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原来好事尽 离宫落辉居（2/2）

自秋曦颜走后怡然轩也就被闲置了，但是奇怪的是晴空却被留了下来，整个怡然轩只有晴空一个人。看着这里的一桌一椅，晴空会想起以前秋曦颜在的时候，尽管只有一个人，晴空依旧仔细的打扫怡然轩的每个角落，所有的一切保持秋曦颜离去时的样子，连做了一半的针线活，看了几页的书，晴空也保持原样，也许她天真的以为秋曦颜还有回来的那天。就这样过了一年，风奕谦买通了落辉居山下的守卫，不时的能送些东西去给秋曦颜，还能不时的带去家人安好的信息。日子倒也平静。宫里却没有这样的平静，叶依瞳怀胎十月生下一名男婴取名风耀辉，自己却因为难产撒手人寰，叶依瞳一死，这个孩子就交由皇后抚养。兰梨落，蔡若梅被封了昭仪。这期间最值得庆贺的是郁倾城有孕。但这一切和秋曦颜似乎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此时的秋曦颜穿着简单的素布麻衣，挽着最平常的双燕髻，一根素银的发簪，不施脂粉。同芷欣和林毅坐在一张桌子上，用有些破损的碗碟，吃着清粥小菜。

“夫人，前几天卫太医送了些药来，您有些咳嗽，奴婢等下给您煎了吧。”

“舅舅要考科举了，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我，妨碍了他的前途。秋玉茹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了。”

“夫人，您家中一定都会很好的。这往后的日子长了，奴婢和小林子预备种些菜。”

“也好，你听又是这琴声，要是我的琴还在那多好。”秋曦颜听着琴声，有些陶醉。芷欣对这林毅笑笑，这一年来能排解秋曦颜心中郁结的唯有这琴声。

有些事情说来也是冥冥中注定的。风清浩独自在批阅奏章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梦中仿佛看到有个人，身姿摇曳，巧笑吟吟，端着茶盏款款而来：“清风，颜儿烹了茶，您来尝尝。”

风清浩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颜儿，朕的颜儿。你回来了。不要再离朕而去了，颜儿。”

“呵呵呵，皇上，您真健忘，是您让颜儿走的。是您。”突然温文动人的秋曦颜变得凌厉起来，抽出长剑，割断自己的青丝，怒吼：“皇上愿我们死生不复相见。”

风清浩猛然惊醒，一身的冷汗：“夜儿，不颜儿，不要走，颜儿。”

守在外面的太监听到风清浩的喊声，走了近来：“皇上有何吩咐。”

风清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音：“三德子，陪朕出去走走。”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啊？要不去夜昭仪那吧。”

“朕不想去。”

“那梅昭仪或者灵昭仪那呢？”

“三德子你看前面就是怡然轩了，没想到走着走着走到这里了。走吧进去看看。”风清浩推开大门，里面的一切都和一年前一样。寝殿燃着烛火。听到有人开门晴空突然从里面跑了出来：“小主，小主您终于回来了小主。皇上，奴婢万死，皇上圣安。”

看着慌张忙乱的晴空风清浩脸色温和：“起来吧，你家小主不会回来了。去开门，朕要进去。”晴空打开寝殿的门，里面的一切对风清浩来说熟悉又陌生。翻开的书本，做了一半的针线，归置整齐的发簪，似乎秋曦颜还在这里一般。

“这是谁做的衣服。”风清浩拿起明黄色的衣服询问。

“这是小主临走前做的寝衣，还有几针，绣好龙的眼睛就做好了，小主还没来得及献给皇上就走了。奴婢以为，以为也许有天小主回来还会做的，所以就一直留着。”

“给朕做的寝衣。”

“是的，小主熬了六七个晚上才做完的。可惜。”

“这些发簪，珠环她都没带走。衣服鞋子也都在。连她的琴也在，看来走的真的很匆忙。”

“三德子朕今夜哪里也不去了。”这一夜风清浩的脑中不断出现秋曦颜的身影。秋曦颜，颜儿，真的是蛇蝎心肠的人吗？是不是当时被愤怒充昏了头吗？就这样走了，死生不复相见了吗？这一夜风清浩的梦境迤逦诡异。他已经分不清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到底是夜莎罗还是秋曦颜。当清晨醒来的时候都如同置身梦境一般。风清还奇怪的举动在宫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红袖伺候结拉那雅韵音练字，想起郁倾城以许久不来请安也是替主子不平：“皇后娘娘今日晨昏定省宸贵妃又没来。”

结拉那雅韵音丢下手中的笔：“宸贵妃向来眼中没有本宫，如今又有了身孕，自然更加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娘娘宫中传闻皇上有意要晋宸贵妃为皇贵妃，不知是真是假。”

“若她生下皇子，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本宫手上如今只有一个四皇子，若不是夜莎罗本宫也不会无法生育。皇上昨夜真的独自宿在了怡然轩。”

“是的娘娘，听说皇上早起时，眼眶还有些发红。”

“看来皇上的心还在她身上。她确实很特别，那份神似是兰梨落模仿不来的，尤其是那日离开时的样子。那句死生不复相见。真是太意外了。本宫身边可用的人不多，看来是她该回来的时候了。”结拉那雅韵音重新拿起笔写下秋字，笑的十分诡异。

“娘娘说的是曦昭仪，可是她真的还会回宫吗？”

“事在人为，只要皇上还记得她就行。”

虽说秋曦颜被贬，但好在没有影响秋向阳的仕途，这一年因为修书一事做的出色，升了正五品现任翰林编修，只是想起女儿中心难免苦闷。今日朝堂之上风清浩想起要重编太学所用之书故询问各大臣有何高见。众人滔滔不绝各抒己见。

“众卿家所言皆各有道理，太学之书，关系到皇族子嗣今后所学，务必要谨慎，秋爱卿一向精于修编书籍，不知是否有所心得？”

“回皇上，臣不敢妄言，修编书籍为太学所用，定不可小视，若问臣之见解，请容臣调研一番，再上表。”秋向阳底眉垂眼，语调平缓，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小心谦虚。

风清浩点点头：“那就照秋爱卿所言，先行调研。”

“皇上臣有事上奏，泉州，明州两地近日连续干旱，朝廷多次放粮赈灾，然泉州知州钟陪年不思救济灾民，中饱私囊，克扣粮食，以至大批灾民饿死街头，流离失所，臣这里有泉州难民的请愿书，钟陪年贪赃枉法的罪证，还有请皇上明鉴。”御史谏言大夫贺誉的奏章，风清浩看后顿时怒火中烧：“岂有此理，来人传朕的旨意，将钟陪年押解进京问罪。退朝。”风清浩拂袖而去，大步流星回了尚阳宫。这一上午尚阳宫里光茶盏就摔了十几个，结拉那雅韵音同郁倾城闻讯匆匆赶来，在门口刚巧碰上。

“皇后娘娘万安，怎么娘娘也来了。”

“皇上发了这么大的火，本宫怎能不来，宸贵妃怀着身孕，该多休息才是。三德子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宫和宸贵妃求见。”

“诺，奴才这就去。”三德子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皇上让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先回去。”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先回去了，宸贵妃也回去吧，本宫看皇上这会子在气头上，这钟陪年又是郁将军举荐的人，皇上此刻定不会见你的。要不要本宫派人送你回去？”

郁倾城哼着冷气：“不劳皇后娘娘送，郭怀，走。”

“娘娘，您可回来了，这万一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啊？”君兰扶着郁倾城坐在躺椅上。

郁倾城摸摸自己的肚子：“落辉居那边安排好了没？”

“已经安排好了，娘娘皇上不过是去了趟怡然轩，也许平无大碍，娘娘如今怀了身孕，如此劳心劳力可是不利于安胎啊。”

“本宫不得不防，本宫如今怀了身孕不方便，后宫的事也暂时交给虞妃，瑾嫔管，但本宫绝不允许后宫中那些狐媚子，再生事端。”

“娘娘历来没有废妃再回宫的道理。她害的夜昭仪无法生育，就算皇上想起她，太后也不允许如此狠毒的人再回后宫。娘娘安胎药已经煎好了。”君兰端过安胎药，伺候郁倾城服下。

郁倾城皱起眉头：“良药，毒药，都是药，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了。”

三德子看着越来越黑的天，有想想里头正生气的风清浩，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这谁来皇上也不见，怎么办呢？要是这曦昭仪还在或许皇上会见她呢。”

“三公公这是怎么了？”白语嫣提着食盒从尚阳宫前过。

“瑾嫔娘娘万安，娘娘这是往哪里去啊？”

“本宫去看了太后，太后听说皇上正生气，晚膳也没吃，让本宫来送晚膳的。皇上不见人劳烦公公替本宫送进去吧。帮本宫劝劝皇上，保重龙体。”

“娘娘，您快饶了奴才吧，皇上正在气头上，奴才哪里劝的动啊！早些时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夜昭仪，灵昭仪，梅昭仪，欣贵人都来过了。皇上谁也不见。”

“旁人也就算了这夜昭仪，皇上也不见，还真是少见。”

“是啊，要说这贵妃娘娘的话皇上还是能听些进去的，可偏偏这次犯事的人是郁将军举荐的，皇上大约也不会见贵妃娘娘的。”

白语嫣微笑：“那只有看公公能不能让皇上稍稍舒心咯。”

三德子苦笑：“奴才哪有那个本事，若曦昭仪还在，说不定还能安慰安慰皇上呢。”

“三公公，可小心说话啊。秋氏犯了大错，已经被废，这可是宫中大忌。估计今生今世她都再不会回宫了。你今天的话本宫就当没听过。”

“娘娘此言差矣，皇上独宿怡然轩的事娘娘不会不知吧，依奴才看，这曦昭仪说不定还这能回宫呢？”

白语嫣走进三德子身边低语：“若她真还有回宫的一日，那帮过她的人，她定不会忘记的。时候不早了，本宫先回宫了，晚膳还劳烦公公送进去。”

“恭送娘娘。小陆子，去把怡然轩的晴空找来。”三德子在小陆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没一会儿小陆子领着晴空就来到了尚阳宫的偏殿。

“三公公，您找奴婢何事？”

三德子看了看晴空：“把这个送去给皇上。”

晴空端着晚膳，战战兢兢：“给皇上请安，皇上请用晚膳。”

风清浩眉头紧锁没有抬头，却似乎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是谁让你送来的。”

“是，太后。”晴空按着三德子交她的话回答。

“太后，怎么是你，你不是怡然轩的宫女吗？怎么来这里当差了。”

“回皇上，尚阳宫后殿要大扫除，奴婢是暂时调过来当差的。因为皇上正生气，没人敢近来，就让奴婢来了。”

风清浩看着晴空一副被人欺负惯了的样子，突然想起秋曦颜离开了他的庇护也许也处处遭人欺负：“放下吧，你去跟三德子说，朕的旨意，你明天就回怡然轩去吧。”

晴空放下晚膳突然跪在地上：“皇上，求皇上开恩，让奴婢也去落辉居吧。奴婢想跟着小主，奴婢不想一个人留在怡然轩。”

“落辉居早已破败不堪，秋曦颜是被贬才会去那里的，在宫里有什么不好的。”

“皇上，奴婢思念小主，小主在奴婢心里是最好，最善良的，人人都欺负奴婢，看不起奴婢，只有小主不会。求皇上开恩啊！”

“朕知道了，你还是回怡然轩好好待着吧。”

“奴婢告退。”晴空退出正殿，三德子正在外面等着：“你先回去吧。”

“师傅您这是？”小陆子实在看不明白三德子的意思。三德子笑笑：“以后你就明白了。”

夜色怡人，不同于宫里的乌烟瘴气，落辉居虽然清苦却干净，伴着醉人的琴声，秋曦颜觉的往后的人生在这简简单单中也不错。只是夜深时，难免会想起真心错付这几个字。最初的痛楚在时间的长流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夫人在这边，你随我来。”芷欣领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来到秋曦颜的面前。

秋曦颜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太监，只觉得奇怪：“这位公公，有何事要见我？”

“夫人，奴才御膳房的，过几天是皇上的万寿之日，奴才是奉命来送寿饼的。这是宫里的规矩，夫人务必要吃。”太监将寿饼递给秋曦颜。

秋曦颜觉得这个太监眼神闪烁，不眠有些怀疑：“我以被废，是何人派你来送寿饼的？”

“奴才只是奉主管的命前来。夫人吃了寿饼就是为皇上祈福。请用吧。”

秋曦颜拿起寿饼，便吃了起来，很快两个精致的寿饼就全部被吃了下去。太监见秋曦颜已全部吃完，收起食盒，便离开了。太监才走，秋曦颜立刻用尽所有方法将方才吃下的东西全部吐出。拿出方才偷偷藏起来的一小块饼：“小林子，想办法将这个交给卫太医，查查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我觉得这东西不简单。”

“小主若这真有问题，您方才吃了这许多，万一没有吐尽可如何是好？”

“我想她们就算要毒死我，也不会让我马上死掉，应该会慢慢将我毒死，所以先弄清这里面是什么再说吧。”

这以后几天那个奇怪的太监没有再来过，由山下送来的饭菜秋曦颜也没有再食用，至于饼里的东西很快有了结果，卫一清，冒着生命危险，扮作送饭的侍卫，来见秋曦颜。见到卫一清的那一刻，秋曦颜几乎不敢相信：“你当真不要命了吗？”

“时间不多，我只能长话短说，若不是兹事体大，我也不会前来，这饼里的东西若单独少量服用，并不会如何，最多让你有些嗜睡。但如果配合消乐丹，大量食用，那就可能会使人疯癫。”

“这，你来看看，这是他们这几日送来的食物，是否有你说的消乐丹。”

卫一清拿着食物细闻，又放入口中反复品尝：“果然，里面掺入大量的消乐丹，看来果真有人要害你。”

秋曦颜愤然而起：“我已经离宫被废，她们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我想应该是因为前不久皇上独宿怡然轩，最近又重用你父亲编修太学用书之故。我这里有瓶药，你每日睡前服用，可清楚你体内残留的药物。我必须走了，切记一切小心。”

“谢谢，如今我这般处境，也只有你愿意出手相助。”

“不必言谢，保重，千万保重。”

芷欣对面前的处境已经有些无力面对：“夫人眼下可有什么打算？”

秋曦颜此刻的心却开始坚定起来：“无论如何她们是容不下我，与其她们再来害我，不如就疯癫一回吧。”

半月之后那个太监再次前来的时候，秋曦颜已经变得痴痴呆呆，看着秋曦颜的样子，太监满意的点头，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