟敲响,整点报时,各自散去,各寻舒适的角落。
她把卷发撩到颈后,说:“谢谢你的床。”
他标准的绅士微笑,“不客气。”
他听着两人的对话,盯着手机屏幕上正在努力缓冲的视频,缓冲的圆圈转啊转,转啊转,相合又分开,分开又相合,永无停歇地努力着,转到宇宙之外,宇宙之外是什么呢?
宇宙之外,宇宙之外,还是一个宇宙。
“在看什么?”
“还不知道。”
她把手机拿到自己手中,颠了颠,转了个方向,按了返回,关掉手机,“让它永远成个谜。”
他摊开一张画纸,“谜够多了。”
她摊开一张宣纸,“所以,不差这一个。”
他喜欢发生在黑夜的电影,因为这样,他在观赏的时候,他和他们就会重叠在一起,他的影子映在屏幕中,恍恍惚惚,似是而非。
画了一顶冒着灰烟的烟囱,写了一副无名氏的无名诗。
她看着他的画微笑,他看着她的字微笑。
一阵清香飘来,由浓转淡,渐又转浓。
她把画儿卷起来插到自己的书架上,“今天的人们很平静啊,调得香这么淡雅。”
他闻了闻,盯着字,没说话。
大概,他们聚到这里,就是为了让彼此活着。
活着,好奇着生命终结的时刻,那个瞬间,太令人着迷。
他正在画最后一个场景,男主角站在山巅,困在风雪中,忍受着寒冷和绝望,希望就在山脚下,只要轻轻一跃。
他站在他的身后,“你知道黑色的星期天,魔鬼的邀请书吗?”
他半转头,目光飘渺,他黑色的腰带就在他的右眼右方,蓝色衬衫规规矩矩地掖在里面,“我的时间在沉睡。”
他把手搭在他的左肩,“沉睡吗?时间……”
他低头继续作画,今天他要画完这个故事,看起来像绝望,但其实是期望的故事。
他端着一杯血红的酒,半靠在沙发上,看看自己的影子,又看看低着头的吴天,门外的石柱挡出一片阴影,将人影隔出阴阳两半,明亮的一半,沉静美好如花;灰暗的一半,冷峻寒冷如冰。
他仰头喝干杯中的酒,抿了抿湿润饱满的红唇,一气呵成,设计出一件一半是火一半是冰的衣服。
“这衣服,会有人穿?”他把酒杯倒满,端起来润了一口。
“做出成衣给你,只做一件,给你穿的。”他拿过酒杯,一口下去大半,“这酒不适合你。”
“那什么酒适合我?”
“上面喷火,下面藏冰的。”
“跟这件衣服一样?”
“跟我们的呼吸一样。”
深夜里,各式各样的脚步声,急匆匆目标明确的,游离而环复的,相对的,相离的,靠近、停顿而后慢慢拉远的,没有听得清的语言,只有猜得到的情景。
每个房间里,各自孤独,各自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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