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4阳极楼武判(2/2)
屋中,只剩下殷解忧和百里玉二人。
殷解忧很快将锦盒打开一瞧,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锦盒之中,是一套款式别致而低调的墨色衣衫。
这套衣衫采用了极其稀有的阮云锦,墨色深服,搭配颜色稍浅的同色系外袍,以暗金色走纫,整个衣服并没有任何刺绣,干净而整洁,却十分出彩炫目。
看着殷解忧渐渐将那衣服提了起来,原本淡然的百里玉也是微微一怔。
殷解忧笑着去看百里玉,道:“愣什么,过来试试呀!”
百里玉沉默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瞥了一眼,道:“这是何时做的?”要知道阮云锦十分的稀有贵重,就是皇家有钱也买不到,一匹就要寻常人家几年吃用,所以这样一件衣服,必然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准备好的。
殷解忧腼腆的笑了笑,道:“唔……这件衣服么,的确早的时间有点长,是什么时候来着,啊,对了,是你帮我换了那件粉色的裙装之后,我想着要还给你,必定是没什么用了,所以就着人做了这件来还你,只是如今天气已经有些冷,这件也只能在屋中穿一穿,却是穿不出去了。”
“这么说来,这件衣服是在京城锦绣坊做的?”百里玉问道,若是如此,又从京城专门送到了这里的吗?
殷解忧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件衣服是在淮阳的锦绣坊做好的,原本打算直接送到京城去,只是如今我们不是在甘州么,就送到这里来了,你试试吧,尺寸都是我自己目测的,也不知合适不合适,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也好拿去改一改。”
百里玉站在当地,对她对自己如此用心,竟然是无言以对,好半晌,待殷解忧不太确定百里玉这般沉默是为了什么的时候,百里玉才轻叹一声,上前道:“你呀,真让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殷解忧笑笑,“是不是嫌我太过劳民伤财了?”顿了一下,又笑了,道:“这阮云锦,对旁人来说的确是万金难得,只是对我来说么,却没那么困难。”
“哦?怎么说?”
殷解忧道:“因为这阮云锦,本就是我锦绣坊的东西,只是取了一个名字然后包装了一下,每年只出产那么几批,便可以让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们趋之若鹜,赚进大把银子。”
百里玉难得一怔,继而很快便想明白了,那第一批阮云锦的确是出现在锦绣坊中,而且这么多年来,只有锦绣坊可以提供,别的地方,根本买不到。
他宠溺的看着殷解忧,自然的上前,微微张开双臂,道:“你帮我吧。”
殷解忧无语,却也是笑意盈盈,顺手去了他的外袍,然后双手环住窄腰,去解腰带的暗扣,只是显然这男性的腰带扣结并不如她想的那么简单,解了好几次,居然解不开,脸上不由微微一黑。
“怎么了?”百里玉好听的声音再头顶响起。
殷解忧道:“没……”手下又继续去试探着摸索,就不信自己不能解开。百里玉却是轻笑一声,轻轻环上了殷解忧的肩膀,将她按在了自己怀中。
殷解忧道:“干嘛?我只是解不开而已,有这么好笑吗?”
百里玉低缓的笑声通过胸前传来微微震动,他用下巴蹭着殷解忧的发顶,道:“你这难得迷糊的劲儿也是可爱的紧。”
殷解忧一呆,有些呐呐道:“我不会解,不是很正常吗?”殷解忧想说,我要是会解男人的腰带,那岂不是经验丰富。却又觉得这样的话是没必要说的,不由住了嘴。
百里玉道,“的确很正常。”
殷解语蹭了蹭,想要起身,不把这身衣服穿到百里玉身上不罢休。
百里玉却不松手,道:“别动,就一会儿。”
殷解忧无奈,只得瞪大眼睛靠在他胸前,只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却见百里玉还是没什么反应,忍不住道:“好了吧?衣服还没有试。”说罢,也不等百里玉说什么,手又伸过去,不死心的开始解。
百里玉叹息一声,秀雅的大手却很快转到了自己腰后,捏住了殷解忧不停作怪的小手,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殷解忧愣了愣,“只是试衣服啊,怎么……”
她看着百里玉那明显幽暗深邃的眼神,忽然说不出话来,她不是无知少女,这一段时间来日日同处夜夜同眠,对于百里玉这样血气方刚的男子来说,又岂会无动于衷,偏生她自己是个慢半拍的,居然还敢做出这等勾调暗示的举动来。
殷解忧刹时脸色微红,手也不知道要放在何处,只得推开百里玉,往后站了一些,道:“你自己试。”
百里玉无奈的笑了笑,深深吸了口气,缓和心中那些躁动,却也没有去勾调撩拨殷解忧,直觉的除下腰带,将深服脱了,只着一袭黑色中衣。他回眸一瞧,却见殷解忧脸色微红的别开视线不看他,不由好笑道:“你不过来帮我吗?”
殷解忧抿了抿唇,本想拒绝,却暗暗告诉自己,自己是现代穿越的灵魂,这根本没什么,便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拿起那件墨色衣衫,套上了他的胳膊。
百里玉倒是没有再打趣她,很是配合的穿好了衣服,让殷解忧为他系上同色的玉腰带,又将外袍穿好,才被殷解忧推着到了镜子前,道:“你且看看还喜欢吗?”
百里玉素来也是不怎么照镜子的,且对穿着没什么过分要求,只是觉得眼前这一身似乎十分合自己心意,不由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是喜欢的。”话落,点了点殷解忧鼻尖,道:“好了,出去晒晒太阳。”
“嗯。”
殷解忧点点头,两人便相携而出,往天香楼前厅去了。
流离站在门口,一见殷解忧和百里玉出来,忍不住眼前微微一亮,虽然辰王殿下还是穿着惯常的黑色,却明显可以看出,这一身墨衣与以往的有很大的不同,布料服帖而软滑,将他颀长瘦削的身材尽显,袖口领口以及袍角并没有添加任何刺绣花样点缀,却反而尽显简约美感,便是这样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一副风景。
冷霄愣了一下之后,也是连忙将大氅披在百里玉的身上,眼眸扫视殷解忧和百里玉的背影,浮起几许暖意。
两人除了绣楼,却正瞧见小二端着漆盘走过。
小二忙道:“主子。”
殷解忧扫了那漆盘一眼,又看向小二,“你这是要去哪?”
小二道:“如意姑娘交代了要送去给天子号的那位爷的东西,小的刚忙完,正要赶过去。”
天字号?
殷解忧挑眉,那不是箭九霄住的地方吗?她的视线很快扫过漆盘中的食物,居然无一例外,都是箭九霄喜欢的食物,眼眸之中不由闪过一抹了然,道:“你去吧。”
“是。”
小二很快退下。
殷解忧微微一叹,对百里玉道:“走吧。”
“嗯。”
百里玉素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亦知道感情之事,只有当事人的心里最是清楚,什么是得什么是失,什么又是值得,旁人有再多的想法,亦是枉然。
两人都是极其低调的人,从专门的通道直接上了二楼专门为二人准备的雅间,雅间内,早已备好了今年最上好的云间春豪,还有一些殷解忧和百里玉都喜欢的点心。
二人入了座,随意的聊着一些甘州好玩的事情,以及最近的琐事,聊着聊着,忽然看到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出现在了天香楼门口。
那一行人,正是吕云,秦随心,还带着三个丫鬟,其中一个,正是白奈儿。
此时正是午膳时间,这一行人显然是来天香楼用饭的,只是,他们才走到了天香楼的门口,人群之中就冲出一个又胖又脏的汉子,将白奈儿给扯住了。
“奈儿,奈儿,你救救爹吧,以前是爹昏了头,爹对不住你,可是爹好歹还是你爹我,爹养育了你这么多年,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你不能在现在不管我啊!”
如今已经神色渐渐孤冷的白奈儿,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很快反应过来,冷漠的拍开了那只脏手,道:“你早已将我卖给别人了,我现在亦是没有人生只有,你要我如何管的了你?”
白大富却不放手,很快又是扯住了白奈儿,带着哭腔道:“你不能不管我,我这么多年来对你一直不错,你怎么能够撇下我呢?我没有卖你,是那吕云……”说着,他指着吕云,恶狠狠的道:“是吕云,是他非要强制带你走的,我根本是不同意的啊,奈儿,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爹,我怎么可能真的想要卖掉你。”
白奈儿闭了闭眼,道:“若不是吕公子,我只怕早就被卖到别处去了吧?到了如今你还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原也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一个人,可是那段时间她隐约之中得到了一些讯息,原来那所谓的地下赌坊的老板就是姚相的师爷陆林,父亲早就想将自己送去给陆林,以换的东山再起的机会。
回想起几年前陆林看着自己那种露骨而无耻的目光,而那时候的自己还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白奈儿只觉得恶心,浑身发冷,也许自己对于白大富来说,一直便是一个可以用来交换利益的物品而已,何曾当做女儿过。
白大富瞬间眯起眼眸:“说来说去,你就是认定了要跟着吕云,不来管我了是不是!?”
白奈儿沉默着没说话,可是沉默本身已经是一种表态,良久,她才道:“你已经将我给卖了,我与你也没什么瓜葛,你不要再来找我!”
白奈儿的话让白大富脸色一瞬间变得阴狠,他不管不顾,一个巴掌挥舞过去,将白奈儿打倒在地:“贱胚子,果然和你娘一样的下贱,只不过跟了吕云几天,你连你爹是谁都不认识了么?”说着又是几脚踹了过去。
白奈儿一声不吭的受着,缓慢的站起身来,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打我,以后,你不会再有机会。”
白大富愣了愣,眼中勃发更深沉的怒气。
却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热闹的吕云的夫人秦随心微微一笑,上前道:“这位就是白老爷啊,奈儿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也是一时气愤。”在吕云面前,秦随心惯会扮好人,只是靠近白大富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用帕子掩上了鼻子。
白大富看着眼前娇媚的少妇,又瞪了吕云一眼,很快知道,这就是秦随心。
秦随心又道:“你总是奈儿的爹,她怎么会不管你呢?只是你也莫要在这么生气,好言相劝,我再与我相公说几句好话,就是放了奈儿回去,也该是没什么的。”她心思打着如意算盘,自然是不会让白奈儿留在吕家。
白奈儿面色微变,有些惊慌的看着吕云。
吕云却是视线清淡无畏,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秦随心和白大富。
秦随心摇曳生姿的走到吕云面前,道:“相公,这白老爷就是又再多不该,他也是奈儿的爹呢,奈儿怎么可以不管他?你说是吧。”
吕云冷冷的看了秦随心一眼,淡定上前,将白大富扯住白奈儿的那只手给拿开,直接扶起白奈儿,视若无睹的进了天香楼,留下秦随心一怔愕然。
她忽然想起,白大富可是吕家的仇人,就算是为了这个,吕云也不会让白大富好过,说不准白大富如今成了这幅样子,都是吕云在背后动的手脚,而她显然因为太急于赶走白奈儿说错了话。
想到此处,她柳眉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抹懊悔。
白大富还要追进天香楼去,却被站在门后的流离示意小二很快将他拦在外面,白大富气的只瞪眼:“你们,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老爷我进去一下怎么了?若是原来的时候,你便是请我,我也不会来你们这里!”
小二客气的笑道:“不好意思,白老爷,天香楼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都是不欢迎您的,你只管在您自家酒楼里想怎样都成。”
白大富的脸气的涨红成了猪肝色,岂不知道这冷嘲热讽?周围的人果然也不由自主讪笑起来,对着他指指点点,白大富越发的无地自容,撂下狠话,道:“你们给我等着。”
小二客气的道:“恭送白老爷。”
白大富负气而走。
秦随心瞪着他离开的样子,恼恨的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吕云来这天香楼,也是提前订好了雅间。
白奈儿随着他走进去之后,却很快发现,两个丫鬟都站在了门口,只有她因为失神,居然跟了进来。她蹙了蹙眉,很快欠了欠身,打算出去。
吕云却淡淡道:“等等。”
白奈儿一怔,立在原地。
吕云上前几步,瞧着白奈儿明显苍白而憔悴的脸,以及那破裂的唇角溢出的一抹血丝,忍不住伸手去碰了一下。
白奈儿一僵,却很快躲开来,道:“公子自重。”
吕云的手尴尬的停在原地,默默收回,道:“可还疼?”
白奈儿摇了摇头。
“嗯。”吕云应了一声,瞧着她原本纤细柔软的手上多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眼眸微微一动,道:“你若不喜欢待在夫人身边,只管告诉管家一声,想去哪里都行。”
白奈儿又是一怔。
这段时间,她总觉得吕云看她的神色与以往不同,只是何处不同,她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尤其是当某些时候,只要吕云过多看上她两眼,待吕云走后,秦随心就会越发折磨她,后来她便渐渐知道,她所受的折磨,多是因为吕云,她便有意无意的躲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倒是意外之中撞上了。
她很快回神,道:“不必了,奴婢在夫人身边很好,不用唤道别处去。”
“真的那么好?”吕云的神情孤冷,却难得高深,白奈儿看不懂那些颜色,只得肯定而坚持的道:“是,夫人待我很好。”无非是受些气,多做一些事情,总好过被白大富卖掉,也好过无所事事。
吕云沉默良久,才道,“你喜欢就好。”见白奈儿要走,又道:“你就在这里伺候吧。”
白奈儿无奈,只得留在雅间内。
楼下的秦随心很快上了楼,因为被吕云丢到了天香楼的门口而气的涨红了脸,到了雅间门口,却看到两个丫鬟都在外头伺候,白奈儿却在里面,心头火气就飞涨起来。
她很快调匀呼吸,纠正了脸色,推门而入,视线随意的瞥了立在一旁的白奈儿一眼,落到吕云身上的时候,就变得温柔带笑,道:“相公,你怎么也不等我,便一人上来了。”
吕云随口道:“这天香楼你不是没来过,不必我专门带你上来吧?”
秦随心脸色微僵,却很快用微笑掩盖,道:“夫君说的哪里的话?心儿始终都是想和夫君一起进出的,夫君下次可莫要丢下心儿一人了。”
吕云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
秦随心心中稍稍安慰,却又忍不住多看了吕云一眼,吕云正看着窗外,视线清冷而深邃,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秦随心认识吕云如今已有八年,做了七年夫妻,如今却是越发的不懂他了,虽然吕云在外人面前看着对自己一直还算不错,可是只有她心里清楚,这次她自己回来找吕云之后,吕云对她一直若即若离,这么久了,只偶尔来看她,连她的房门都没进过,而以前,吕云对她素来迷恋的紧,恨不得每日都带她在身边,半刻也不想分开。
秦随心垂下的眼眸之中,掩藏着无数的情绪,她告诉自己,也许吕云是因为遭逢家变之后,性格也慢慢变得深邃而阴沉,只要过一段日子,就会好了。
可是,她是视线扫过白奈儿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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