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夜砚,我冷(2/2)
夜砚默默低下头,莫名的,他觉得她又生气了,眼见她又把中衣换下了,他变得有点局促不安,出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抬头瞄了房梁一眼,脚尖一点,又做起了梁上君子。
抬头便是屋顶,这样倒是安心了不少。
雪流瑾知道他上了房梁,也没管他,脱完衣服只着里衣翻上床榻盖上棉被合眼便睡,烛火一闪,噗呲灭了。
前半夜还好,后半夜就不安稳了,她做了个梦,梦见周围全是雪,很冷很冷,她就在雪地里穿着单薄的衣服,寒气顺着衣服缝隙钻进去,冻得她一直打哆嗦,几乎快成了筛子,可是也没人管她,后来……她就变成了冰块僵尸。
再后来,她真的被冻醒了。
雪流瑾把被子使劲裹了裹,蜷起双腿,把自己埋的严严实实的,可是,还是冷,冷的要命,她没办法,只好运功抵挡寒意,这个法子果然有效,过了一会儿就不冷了,她又睡着了。
让她抓狂的是,睡着没多久,她又被冻醒了,郁闷地在床上翻了几番,不但没暖和过来,反而让凉风钻进了被子里,更冷了,她有点想炸毛。
“夜砚!”颇有气势的一声冷喝,坐在房梁打瞌睡的夜砚顿时一个激灵,侧身一撑一翻就落在了地上,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他抬眸见到床上裹成一团的雪流瑾,眸子里闪过淡淡的疑惑。
“小姐有何吩咐。”
雪流瑾淡淡瞟了他一眼,然后把自己的身子往后缩了缩,让出些许,语气甚是平静,“上来,帮我暖脚。”
夜砚闻言,身子僵了僵,心跳开始加速,难怪她把被子裹得这么结实,原来是怕冷,可是今日不如昨日,昨日好歹她是睡着的,今日却是清醒的,他的眸子闪了又闪,就是不动。
雪流瑾等了半天,手脚都没知觉了,见他还待在原地,凤眸一阵冷意,语气也凉凉的,“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不成?”
不就是暖脚吗,又不是没有暖过,干嘛这么腼腆。
头上有条道德理论压着,夜砚仍是犹豫不决,在去和不去之间做徘徊,一眨眼又是好一会儿过去,雪流瑾都快哭了。
不想帮她暖脚去找两个炭盆也行啊,有必要一直杵在这里思考这个问题吗,真的很冷啊喂。
“夜砚,我冷……”
她声音可怜兮兮的,双眸小鹿一样睁大看着他,里面好似蒙了一层雾花,惹人心疼。
夜砚心里顿时软的一塌糊涂,身体比大脑率先做出了决定。
他走上前坐在床尾,双手还没伸进棉被,雪流瑾就已经把冻得冰凉的脚丫伸出来,窝在他的小腹,白嫩的脚趾熟门熟路地勾开他的衣服往里钻,只是今日夜砚不只穿了里衣,里里外外加起来有三四层呢。
他垂眸看了眼两只拉开他衣服的家伙,有些庆幸今天穿得多,又有点莫名的失落,不经意抬眸时对上一双雾气氤氲的眸子,只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然后低头默默把自己的衣服拉开为两只小脚丫提供便利,顺便把被子拉过来盖好。
把它们伺候舒服了,他感受着小腹冰凉顺滑的触感,身子越发僵硬了。
一夜安稳,雪流瑾清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瞅了瞅紧闭的窗子,今日起的比往常晚了些,一向准时的生物钟竟然失灵了,好在后半夜睡得不错,昨夜的那点小不愉快也被她忘了个干净。
白色丝绸制成的里衣很滑,松散地敞开了大半个领口,又恰到好处的遮住了该遮的地方,她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赤着脚下床,走到暗门所在的墙壁处有规律地敲了三下,待她走进暗门后,暗门又缓缓关闭,不留一丝缝隙。
夜砚正在沐室换水,乳白色的水带着淡淡的牛奶香气和轻微的花香,抬头时就见雪流瑾懒洋洋地往这边走,凤眸里是还未清醒的朦胧雾气,他把试水温的手拿出来,然后提着木桶垂眸退下了。
沐浴完毕,雪流瑾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好,赤着脚打开沐室的门,原本在房间外徘徊的冷气一下子涌了进来,与屋子里的热气相融合,最后消失无踪。
今日的空气似乎夹杂着寒霜,冰凉刺骨,她刚沐浴完,浑身热气腾腾的一时间竟然没感觉到冷,只是双脚暴漏在空气中有些凉,见到门外一片雪白,不禁微愣着走了出去。
“昨晚又下雪了?”
“是的小姐,现下刚停没多久。”
夜砚一直在门口候着,见她赤着脚就出来了,冷漠的面孔有了丝波动,心里揪紧。
雪流瑾看着院子里白的不染一丝尘埃的雪,心下微动,抬脚就越过了走廊,踩进雪里,凉,这是她的第一感觉,冷,是第二感觉,冰,是第三感觉。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每走一步,身后就会多出一个小脚印,小脚丫踩在白雪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素来畏寒的她明明双脚已经冷得发抖,冻得麻木,却还是不想离开,何曾几时,她也是如此,冷的心慌,冷的绝望,期待着有人能救赎。
她默然看着脚下,感受着仅有的一种温度,凉气顺着双脚侵袭她的身体,被热水蒸腾后的暖意荡然无存。
倏地脚边黑影一闪,只见夜砚单膝跪在地上,手中捧着一双白底红梅棉靴。
“小姐,天气寒冷,把鞋穿上吧。”
雪流瑾瞥他一眼,不予理会,继续往前走,还未走几步,又是黑影一闪,定睛时夜砚已经恭敬的跪在她面前,手上还是那双靴子,她当即转了个身朝另一个方向走,谁知没走几步又被拦住了。
她沉了脸色,唇抿的紧紧的,有些不满,她慢悠悠地抬起右脚,好似要穿鞋的姿势,下一秒那只脚就朝夜砚的肩膀踢过去,说是踢,其实力气和推差不多。
夜砚措不及防被她一踢,整个人顺力就向后去,倒在了雪地里。
雪流瑾冷冷地看他了一眼,然后转身走了,毫无意外的,几步之后,夜砚又拦在她的身前,雪流瑾突然笑了,笑得非常灿烂,非常迷人,她微微弯下腰,伸出小指勾去他的一缕发在指尖缠缠绕绕把玩,语气很是轻柔。
“你这么喜欢跪在雪地里吗。”
乌发从手指上旋了个圈溜走,她顿了顿,隐去笑容,直起身子,神色漫不经心,语气中沁满冷意,“既然如此,那你就跪着吧,暂时不要起来了。”
说完冷哼一声,从他怀里提起两只鞋,往房间的方向走,走到台阶时,突然猛地一顿,身子也随之一僵,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仿若没事人似的继续走上台阶,进了房间把门啪的一关,隔绝了外面的所有。
进了房间,她的表情瞬间破裂,靴子随意往后一丢,然后抬起右脚,单腿蹦到床榻边上坐下,冷汗噌噌的往外冒,咬牙忍着脚上尖锐疼痛,她从床头的暗格里拿了药粉和纱布,把脚慢慢扳到床上,一道小拇指那么长的口子在白嫩的脚掌心特别显眼,鲜血还在往外冒,有些渗人,口子不深流的血倒是不少。
她小心地清理伤口,好几次都碰到伤口上,疼的她呲牙咧嘴,好不容易缠上纱布,轻轻打了个结,冰凉的脚在屋子里开始回温,她却觉得伤口更疼了。
身负高强的武功,几乎没有人能让她受伤,近几年受的伤更是少,很久没这么疼过了,没想到她没败在内力深厚的高人手里,反而在一块碎瓷片上栽了跟头,想到昨夜被她摔碎的茶盏,不由一阵哀嚎,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雪流瑾强忍着蓄势待发的泪珠,一双凤眸水盈盈的,惹人怜爱,突然,她往后一仰,倒在床上打滚儿。
唔……疼啊,怎么办。
想起跪在院子里的夜砚,她忽然不怎么生气了,不管如何,他都是为了自己好。
夜砚跪在雪地里,神情淡淡,没有委屈,没有生气,倒是有几分心甘情愿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每次只要有什么事和小姐有关的,他都会第一时间关注,得到她的赞赏他会雀跃,她难过时他会跟着难受,她开心时他也会高兴,他的喜怒哀乐皆被她影响,这种影响力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夜砚,去端饭。”屋子里传出雪流瑾的吩咐声,夜砚似是没想到自己的惩罚这么快就结束了,意外地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起身去端饭,路过台阶时,窥见一块碎瓷片上带着淡淡的血迹,心里不由得一紧,她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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