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刻骨铭心（2/2）

“偶山书域，父亲曾借调幽州。”秋曦颜在幽州的六年时光，大部分时间都在偶山书域渡过。

“能入偶山书域也是不简单。不知本王可有这个荣幸。”

秋曦颜点头，手指轻波，箜篌之声悦耳，风清浩起身看着叶片上的水珠，想起刚见到秋曦颜时的情景，眼神里流露出，他自己也未曾发现的爱意。这是第三个听到秋曦颜弹奏箜篌的男子，当年同楚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却成为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遇上风清浩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却是自取灭亡，心灰意冷。风奕谦这个挂着琢磨不透，从来没想过会有交集的人，却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只专注于箜篌的男人，因为心无旁骛，因为洒脱淡然，因为入君子般交集，所以一切显得平和又温润，所以内心的寂静才不会慢慢吞噬掉全部。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江娥啼竹**愁，李凭中国弹箜篌。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妙，妙哉。可惜了，真可惜。”

“可惜？王爷此话何意。”

“可惜含烟不在这里，否则，定会倾心。”风奕谦说起含烟嘴角擒着笑意，想起之前灵鹫寺的对话，秋曦颜误会了，她暗自认定，这个名为含烟的女子，该是风奕谦心里的人。

秋曦颜微微一笑：“含烟姑娘也弹箜篌？”

“含烟是竹笙高手，对箜篌一窍不通，不过只要是美妙的乐曲，她都如痴如醉。本王也算有幸，听过你扶琴，觉得堪称精湛，但同箜篌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本王想你大约没什么不会的吧。”

“王爷，世上本无完人，我虽学得一二乐器，可惜不能高歌，这也算是遗憾。”

“含烟的歌声堪比秦俄，有机会本王让你们会会。对了，今日还有件事，本王预派去寻找陆藴旭，但你可有何信物，可让他信服，本王是想帮他？”

“这，王爷稍等。”秋曦颜入屋内不一会儿便拿出断了一半的墨玉手镯：“把这个给舅舅。他会明白的。谢谢王爷雪中送炭。”

“这个左谢右谢就不必了。本王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你。”风奕谦此刻心情出奇的好，如同这雨后的晴天一般。回到忘忧阁，约含烟一同小酌。含烟看着

风奕谦好奇的打趣：“你捡到宝了吗？”

“什么奇珍异宝本王没见过。”

“那这无端端的高兴，莫不是疯魔了，可这也没有胡言乱语啊？难道，是因为有个什么人？什么人啊？快同我说说。”含烟此刻所有的好奇心都来了，能收服风奕谦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风奕谦喝着酒，嘴角一直挂着笑：“胡说什么呢？你才疯魔呢？反正你回慧闲雅叙也没什么事，今晚就陪我喝酒吧。”

“我今天本来是带着慧闲雅叙的账来请幕后大老板过目的，弄半天你就想着喝酒。亏的我和王妈妈打点经营。”

“我本来也不过为了帮你，我说帮你赎身，你说身来自由，不需要赎，那我只好把着勾栏瓦肆买下来咯，这样你做了掌柜，也就不用赎身了。也没见你以身相许，还编排本王的不是。”

“以身相许就算了吧，我给你也不要啊，你不要，我硬给，那不是我的风格，你若说你喜欢上我了，我绝度毫无保留。别吊我胃口了，你是不是遇上你觉得对的人了？让我帮你筹划筹划。”

“姑奶奶你放过本王吧，什么对的错的人啊，我可不敢要你以身相许，你的心早就跑到古月国去了，我看你也别在这里硬撑着了，去吧，他不来找你，你就去。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主动了。“风奕谦此话一处，确有些后悔了，含烟方才轻松的神情变得暗淡沉重：“去去去，去哪里啊？我去招认厌弃吗？难道就偏我是狗皮膏药吗？再说这皇城里，我一根手指头，这男人还不是个个任我差遣，哪天我就找个合适的嫁了。”

“含烟，你若想嫁，我到觉得不错。何必一直逼你自己呢？”风奕谦突然认真起来，含烟摇摇头：“我自买醉，我自乐，等你遇上刻骨铭心就懂了。”

“刻骨铭心，什么感觉。我母妃，就死在这四个字。”

“你还是说说你今天到底见了谁吧？快说。”

“说，本王去见了秋曦颜，然后听她弹奏箜篌，这才发觉，她其实很特别，只是可惜，皇上辜负了她，不过这就是帝王家的悲哀，无计可施。”

“秋曦颜，风奕谦我问你，你会不会因为她是皇帝的废妃，对她有成见。或者你是因为她的遭遇可怜她，又或则一时觉得她有些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风奕谦想起秋曦颜便觉得心里满满的，却又说不清为什么。

含烟饶有意味的笑笑：“她真的很像夜莎罗吗？看卫一清的样子估计应该不错，那是不是如果确定了那件事，那个谁也会来。”

“会来，如果确定，一定会来，其实也没有真的很像，五分吧，五分神似。如果那个人来了，你要做什么呢？走过去，告诉她你是皇城最有名的勾栏瓦肆的头牌吗？我怕他会大闹慧闲雅叙。他来了你最好什么也别说。”

“他不会，我不会见他的，见了也是徒添烦恼，不如不见。秋曦颜如果是上天给你准备的人就别放手。放手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酒别喝了，我要回房了。”含烟丢下风奕谦在原地。那句上天给你准备的人徘徊心间。但母亲绝望的眼神却挥之不去。往后十几日风奕谦没有在去看过秋曦颜，秋曦颜过着平静的日子，却也会想起那日的箜篌，那日的对话。

黄昏拖长了影子，也拖长了人心，风奕谦在母亲的墓呆呆做着，脚边是一壶酒。秋曦颜扫过故去的香魂，却发现孤独的影子：“王爷，太妃若在世，想来是希望看到您洒脱快意的样子。”

风奕谦望着这几日在他眼前徘徊不去的人，干净的月牙山衣衫，没有任何纹饰，青丝慵懒的梳成月牙髻，双眸含雾，自从到了这西陵，她似乎消瘦了许多，却更显柔弱的风骨：“想起母妃，便喝了几杯。”

秋曦颜并不知道他如此神伤是因为自己，只当他是思念母亲：“思念最是辛苦，就如同我也会想起父母，不过王爷还得少喝几杯才是。”

“想起母妃，想起先皇，想起刻骨铭心，本王只能多喝几杯。”

“太帝应该很钟情太妃吧。”

“是吧，可惜了母妃，本王是文皇后教养长大的，其实本王儿时母妃的身子已经每况愈下了。在本王的记忆中，总是有浓浓的药味。”

“太妃得了不治之症吗？”

“是中毒，中毒太深，无药可解，最后毒发身亡，这毒只有四个字刻骨铭心。”风奕谦凄惨的微笑，却有千种情愫。

秋曦颜的心抽动了一下：“刻骨铭心，谁都解不了这毒，中毒太深。”

风奕谦看着秋曦颜：“你的毒解了吗？”

“我，我的心空了，毒不毒的无所谓了。”

“空了，你不想回宫了，不想皇上了？”

“回宫，回去干什么？皇上，他又何曾值得刻骨铭心呢？太妃的刻骨铭心不是太帝吧。”

“你好敏锐。可惜是不是的不重要，帝王家，这些最是愚蠢。”

“说的好，我陪王爷喝一杯。”秋曦颜举起酒壶，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本就不胜酒力，这一壶下去，确实醉了：“王爷，莫不如太妃，至少还有太帝的真心，我大概什么也没有。”

“你喝多了，本王送你回去吧。”

“在给我一壶酒，喝多喝少，有什么相关吗？没有人在乎，反正没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喝酒吗？太安静了，这里寂静无声，我害怕，害怕，你知道我姑姑吗？我小时候她疯了，但是她正常的时候又好好，她告诉我，这里一定要热热的，不然就会没有声音，然后就疯了。”秋曦颜指着自己的心

“你还有姑姑？”

“为什么没有？你看看我，看看我，楚汶，风清浩，都不值得了，不值得了，那我呢？怎么办？我呢？怎么办？”突然秋曦颜看着风奕谦，久久凝视：“王爷，怎么没早点认识你。”然后又一壶酒下肚，风奕谦干净夺下酒壶，之后秋曦颜彻底的不清醒了。风奕谦取下自己的斗篷将他她包裹，几乎没用任何力气就能抱起她。此刻的秋曦颜，看起来如同一只小鹿，安静温和，眼角还挂着泪。只是静静的睡着，感受到来自她特有的清香，风奕谦真的沉沦了，他看着黄昏的落日，微笑浮上心头：“沦陷也好，刻骨铭心如果此身不曾有过，那将是遗憾。”风奕谦轻吻秋曦颜的额头，怀里的人微微一动，美的让人无法呼吸。有了这样的念头，风奕谦的脚步也不在沉重，想起和她相遇的点点滴滴，也许早就沦陷了，那些雪中送炭，那些提心吊胆，承认自己的内心，这才是他风奕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