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落日约定（1/2）

“原来如此。”君溪月喃喃道，夜砚此时不知道去哪儿了，他的家人是来投奔他的吗，他们说不定知道他此时在哪儿。

“他们人呢？”她斜眼睨了他一眼。

“回郡主，属下一直派人盯着呢，现在应该是在一家客栈里。”

“还能住得起客栈，看来这几人也不算特别落魄。”逃难的人她见过不少，绝大多数一路逃过来都是食不果腹，面若乞丐，能住得起客栈的还真没几个，除非是家底十分雄厚的。

跪在地上的侍卫听了却是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瞅了她一眼，“郡主，属下有一件事想要提醒您。”

“什么事？说！怎么变得这么拖拖拉拉的了。”她有些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

“是，郡主，那二人看上去不像是良善之辈，反而像是偷奸耍滑的小人，手中的银钱，大概全是不义之财。”

他刚开始听见下人的汇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郡主一直在找那个名叫夜砚的男子，心里想的什么他也能猜出个三四分，但是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不知品行如何，是好是坏。

“此话怎讲？”君溪月挑挑眉，夜砚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但是自己还真没认真调查过他的家人。

“小六子和我汇报的时候，说那夫妻二人所带的银钱，是刨了富贵人家的坟挖出来的，郡主应该也清楚，有些人家往往会陪葬一些价值珍贵的物品，他们路上经过一片山的荒坟，便临时起了歹意。”

侍卫絮絮叨叨地讲说，她听得膛目结舌，真是没想到啊，两个平民竟然有这般胆量，要知道，就算是她都没有挖过别人家的坟，还是在一大片荒坟中，他们就不怕那人从地底下蹦出来找他们索命吗。

“没想到啊，这二人倒是勇气可嘉。”她忽然来了兴致，转头吩咐道，“你继续盯着，不，不用盯着了，给本郡主奉为上宾，我要亲自去会会这两人。”

侍卫，“……”。

郡主，这发展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

晚湘居。

雪流瑾撑着下巴在桌上闷闷不乐，夜砚倒了杯茶放到她跟前，“子初，喝点茶吧，不要再想他们的事了。”

这个他们，指的是慕璃和慕千城，从回到房间里，雪流瑾就一直这样坐着发呆，他猜测她一定还在为慕璃二人的事感到伤心，看见她这个样子，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声音才低低响起。

“夜砚。”

“我在，子初，怎么了？”他勾唇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

“你怨我吗？”她突然抬头，一双凤眸定定地望着他。

今日慕千城的所作所为，颠覆了她曾经所有对爱情的释义，她一直想把夜砚留在自己身边，永永远远地留下，不管在什么时候，自己永远是强势的一方，夜砚迫于自己的强势，只能默默顺着自己的安排去做。

他被自己绑在身边，自己却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想法，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她一直在唱一个人的独角戏，妄想可以独自撑起诺大的舞台，但是，真的能吗？

他是否不愿，是否不服，她统统不知道。

感情是建立在一个公平的天平上，而他们，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她有人人羡慕的生活，他没有，她有数不尽的财富，他没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有自由，他没有。

已经很多次了，夜砚总是在关键时刻刹住脚步，总是自己感到自卑，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两人一开始就在不公平的起跑线上，她既然喜欢他，是不是应该为他放慢自己前进的脚步？

“子初何出此言？”夜砚有些不解，她怎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么奇怪的问题。

雪流瑾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漾出浅浅的微笑，“夜砚，今日，我想通了很多事，以前你渴望自由，我却把你禁锢在身边，是我不对。”

她顿了顿，强忍着眼中的泪意，“留在我身边，你的人生也许只有一种可能，可是离开我，你的人生就有无数种可能。”

夜砚安静地听着，心中如石子坠入水涧，泛起阵阵涟漪。

雪流瑾的话，唤醒了他当初为自由而奋斗的记忆，那时年少，为得到而欣喜时被浇一盆冷水，在失魂落魄时蓦然醒悟，醒悟之后回头再看发现一切只是命运和你开的一个玩笑罢了，可笑的是，他竟如此分不清。

但是，当初毕竟是当初，当初的希望完全不是现在的愿想，他现在，已经被自由磨圆了尖角，再也不是以前追逐梦想的少年，这样想着，他又听到了她的下一句话。

“现在，我准备放你自由。”

他猛然惊醒，难以置信地抬头，对上那一双雾气氤氲的凤眸，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不料又被她打断。

“你崇尚自由，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追求自由的权利，我要感谢你提醒了我，所以我给你考虑的时间，就以……明日的落日为限吧。”

说罢，雪流瑾再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疼痛，倏地站起身来，往内室走去。

“我累了想要休息，在明日落日之前，任何人都不要打扰我。”

夜砚怔怔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手掌慢慢攥起，青筋突兀。

子初，不过是也许而已，未来的事飘渺遥远，留在你身边，你又怎知只有这一种可能？

今晚的别院格外安静，连虫鸣的声音都少之甚少。

夜砚独自坐在湖心亭中，一只手拿着一把小尖刀，仔细琢磨手中之物，那是一根成条状的木片，一靠近便可闻得阵阵幽香。

他记得雪色的手札中写过，雪流瑾的生辰是在五月六号，马上就要到了，他想给她准备一件生辰之礼，但是自己能力有限，资金有限，实在没法为她求来什么奇珍异宝，只希望她不要失望才好。

“啧啧啧，夜公子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湖心亭做什么？莫不是像老夫一样来吹风的？”很有特色的调侃，府中仅此一人。

他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继而继续打磨木片，“杨叔来了，是又来钓鱼了吗？”

“老夫都说了，是来吹风的。”杨漠解释着，把一只草垫子随地一放，然后坐在垫子上，捞起旁边长长的竹鱼竿，挂好鱼饵就丢进水里。

夜砚默然，好吧，是来吹风的，不过他来栖凤湖，吹风和钓鱼有什么区别吗。

杨漠睨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一只手老神在在地捋了把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摇头晃脑道，“当然有，对于老夫来说，吹风是来思考问题的，钓鱼，是来玩乐的。”

“杨叔也有想不通的问题？”尾音轻轻向上挑着，表达着自己的诧异。

“老夫只是大千世界的一粒微尘，红尘纷乱，随波逐流，要是没有想不通的问题，老夫岂不是成了神仙？”他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