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8经年过往(1/2)
殷解忧和百里玉对看了一眼。
殷解忧早已知道箭九霄和鸳无双之间的事情,也听箭九霄说过多次,这鸳无双就是个死心眼的性子,一条道走到黑,可是真正如今日一般见识到了,却也泛起浓浓的无奈,只是,与他们之间的事情,她这一个外人,又如何评说?
更何况,她也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和怜悯去给别人,因为她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鸳无双如今最想要的。
殷解忧不再说什么和百里玉很快便离开了冷月山庄,往甘州天香楼而去。
来的时候殷解忧犯困在车内补眠,走的时候却也没什么心情在睡觉,只得随意翻看百里玉车内的一些杂书,倒也消停,等回到天香楼的时候,午膳时间都过了。
不过如意娘还是很快准备好了几样不错的膳食,送到了殷解忧所在绣楼。
殷解忧和百里玉二人随便用了一些,便寻了流离去唤箭九霄。
箭九霄因为昨晚又受了谢博一击,这一整日里,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内疗伤,听闻流离来叫他,也是愣了一愣,不过很快,他就出现在了殷解忧的绣楼之中。
谢博昨晚的那一击并不好消受,以至于箭九霄的脸色也微微有些不好。
他随意扫了靠在软榻上的百里玉一眼,对殷解忧百里玉二人的相处如今也算熟悉,只看着殷解忧,询问道:“你找我……是什么事?”他说的有些迟疑,因他知道,殷解忧不是个会找人闲聊的人,尤其是,她刚从冷月山庄回来,就找上了他,不得不让他担心。
殷解忧也没看他,只是随手帮他沏了杯茶,然后才道:“先坐吧。”
箭九霄心中越发微沉,忐忑的坐在桌前,看着殷解忧,道:“是不是无双……”
殷解忧沉默了会儿,才道:“嗯。”
箭九霄脸色微变:“她怎样了?”
殷解忧看着他素来清淡无畏雌雄莫辩的脸上明显的但有深色,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若真的那么着紧,你便去见她一面吧。”
箭九霄面色微拧,又是担忧,又是迟疑:“真的有这样严重?”殷解忧早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若不是鸳无双真的特别严重,又岂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箭九霄虽然是这样问着,心中却早已凉了半截。
殷解忧道:“她旧伤复发,本来已经去除的差不多的眼部赤炎毒雾也又发作征兆,腿部伤口感染,如今又是不吃不喝,我今日见她的时候,她已经神智不清,你说严重不严重。”
箭九霄那双素来平静的眸子深处早已经掀起了惊天巨浪,他要努力的抑制,才不会当场就失态。他袍袖之下的手紧紧握住,半晌,又缓缓松开:“那要如何,才能让她恢复成以前那样完好如初的样子?”
殷解忧道:“要如何?你不是最清楚么?”
箭九霄沉默了。
良久,他才深深吸了口气,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看向殷解忧,又道:“多谢楼主一直以来对无双的照顾。”
殷解忧看着他起身准备离去,微微皱眉,道:“你要怎么办?”
箭九霄背影停了停,道:“无论如何,我是不能让她死的,绝对不可以。”话落,绝然离去。
殷解忧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回首一瞧百里玉,却见他依旧安静的在,似乎他们之间的谈话,一点也没有入他的耳一般。
殷解忧走到百里玉的身边,道:“你今日看的什么书?”
百里玉微微抬眸,道:“左不过是一些地志罢了,怎么,你的事情说完了?”
“嗯。”殷解忧点点头,道:“话我已经带到了,至于也要怎么做,那就是箭九霄的事情了。”
百里玉淡淡笑了笑,道:“你以为箭九霄会怎么做呢?”
殷解忧迟疑的想了想,道:“我看,箭九霄是不会这样让鸳无双消沉下去的,只怕还是会去见她,这七年的躲避的隐忍,终究要在此次全部爆发出来,只是,这样对鸳无双来说,真的是好吗?”
百里玉道:“给不了,就不能有任何的暧昧不明,这个道理,你是知道的,箭九霄未必不知道,可是他却做不到,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说来也是愚蠢,最后,害得最深的,也不过是鸳无双罢了,因为鸳无双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被最心爱的人伤害,抛弃了。”
殷解忧眼眸晶亮的扫了百里玉一眼,道:“你莫非都知道?”
百里玉抬眸瞧了殷解忧一眼,顺手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儿上,才道:“知道什么?箭九霄和鸳无双的渊源吗?”
殷解忧怔了怔,才微微点头,“嗯。”
“这件事情,虽然隐秘,但是却并不是无迹可寻。”
殷解忧就知道是这样,悠悠叹了口气,道:“所以她们之间的事情,又到底谁是对,谁是错呢?”
箭九霄本是安罗都尉府的养子,却因为风姿俊逸潇洒,阳光不俗而深受安罗都城万千闺中女子喜爱,而鸳无双,亦是安罗先王唯一的孩子,封号无双公主,她自小娇生惯养,性情却是娇蛮俏皮,长相有十分出众漂亮,在安罗,亦是所有男子的梦中情人。
箭九霄的亲生父亲去世的极早,母亲也在他十几岁的时候离开了他,只是母亲离去之前,却留下了遗言,跟他说,若要有机会,让他可以好好照顾那位娇生惯养的公主。
箭九霄很意外,他并不懂得母亲的遗言到底什么意思,可从此却对这位无双公主多留了一份心思。
后来,他被武都尉府收养,又因为武艺箭术马术都是同龄人中拔尖的,很快收到了当时武都尉的喜欢,时常带进宫去,也便和无双有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触。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频繁的接触以及互相欣赏,让他们之间很快产生了感情,他对无双的疼宠前所未有,让其他对无双有点心思的人全部望尘莫及,他和无双,亦嫣然成为安罗最标准的金童玉女。
只是,他都尉府养子的身份,终究配不起无双。
安罗王忽然得了重病,病情来势汹汹,竟然在短短几个月内形容枯槁,几近崩亡,安罗与乾都不同,男女都可承袭王位,而身为安罗王唯一公主的无双,她这位驸马的身份,在安罗能起到多大作用,可想而知,各大门阀争相求取无双,所使出的计量也是十分的百变。
安罗王素来宠爱无双,原本也以为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好好调教无双,好好为她选一个良配,素来没有把她和箭九霄的事情当一回事,可是,这次,却不得不认真对待。
他招来无双,与她深入浅出仔细谈了许久,要她放弃箭九霄,可无双却执意不肯,她可以不做公主,不要王位,却不可以没有箭九霄。
安罗王重病之际,门阀压迫接踵而来,无奈之下,他只得招来箭九霄,想要让箭九霄放手。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自己曾经不怎么注意的少年,身上,居然会有一枚让他这辈子也忘不掉的玉佩。
而那枚玉佩,是他在做皇子的时候,赠给他最心爱的女子的,他与那个女子曾经山盟海誓,却碍于那女子的平民身份,不能带进安罗王宫,只得遗憾分手,在二人分开,他返回安罗王宫之后,安罗王驾崩,他继承王位之后,派出许多的探子去探寻那女子下落,却终究不过是大海捞针,杳无音信,只是却有确切消息,当年那女子在自己走后,就怀了身孕,如此说来,这眼前自己一直不曾留意的少年,岂不就是自己的孩子!
他震惊悔恨之处,将所有真相告诉了箭九霄,要他放弃无双,要他承袭王位。
这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打的箭九霄措手不及,安罗王位与他何干?安罗王与他何干?老天为何要跟他开这样的玩笑,不,他不相信。
他用了自己所有能动用到的势力,两年之内走遍安罗,就是寻到当年事情的真相,而他所寻到的真相,却让他连回去再见无双一面的可能都没有。
原来他们真的是兄妹,同父异母的兄妹。
两年的时间,安罗王驾崩,无双被迫继承王位,被迫被绑在那个位置上,所有的心思,却全部都给了只留下一封简信就消失无踪的箭九霄身上,贵族门阀使了多少压力让她则选王夫,都被她强力压下,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当她等来箭九霄的时候,所有的一切,早都已经变了。
当年那个爱笑的少年变得忧郁,变得阴晴不定,最重要的是,变得眼中不再只有她一个人。
武都尉告老还乡,无双力排众议,让他继任安罗武都尉,只为将他留在安罗都城,留在自己身边,可万万没想到,留下了他,却要让自己亲眼看着他和别人相信相爱,和别人牵手一生。
箭九霄看着无双看他的每一眼,都是悔恨,都是痛苦,这样的痛苦吸引了很多人,更吸引了飞蛾扑火的秋慧心。
一次宴会,身为安罗首相嫡长女的秋慧心,因为看到箭九霄离席悄然跟了上去,却引来醉酒的贵族公子调戏,发现此事的箭九霄出手相救,权宜之下,抱了秋慧心入怀,却让紧随他而来的无双落入了眼中,一次不是刻意,却胜似刻意的意外,终究在两人中间滑下了填不满的鸿沟。
不论是因为首相的谋算,还是秋慧心的追逐,亦或者是他的无奈,他终究是娶了秋慧心,也将无双彻底伤透,从此意志消沉,一蹶不振。
而安罗首相秋家,等的就是这样的时机,乘着无双无心政治之际,网络朝臣,发动政变,生生将鸳无双逼下了王位,扶持鸳无双仅有十岁的堂弟上位,更将鸳无双彻底的软禁了起来。
王位与鸳无双而言,本来一文不值,可如今,却依然演变成箭九霄伙同秋家谋夺了无双的江山,她又怎么能不恨!
可是这些恨,终究无力而可悲,那个伤了她的男人,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只修书一封,说明安罗皇室当年错判他父亲死罪,害得他家破人亡,他本就是来复仇,鸳无双一时只觉晴天霹雳当头而下,几年痴心相付的守候,最后不过是他复仇的戏码,一时之间,除了恨意,亦是心如死灰。
若不是鸳无双的师傅玉修罗当时正好游走安罗,在无双被押送的途中出手救了她一命,只怕如今的鸳无双,早已不知生死。
可无双不知道。
箭九霄亦是痛苦难忍,他与安罗首相虚与委蛇,一面集结势力想要救她出来,却没想到她中途失踪,只以为她早已香消玉殒,自己亦是痛不欲生,只得离开安罗,远走异乡。
而他的夫人秋慧心,亦在箭九霄离开安罗之后,深悔自己父亲所作所为,亦是在安罗这个伤心地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也离开了安罗,来到了大乾,遇到了殷解忧。
这其中波折,不能说不曲折,可这其中的错到底又能算是谁的呢?却是痛苦了三个人。
殷解忧微微摇了摇头,从这无奈的旧事之中抽神而出,淡淡道:“无论怎么,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百里玉道:“对的,你也不要想太多。”
“我当然不会。”殷解忧冲百里玉微微一笑,毕竟人生在世,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无奈,每个人也有自己要承担的造业,怜悯和同情这种东西,只在鲜少的时间有用,而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多余的。
“那便好。”
招来流离,道:“小川呢?”
流离皱了皱鼻子,道:“那个脏鬼啊,来就要吃要喝的,都不知道洗一洗,吃完喝完,这不,去睡觉了。”
殷解忧闻言失笑,道:“那好吧,等他醒了再说。”
流离嘟囔道:“小姐你也真是的,就让他在谢家的地牢呆着呗,做什么要救她出来?”
殷解忧知道流离上次被小川折腾的够呛,也是心里记恨上了,只当没听到,转眸去和百里玉说些别的事情。
无奈的流离只有嘟着嘴巴靠到了一边上。
傍晚,天边晚霞如同火烧。
冷月山庄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一身红衣美貌男子。
这男子长相十分的妖娆,雌雄莫辩,黑色的抹额在他那张脸上平添几分落寞萧索,那双漆黑暗沉的眼眸,却是自始至终都淡淡的。
门童很客气的上前道:“这位公子,您是……”
这红衣男子,正是箭九霄。
他淡淡道:“烦劳小哥通报一声,箭九霄求见谢公子。”
小哥点了点头,又奇怪的看了箭九霄一眼,才转身往冷月居去了,因为他在冷月山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客人来找公子,委实好奇的紧。
谢博平素里没事,也不会外出,尤其是最近,待在冷月山庄的时间明显变长,他听着下人禀报了白奈儿最新的讯息,也只是神色淡淡。
管事的低声道:“公子,若是夫人知道白姑娘的境况,只怕……”话到此处,顿了一顿,却很明显,晓风师太素来喜欢白奈儿,若是知道她的遭遇,免不得要插手其中了。
谢博神色很是冷漠,道:“不是已经有人救了她么?也许有的恩宠,她未必消受的了……吕云虽然为人阴沉,但好歹还有些原则,知道自己的仇家到底是谁,若想要在白奈儿身上报复,早做了,也不会等到今日,她现在在吕云处,也未必见得比在别处不好,有些事情,你们能不让夫人知道,便不要去打扰她的清净,明白了吗?”
“是,属下知道了。”管事回的十分小心,也不知是为何,今日公子似乎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相处。
谢博又道:“陆林的协议赈灾银子收的差不多了吧?”因为这个银子,是谢博早就支付出去的,这些银子收回来,也要还给谢博,所以谢博派了一个得力的人,一直督办这件事情。
管事忙道:“是,大部分都收的差不多了,吕云处的似乎有些困难,谢总管传了话来,不知公子可否宽限……”
谢博微微挑眉,“吕云么……”
“是的,公子,吕云虽然没有明说,只是怕这三万两也难交的出来才是,估摸着也是不好意思直接和公子开口了。”
三万两毕竟不是小数目,尤其是对于吕云来说,即便他接受了白家产业,其实却是早已千疮百孔的产业,如何能在这样短短几日就赚足三万两,怕是所有铺子全部转动起来,都是很费力气的吧。
谢博垂下眉目,端起面前茶杯轻抿了一口,道:“我谢家可不是慈善堂,我帮他赎回产业,已然付了大把的银子,如若这些协议银子他都办不到,那也太无能了些,我估计得好好考虑,我借给他的那些银子,他若还不上来,我该如何是好了。”
管事心中一凛,明白是这么个理儿,便不再这件事情上继续,顿了会儿,才道:“右相到了……”
谢博的手微微一顿,“到了就到了吧。”
“只怕陆林这次,要保不住了。”
谢博眉目微挑:“保?我几时又保过?无非是各取所需,我也视若无睹罢了,真当我不知道?只是,若陆林没了,那么甘州这地界,利益分盘又要出现新的格局了。”甘南历来就是商贾云集之地,甘州是甘南中心,算得上全国最大的贸易中心,谢家坐镇甘南,才当得天下首富,原来不论是陆林,白大富,还是吕家,都只不过是这些利益分盘之中的一小部分,可如今,出了一个殷解忧。
这殷解忧既不是吕云,也不是陆林,看不清楚她的目的,反而难搞,在接触过的这一段时间内,谢博深感殷解忧的深不可测,若她有心介入甘州局势,必然成为强劲的敌人……
“那公子……”管事忙道:“我们可要做什么防护措施吗?”
甘南利益分盘,没过几年就会出现一次,但每次有所变化的都不过是哪些小鱼小虾,谁也无法动摇谢家在甘南,在大乾的地位,只是看着公子如今的神色,管事却也不得不上心了。
谢博扯了扯唇角,道:“还是做些准备吧。”谁知道,这殷解忧到底是敌是友?
“是。”
管事忙应了一声。
正咋这是,谢秋火急火燎的进了冷月居正厅,却见谢博和管事正在议事,即便是焦急,也只得站在一旁等着,因他素来最清楚谢博的脾性,不喜在议事的时候被人打扰。
谢博随意瞥了谢秋一眼,微微皱了皱眉,管事的接连说了几件事情,谢博都是淡淡的,正当管事要说下一件的时候,谢博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道:“好了。”
管事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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