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34真如不见(2/2)
诸葛宸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干衣,依旧是灰色粗布所制,正用热水擦拭月盈裸露肌肤上面的泥污。
诸葛宸沉默的点了点头,殷解忧也不好多说,便退了出去,和百里玉一起用了午饭,最近这几日诸葛宸不在,便一直是百里玉做饭,别说,百里玉虽然是新手,却是极有天赋,便是粗茶淡饭,饭食味道却极其美妙,每顿殷解忧都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雨势连绵,又是几日,这一日,天刚放晴,月盈也醒了。
那时,殷解忧和百里玉帮着诸葛宸继续晒那些未干的药材,原本准备的物资也因为这场大雨用的差不多了,正打算下山去准备一些,一道冰冷而深沉的女音,却让此处瞬间如坠冰窖。
“好一番父慈女孝的样子。”
诸葛宸身形顿了顿,微微转过眼眸,看向立在廊檐之下的红衣女子,虽然她此刻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爽漂亮的眼眸之中燃烧着的熊熊怒火,却半点也没有打折扣,在这样的时刻,诸葛宸还能微微一笑,道:“你醒了。”
这一刻,殷解忧忽然发现,诸葛宸那素来平淡的没什么感情的笑容里,竟然带了几分叫做温柔的情绪,原来,他不是无情无绪,只是因为人不对。
可是下一刻,殷解忧神色微微一敛,她听出了月盈话中的意思,那讥讽的冰冷的话语,明显是说她与诸葛宸沆瀣一气,欺骗了她。
月盈脸上与眸中的颜色都是冷如寒冰,竟是再也不理会几人,将要大步离开。
诸葛宸垂在一侧的手蜷了蜷,终究没有动弹,殷解忧不由有些着急的看着诸葛宸,好不容易见了面,难道就要这样分手吗?
可诸葛宸却依旧没有动弹,静静的立在那里。
“前辈……”
正当月盈将要走出木门的时候,一道低沉而悦耳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百里玉微微笑着,神情自然而清雅,“前辈是要下山吗?”
月盈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只在看到诸葛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便知道自己是被这几人给摆了一道,现在哪里还会理他?不找他麻烦已经是好的。
百里玉笑意不减,淡淡道:“下山之路,怕不好走。”
月盈忽然定住步子,这处处是阵法的地方,又岂能容她随意离去,便是不可思议,但她看向百里玉的神色却又冷了几分,她神色极尽冰冷的看着百里玉,期间似还透着几分挑剔,须臾,忽然冷笑出声,“我玉修罗想走,谁能留得住?!”
“哦……”百里玉淡淡应了一声,“既是如此,那晚辈送前辈一程吧。”
此话一出,不但是月盈,连殷解忧也愕然,她本以为百里玉说那话是想留下月盈,怎么忽然就转了风向呢?
不过,她也觉得想要用几句话就留住月盈不太可能,月盈的性子,怕是逼的急了,她就是不要命,也必须离开。
月盈凤眸微微一眯,“你如此迫切想要我离开,我却偏不走!”
殷解忧越发无语,心中却不由对百里玉点了一个赞。
百里玉淡淡笑着,似从他伤势恢复之后,他变得爱笑了,只是那种笑容却总让人觉得含了什么深意在里面,他看着月盈,淡淡笑道:“前辈是去是留,单凭前辈心意,晚辈不敢多言。”
月盈冷哼一声,没有多说。
月盈径自回了房,啪的一声关紧了门,再无声息。
诸葛宸回眸看向百里玉低声道:“多谢。”
倒是殷解忧,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将手下的药材全部处理妥当,拉着百里玉到了外面的古松树下,口气怪异的道:“月前辈……怎么回事?”她是真的看不懂,但她觉得百里玉应该是懂得,不然怎么能留得住月盈。
百里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骨节秀雅的大手刮了一下殷解忧的鼻梁,才道:“你是接触过鸳无双,也见过鸳无对的,他们之间可有什么共通之处么?”
“她们……似乎都是恨极了男人……”
“恨极的另外一种解释,便是不信任,他们对男人这种生物的不信任,除了自身的经历,还来源于师傅的教导,可以想见,月盈对男子的不信任更甚,这种不信任不是对某一个特定的人,而是所有男子。”
殷解忧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你的意思是,她不信任师傅,也不信任你?”
“在我们引她前来落日崖的事情被她洞悉之后,她的确有不信任我们的理由,而你,便是多年不曾相见,但终究是她的女儿,所以那浓厚的不信任,便全部落到了我的身上。”
殷解忧呐呐道:“她……不信任你什么?”
百里玉微微一笑,道:“我猜想她现在一定想着,如此有心计的小子,也不知对她的女儿是不是真心实意,莫不是也在心里偷偷算计着……”
殷解忧霎时哭笑不得,却又觉得百里玉的说法极有道理,好一会儿,才道:“这么说,我应该高兴一点,至少,她还有几分关心我。”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殷解忧微微一叹,“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确定的是,我不希望看到他们二人互相折磨,能留下,也算是好事。”
月盈留了下来,但平日都不出门,只在屋内待着,诸葛宸几人依然如故,四个人在落日崖上,氛围说不上融洽,但也并不冷清。
只是月盈却从未多看过诸葛宸一眼,倒是当真如百里玉猜测的那般,对百里玉的留意明显多上几分。
诸葛宸如寻常一般作息,但殷解忧却看得出来,那爽淡漠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了浓厚的失落和苦涩。
这一日,乘着二人出外采药的功夫,殷解忧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日……我是说在阵中,你们遇到了什么人?”
诸葛宸将药草放到了背后的药篓之中,淡淡道:“是月阙。”知她已对所有事情有所了解,诸葛宸也不再瞒她。
殷解忧一怔,“是不是一个道姑?”
“唔……”诸葛宸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眸光忽然有些闪烁,那日,他入得阵中,并未寻到月盈,反而是遇到了在阵中迷失了方向的月阙,他素来悲天悯人,便是月阙曾偷袭与他,他也无法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所以,他终究还是出手救了月阙,没想到的是,他救回月阙之后,意外与月盈相遇,月盈见到自己和月阙一起,历历往事如再现眼前,只是这一次,她要杀的除了自己,还有月阙。
他这条命,本就是她的,但月阙终究是她的亲生姐妹,他不愿月盈日后活在无法摆脱的魔障之中,所以出手阻止,而这刺激了月盈,在无法取他们二人性命之后,月盈负气离去,在阵中失了踪迹,诸葛宸竟然遍寻不到,待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然成了那日回来的那副样子……
恍惚之中,诸葛宸似乎又看到了自己见到月盈的时候,她那痛苦无法自抑,怒火燎原一般的眼眸,转瞬,眼前又似闪过她虚弱的倒在阵中巨石之后,却见他前来,流露出的拒绝和愤恨,一时之间,心口剧痛,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师傅,你怎么了?”殷解忧连忙扶住诸葛宸的手臂。
诸葛宸闭目缓解了些许,睁开眼,“没事,回吧。”
殷解忧点头。
诸葛宸已经背起药篓,率先向前。
殷解忧看着那原本笔直的背脊微微弯曲,透着浓浓涩意,原本飘逸出尘的身形也满是悲伤失意,忍不住叹了口气,若她真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天真少女,也许可以学着撒撒娇缠缠人,说不定有些效果,但她不是,她经历了太多,做不来那些,也明白许多事情强迫为之也不可能的,对于父母之间的事情,她能做的终究还是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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