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烈世子说的是(2/2)
流离道:“这姚相看起来倒是很不错嘛,也没有对我们刨根问底,很是有风度。”
“姚本清十八岁就中了进士,二十岁参加殿试,因为考试之时他恰逢得了风寒,发挥失常,所以才只进了三甲,不然的话,头榜头名定然是他。”殷解忧见流离嘴巴微张,有些吃惊,淡淡投下又一颗深水炸弹,“他不但文章策论都是佼佼者,而且不是纸上谈兵的书生,入朝为官之后参与了几次大事件,都在其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先帝慧眼识珠,很快发现并重用了他,他也很是争气,这些年来政绩卓然,”
“我们入甘州如此不低调,怎么可能瞒得过那位位极人臣的姚丞相?要知道,纳兰羽还没官拜丞相之前,朝中大事几乎都是以他为主导。”
流离微锁柳眉,“听起来这姚丞相也是很厉害,那他是不是早知道我们在晓风庵是来做什么的?”
殷解忧道:“约莫他是知道辰王在此,但并不知道我们这么晚也在这里,姚本清毕竟不是一般人,我想我们的目的多半瞒不住他太久。”
“那可如何是好?”
“不必太过担心,他是聪明人,只要不危机到他的利益,我想他是不会理会我们的,毕竟,筹集赈灾粮款才是他在甘州的主要目的。”殷解忧说罢,柳眉微蹙,按理说,伍掠云也到了甘州,南麓这谭死水,看来是要慢慢搅活了。
很快,绯烟已经驾着马车到了晓风山下,等殷解忧主仆三人回到客栈小院子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殷解忧有内伤在身,又接连奔波,累的倒头就睡。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日的下午。
殷解忧轻轻提气探了探内力,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次受伤不轻,还好调养及时,并没有落下什么麻烦,只要每日调息,很快就能好了。想到此处,立即盘膝打坐,开始调息。
流离听得内室有了声响,连忙唤小二准备膳食,只是和膳食一起来的,不但有小二,还有几日未见的烈炎。
烈炎上前问道:“那小丫头醒了?”
“醒了,只是也一直没唤我。”
“我去看看。”烈炎说罢,上前几步,轻轻扣了扣门,没得到回应,微微凝眉便推门而入。
殷解忧微微闭着双眸,正在调息,烈炎见状,挥手示意流离放下膳食。
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殷解忧调息结束,睁眼一瞧,烈炎正立在窗边小几前随意摆弄桌上的小摆件,不由微微一笑,“你今日倒是起的够早的。”
烈炎抬眸一看,心中不由松了口气,“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的样子。”
“那还不都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在赤炎山上及时救治,我还不知道怎么样。”
烈炎笑笑,惯性上前几步,捏住殷解忧手腕探了探,探的脉息之中的某些波动,狭长的眼眸不由微微动了动,放下手,道:“看来,这主要功劳还是在辰王那里,我给的清净草只是能解一时之威,他给你的东西才是真正让你这么快生龙活虎的疗伤圣药。”
“啧!”
殷解忧瞪大了眼睛看着烈炎,“你真的是烈炎?”
“如假包换。”
“我的天!”殷解忧仿佛被吓到,“你可是鬼医传人烈炎啊,传闻里眼高于顶骄傲自负不把任何人看到眼中,医术冠绝天下的烈炎,还能从你嘴巴里听到这种话,真是有种天下红雨的感觉。”
烈炎挑眉,瞥了殷解忧一眼。
“我是那种人?”
殷解忧神色幽幽,用力点头,“据我所知,你的确是。”
烈炎朗声笑道:“也许吧。不过百里玉给你的药的确不错,否则你怎会恢复的这样快。”
殷解忧笑了笑,大方的坐到桌边,开始享用美味膳食,一边抬眸问道:“一起吃啊。”
“好。”烈炎嘴角微勾,上前坐下,边吃边道:“你昨日内力忽然大增,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这件事情,我想,是因为赤炎山的缘故。”
“哦?”
“我是阴极之体,阴极为阳,修的也是纯阳内力,而赤炎山亦是阳极之地,所以我的内力才会忽然大增,然而大增之后,我的身体又因高山缘故有些微恙,所以很难承受,才会因为出手动用内力而被反噬。”这种情况,类似于现代的磁场效应。
烈炎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道:“若是你没有不舒服的话,接住赤炎山阳极之力,岂不是能让你内力大增。”
“还是算了。”殷解忧连连摆手,“什么高山大川,我这辈子是不指望去征服了……内力这东西,即便是真的有捷径,我也是没福消受。”
烈炎无奈的笑了笑。
正在这时,流离来报,有贵客到了。
烈炎殷解忧对看一眼,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殷解忧道:“请他到小院中来吧。”
“是。”
烈炎玩味道:“这位姚丞相还真是个礼数周到的人。”
“不是有句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吗?”殷解忧笑笑,随意理了理裙摆,“走吧。”话落,与烈炎二人相携出门。
姚丞相身着常服,带着一个布衣小厮,正背对他们立在小院大树一边,闻得身后脚步声响,回过身来,“见过郡主,世子。”
“快快请起……”烈炎摆手道:“本该是我们这做晚辈的去拜见您老人家,倒让您亲自上门,真是不该……”
殷解忧忍不住眼角抖了抖,腹诽烈炎黑心黑到不要脸,不过也是脸上带笑,附和道:“烈世子说的极是。”
“郡主和世子好生客气。”姚丞相淡然说罢,伸手为请,待三人都在小院中石桌边上随意坐下,烈炎便道:“姚相素来公务繁忙,今日来此,总不会是专程来看我们两个小辈的吧?若真是如此,可叫我们惶恐。”
姚丞相道:“不瞒烈世子,今日老朽前来,除了看望二位贵人,的确还有一件小事。”
“哦?”殷解忧挑眉,“是什么样的小事,能让姚丞相出面?”
姚丞相道:“闻得郡主与世子进甘州那日,因为惊了马车所以和甘州白家千金白奈儿小姐有了些许不愉快……不知可有其事?”
“倒是打了个照面。”
姚丞相又道:“那便是了,白小姐在甘州是出了名的和善温柔,想来与郡主之间的嫌隙多是误会,还望郡主大人大量才好。”
“我从未放在心上过。”
“如此甚好。”姚本清微笑说罢,又随意聊了一些别的事情,便告辞离去。
殷解忧望着那背脊笔直的中年男子,柳眉不由挑的很高。
烈炎微笑着饮了一口茶,“怎么了?”
殷解忧道:“这姚本清好歹也是乾朝左相,手握大权,居然会给一个商户千金来说情?只是,他的口气虽然平稳温和,却透着几许坦然姿态,分毫没落人下风的感觉,倒自成一种风骨,让人十分的刮目相看。”
“他贱籍出生,早年受尽人间冷暖苦楚,后入朝为官虽有了光鲜体面,也不过是表面亮丽,私底下还是被王公贵族们看不起,即便是如今女儿嫁入皇室为皇后,他做了国丈,他那卑贱的家族和过去依旧被人私下诟病,他能为常人所不能为,亦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他的境界,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殷解忧郑重点头。
“的确是……但白奈儿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他并不识得你,也许听了某些流言蜚语,以为你是个计较跋扈的人吧,你这近一年时间在京中混的风生水起,又抢了她女儿一直想要拜的师父辰王,连太后都拿你没办法,他自然免不得来探一探你的虚实,再则……晓风师太。”
殷解忧扯了扯嘴角,“看来这位晓风师太的确是很重要的贵人呢。”
晓风师太的俗家身份乃是先帝淑妃,是先帝最为敬重的人之一,而姚本清出生贱籍,他的父亲祖父都是晓风师太母家奴仆,姚本清虽自幼聪慧无匹,但后来能入朝为官,还要多亏晓风师太的父亲引荐,恰逢晓风师太母家人丁单薄,又一直没出过什么得力的青年才俊,为稳固她在宫中的淑妃位置,以及母家在甘州一带势力,便扶了姚本清上位,这姚本清也很是争气,十年时间,竟做到丞相,而晓风师太母族谢家便扶持了姚本清的女儿姚蔷做了皇后,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想要保住谢家在甘州一带的势力罢了。
烈炎悠悠笑道:“你何苦这种口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更何况这种状似吃人的贵族之间,如果不是当初看中姚本清独具慧根,又无权无势没有依靠,你以为只有淑妃这一位嫡出女儿的谢家会培植他上位?姚本清要想官坐得稳,必定得依靠谢家力量,而淑妃想要挟制她族中的逆反者,又要借助姚本清的力量,如此,互惠互利又相互制约,方是长久存亡之道。”
殷解忧道:“谢家督掌大乾船行又握有冷月石采石权,树大跟盘,算得天下首富,如今姚本清奉旨南下筹集赈灾粮款,依着和谢家如此暧昧复杂的关系,本该很是顺利,只是这般长久滞留也没有分毫进展,呵……”想来是对纳兰羽那位分走他半数权利的右相使出的冷暴力了?
烈炎道:“这一招,无论是对皇帝还是对纳兰羽,都算管用。”
“这么一来,他岂不是和太后一个目的?”殷解忧拧起眉头,难以想象方才那看似风骨十足的儒雅中年男子会是个玩弄权术的高手。
“大约是。”烈炎很配合的遗憾叹气。
殷解忧闭了闭眼,“这些琐事想来真是费脑。”话落,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烈炎也起身:“去哪?”
“出去转转。”殷解忧头也不回的道。算来到了甘州也有两日了,始终闷在这客栈小院里。
烈焰亦步亦趋跟了上来,“我来找你便是要教你出去。”
“那一起。”
两人换了轻便的衣服,也没骑马没带侍从,就这般如同平常人一样在大街上游荡,体味甘州风土民情。
只是两人相貌太过出众气质又是十分的独特,走在大街上总被人指指点点。
“哇,我还从没见过这样英俊的男子,他的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你看……”
“真的是,还有他身边那女子,长得好美,比白奈儿小姐还要好看,她额心贴的花钿也好别致,是今年最新的款式吗?”
“他们是不是一对情侣?”
“肯定是啦,他们男的俊女的美,走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真是好登对。”
烈炎没将那些不断飘来的话当一回事,只有听到最后这两句的时候,难得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殷解忧却是莫名其妙的无语看天,最后索性带着烈炎,从一处矮墙翻墙而入,进了锦绣坊后院。
锦绣坊是全国连锁的店铺,在甘州亦有分店,殷解忧看了看这一段时间内的最新消息,时辰已晚,日渐西城,便又和烈炎转了出来,只是这次却怎么也不愿意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游荡,反而是选了一个酒楼内僻静的厢房用饭。
烈炎夹起桌上饭菜放到殷解忧碗中,“这是甘州最地道的生煎,虽然比不得如意娘的手艺,却也是难得的佳品了。”
殷解忧意外的看向烈炎。
烈炎目不斜视的布菜,“怎么了?”
“你……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你不喜欢吃外面的饭食吗?”
“我是那么挑剔的人吗?”
殷解忧一噎,抿了抿唇,这件事情,她自己都没发觉,因为吃饭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本身不是最重要的,对她来说,无论好吃或者不好吃,食物只是用来充饥的,如意娘也是她意外出手救回所以才做了她的厨娘,可是她似乎在长期享受如意娘手艺之后,渐渐也对吃的生出挑剔来,遇到不和口味的,也从不说什么,只是吃的不多。
烈炎笑了笑,道:“相信我,你真的就是那么挑剔的人。”
殷解忧脸色微黑。
这时,窗边忽然出现什么响动。
殷解忧烈炎对视一眼,二人便倾身贴到窗前去,百叶用一根木楞支着,开了一道小缝隙,殷解忧探目一瞧,只见窗外暗巷之中似乎有一个人刚刚跌倒,天色太暗,倒是看不清楚是什么人。
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男子带着小童正巧经过暗巷,看到那倒地的人影停下了脚步。
“谢秋,你去看看那人怎么了?”
“是。”
小童手脚利落的上前瞧了一眼,赶紧回转,“回公子,是一位姑娘,看来受了重伤。”
“哦?”那男子声音玩味,似乎挑了挑眉:“今日走了什么好运,这个时辰出门居然还可以有这种英雄救美的机会。”
小童黑了脸,“公子你别闹了,她受的是剑伤,哪里会有好人家的姑娘舞刀弄剑被人伤,何况夫人昨晚受了惊吓,我们应该赶紧道晓风庵。”
年轻男子笑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却这般唠叨,夫人那里不是没事么?何况,良家妇女有什么好?本公子就乐意救舞刀弄枪的美人!”说罢,也不理会小童连番阻止,上前倾身蹲在那女子旁边,手中折扇轻轻挑了挑那女子的下巴,口中居然及不正经的溜出一声口哨。
“好个冷艳绝丽的美人!”
“公子!”小童不依的大叫,“你你你……您怎么可以吹口哨!怎么可以做这种……这种轻浮的动作呢!”
那公子抬头,折扇指向小童:“嘘。”
小童张了张嘴。
年轻男子道:“你再说话就把你送去山庄喂猪。”
小童彻底僵在原地。
年轻男子道:“还不去牵马车过来。”
小童不情愿的转身,年轻男子也弯腰,刚要伸手抱起那女子,一柄冷剑已抵在了那年轻公子脖颈边上,小童当场傻眼,脸色直接吓白:“你……你干什么……”
那倒地的女子却是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想到自己身上多处受伤,有许多地方肌肤裸露,立即眼眸冷厉的看着蹲在她身边的年轻男子,“你……你们是谁!?”
年轻男子倒是神色平平,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剑,挑挑眉,“过路的。”
女子手中剑越发逼近,神色也更为冷厉,“你以为我会信?”她仇家无数,生性警觉,怎么可能相信。
年轻男子好笑出声,“你不信我,那我也没办法,不过,你现在看起来,倒比方才漂亮多了。”
“你——”女子握紧手中剑,“你还真是不怕死。”
小童瞪直了眼,公子的确不要命了,这时候还敢调戏这个女剑客!
年轻男子乘着月光扫了一眼冷剑剑身上的两个字,无奈道:“我只是想做好事,不过现在来看,你是不需要我救的。”
“你……”女子沉吟,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相信他胡言乱语的话,是了,若真是仇家,绝不会让她有醒过来的机会。
年轻男子又道:“你看起来很不好,要保重啊……”
可他话还没说完,方才还在对面持剑威胁他性命的女子却忽然软倒,手中冷剑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年轻男子软玉温香抱了满怀。
小童愣住,片刻之后长长喻了口气,“我的天,我还以为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后一天了。”要是公子出了任何闪失,他这条小命哪里够赔?
“啧啧。”年轻男子皱眉看了一眼冷艳美人,口气有些为难,“这样投怀送抱,我想拒绝也很不忍心,真是过分。”
小童直接栽倒,无语看天,最后还是认命的去牵马车了。
厢房窗边,殷解忧和烈炎对看一眼,很是玩味。殷解忧难得见到这么好玩的人,轻声笑道:“居然有比你还不要脸的,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烈炎很是冤枉,“我何时不要脸?我素来就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殷解忧喷笑,“是,烈世子说的极是。”
语罢,两人相视大笑出声。
一会儿之后,两人回到桌边坐下。
殷解忧道:“鸳无双也是命大,从赤炎山下来,居然能一路跑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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