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冷清清长街之上 唯雏凤浴火重生（2/2）

“杜鹃，要行礼也不必对着她。曦昭仪，真是好久不见啊！”

“灵才人还是管好自己的宫女，不要再被幽禁了。芷欣我们走吧。”

“站住，你还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曦昭仪吗？你大概弄错了，皇上早就忘了你了。”

“皇上会忘了我，以后也会忘了你的。后宫的女人不过是春日里的花都会凋谢的。”

“是吗？那本宫是什么花呢？”郁倾城的出现让这场面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宸妃娘娘金安。”

郁倾城冷笑：“怎么来给你的姐妹祝寿吗？”

“娘娘，嫔妾宫中还有事，先告退了。”

“本宫，说过你可以走了吗？本宫看这宫女们都懒惰了，曦昭仪，不如你乘着夜色，将这长街扫干净吧。”

“娘娘，嫔妾从没有针对娘娘的意思，娘娘何必苦苦相逼呢？”

“本宫只不过要教教你什么是后宫罢了，还不动手。”

秋曦颜在这个夜里明白了什么是耻辱。来来回回的宫女太监，讽刺的私语，刺耳夺目。畅饮阁的乐声犹如尖刀，刺入心脏，血流不止。只是谁能来结束她的痛苦呢？长街在这个夜里变得格外的漫长，漆黑没有尽头。秋曦颜看着每块她扫过的石头，狰狞冰冷，如同后宫扭曲的人心。秋曦颜咬紧牙关扫完长街，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只是看着，然后眼神变得坚定：“芷欣，记住今天。”

“小主，今儿个起的早了”林毅还有些迷迷糊糊，看见院中的秋曦颜整个人突然醒了过来。

秋曦颜笑笑：“这个院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萧条啊？小林子我的琴旧了，拿出来擦擦吧。”

林毅觉得今天的秋曦颜有些不一样，但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

“芷欣你知道除了掌上舞，还有一支飞天舞吗？若说掌上舞是普天之下的独一无二，那飞天舞就是九天之上的独一无二。”秋曦颜话未落，便足尖轻点翩然起舞。连芷欣都不知道秋曦颜不但琴声精湛，竟然舞技也得天独厚。秋曦颜芷舞一小段便停下了：“许久未舞，也是生疏了。小林子去摘最好的鲜花来，我要用花汁沐浴。”

怡然轩从这一日开始暗暗的忙碌起来，秋曦颜几乎投入所有的精力只为在舞技上精益求精，而其他人忙着调制鲜花汁，为秋曦颜沐浴。后宫中依旧是蔡若梅李樱儿两虎相争，几乎每每都要出演你争我斗的戏码。看久了自然也会腻烦。风清浩就会想起以前同秋曦颜一起的清静日子。在诗书上，恐怕后宫没有人能同秋曦颜相较。只是他同秋曦颜之间冷战四月有余，虽说他再没理会过秋曦颜，可秋曦颜却也没有主动找过他，试问这后宫中有有那个女子有她这样的脾气呢？转眼已是清明时节，宫中有放灯祈福的习俗。这水道上满是灯火，倒也成了一道难得的风景。风清好看着水上的灯慢慢走着，只觉得有隐约的乐声，寻着乐声的方向寻去，只见有人在水边起舞。舞姿绝美如同飞天，身段曼妙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一动犹如山泉清流，一静仿佛湖光照影，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风清浩熟悉这身影，不是别人就是怡然轩里性格独特的秋曦颜。

风清浩这四个月一直没有见过秋曦颜但这不代表他不曾想过秋曦颜，只是帝王有帝王的尊严和脾气，永远只有妃子千方百计的讨好他，他又何时低过头呢？但是这个小女子却偏偏的与众不同，但是今夜这个小女子却唤起了他心中所有的渴望，风清浩再也按耐不住，轻轻走到她的身边，拉住她纤细的玉指，与她共舞。秋曦颜自然料到风清浩必定会出现，秋曦颜宛然转身，同风清浩四目相对，眼神千回百转。秋曦颜轻巧的挣脱风清浩的怀抱，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皇上圣安。”

“颜儿，为什么躲着朕。”风清浩在她离开的那一刹那，感到莫名的失落，用力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次离开。

秋曦颜拨弄自己的秀发，顿时一阵花香飘散开来：“臣妾怎么敢躲着皇上呢，臣妾譬如昨日黄花，自然到了花谢之时，无颜面圣罢了。”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颜儿若是昨日黄花，那其她人都将是残败的枯枝旧叶了。”风清浩已经顾不得什么尊严了，他如今想要的只有秋曦颜，只有那个昔日笑颜如花，百媚千娇的秋曦颜。

秋曦颜朱唇微扬：“皇上，臣妾最近只知道宫中黄鹂清歌，彩蝶飞舞，这花中第一流又从何说起呢？”

风清浩稍稍用力将秋曦颜楼在怀中：“这是吃醋吗？你一直在朕的心里。”

秋曦颜仍有风清浩搂在怀中，凑近风清浩的耳边低语：“宫中的醋向来不是臣妾打翻的。皇上夜深了，臣妾身子还没痊愈，先行告退了。”秋曦颜滑出风清浩的怀抱，只留下一地的花香翩然离去。风清浩看着秋曦颜的背影闻到手中的余香，心中激起千层浪。再也难以将秋曦颜从自己的脑海赶走。这一夜风清浩在尚阳宫坐卧难安，脑海中都是秋曦颜，这样的相思之苦，真是难以言喻。一清早匆匆下了早朝，便去了怡然轩。秋曦颜早有准备，特意将怡然轩营造成萧条荒芜的氛围。门前落叶成堆，院内一片狼藉，一地的坑坑洼洼，屋内陈设陈旧，秋曦颜要让风清浩对自己所见的终身难忘。风清浩看到怡然轩门前的落叶已然有些吃惊，三德子通报后，怡然轩无人前来接驾也无人开门。风清浩只得自己推门进入，这一开门，风清浩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是在怡然轩，放眼望去，只见地上布满泥坑，回廊凉亭积满了灰尘。没有守门的太监，也不见来回伺候的宫女。所有的门都关着，安静的几乎让人以为这个院落是空的。风清浩往里走去，本想推开寝殿的门，却瞥见角落里，一个太监穿着首领太监的衣服正在生火。

“为何不开门接驾？”三德子身为太监总管自然率先责问下属不懂规矩。

林毅猛的转头，灰头土脸，仿佛刚从灰堆里爬出来，看见风清浩忙跪地磕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奴才罪该万死。”

风清浩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怡然轩的首领太监吗？怎么不去伺候着，如此衣冠不整在这生火？”

“奴才，奴才确实是怡然轩的首领太监，奴才奴才再给小主煎药。”

“其他人呢？”风清浩话还没问完，只见一个宫女抱着一堆零散的布料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林公公，你看我从制衣局找到了这个。”

小宫女看见风清浩显然吓了一跳，手上的碎布散落一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奴婢万死。”

风清浩已经完全震惊了，这场景尽然是当朝昭仪的寝宫，他料到秋曦颜在被零落期间会受委屈，但他没想到秋曦颜要面对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难堪千万倍。当时心中就被歉意和怜惜填满。

“都起来吧，你们小主呢？其他人呢？”风清浩看着林毅，等着他的回答。

林毅有些犹豫：“小主，在，在小厨房。”

风清浩加快脚步往小厨房去，小厨房的门敞开着，里面飘出香甜的味道，风清浩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做为掌事宫女的芷欣，此刻正在熬粥，秋曦颜坐在炉子旁，炉内似乎正坐着水。

“小主，这水开还要些时候，您先回去歇着吧，奴婢等水开就给您泡茶，这晴空去制衣局领春衣，也不知能不能领回些布料。”芷欣搅动着锅里的粥，怕厨房的热气，让秋曦颜不舒服。

秋曦颜继续，微微一笑：“不打紧，我一个人呆在屋里也没什么趣的，倒不如看着水。有没有春衣有什么打紧的。我倒是不缺衣服，去年的春衣也可以穿，倒是你们如果领到布料，做身衣服吧，小林子也是。”

“小主，您近日胃口也不好，奴婢熬好粥您还是多少喝点吧。”芷欣端着刚熬好的粥，本想端给秋曦颜，看到站在门口如同雕塑一般的风清浩，一个踉跄粥全部打翻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秋曦颜听到芷欣的话，也惊慌的不得了，起身请安，但忙中出错，整个人摔倒在刚才打翻的粥碗里，锋利的刀口瞬间划破手臂：“给皇上请安。”

“快给朕看看，来人宣太医。”风清浩抱起秋曦颜往寝殿内去。

“皇上，臣妾只是划伤，不用宣太医了。”

“给朕看看。”风清浩将秋曦颜小心的放在卧榻上。

芷欣拿来了些药瓶放在案几上，风清浩反动药瓶，没有找到合适的药，显然是生气了：“怎么太医还没来。”

风清浩这才发怒，三德子就带了卫一清过来：“微臣来迟，请皇上赎罪。”

“先来看看曦昭仪的伤。”

卫一清看了看秋曦颜，开始清理伤口包扎：“回皇上，伤口已无大碍，只是曦昭仪自从小产，便忧思过度，又没好好调理，身子一直未见大好。所以还得用药方可痊愈。”

“那就好好调理便是。”风清浩看着消瘦虚弱的秋曦颜，没想到才短短几月，就这般的憔悴了。

“皇上，微臣一直有替曦昭仪调理，只是曦昭仪的药内会用到灵芝之类的名贵药材，而食疗也需要燕窝，雪蛤等，可是，太医院和御膳房那边？微臣人微言轻实在做不了主。”

“放肆。传朕的口谕，今后凡曦昭仪用药务必用最好的。”

“微臣先行告退，这就去配药。”

“为什么不告诉朕呢？”

“臣妾没什么可说的。”

“怎么会没有？为什么整个怡然轩只有三个宫女太监，其他人呢？为什么你这院里的花木都被挖去了？为什么你没有春衣可领，为什么太医院不替你好好调养？可以告诉朕的太多了。你预备一直躲着朕，然后一直这样下去吗？”

秋曦颜别开风清浩锐利的目光：“臣妾不想说。这一切不过是世态炎凉吧了。”

风清浩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好一句世态炎凉，是朕忘了。颜儿，不要再同朕闹别扭了好吗？”

秋曦颜双眼被泪水迷住了：“臣妾，臣妾不敢。”

“还说不敢，现在就在闹别扭，三德子，育植处办事不利，一干人全部打发去责刑处。明天朕要这怡然轩春意盎然。宫里难道没有宫女和太监了吗？为什么曦昭仪只有三个人伺候。”

“皇上，其实这样也很好，臣妾早就说过臣妾是昨日黄花。”

“是朕，不好。不许再这样了。”风清浩抱紧秋曦颜仍有她的眼泪浸湿了衣衫，风清浩明白这些委屈如果不痛哭一场是没法发泄的。他甚至开始自责是他的冷落和自尊才会给秋曦颜带来伤害。他只想这样抱着球曦颜任何的骄傲和自尊都不要。唯有抱着她才是真实的，美好的。

秋曦颜感受到风清浩抱紧自己的温度和心跳，她的心思却很难如从前那样了，这个男人讳莫如深的心思，琢磨不定的情感，还有宫中暗无天日的日子，到底如今这一步是对是错呢？其实对错又有什么要紧的，日子总要继续，这天深宫之路总要走下去。秋曦颜深深吸了口气，在风清浩怀中扭动。

风清浩感受到秋曦颜的抗拒，缓缓松开自己的怀抱，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眼神中万般柔情：“这小女子的个性，朕是真的领教了。好了好了朕认输了。不要生气了。朕下了早朝就来看你，你也不请朕喝杯茶啊？”

“皇上，臣妾，这里只有清水一杯，皇上喝吗？”秋曦颜指着一个又缺口的杯子问风清浩。

风清浩什么也没有，拿起杯子将水一饮而尽，还发出连声的赞叹：“疑似瑶池仙水啊？为什么这怡然轩的水都如蜜呢？”

秋曦颜觉着好笑：“皇上一时觉得这怡然轩水甜如蜜，一时又觉着蜜苦似胆。”

“朕觉得这怡然轩是宫中最绝妙的所在。”

“可是这怡然轩满目萧条，没有黄鹂也不见彩蝶，譬如昨日，皆已老去。”

“若这怡然轩老去了，那朕的心也苍老了。颜儿可知朕最喜欢老旧的物件。好久没有听你弹琴了，朕今天是否又荣幸听颜儿的天籁之音啊？”

“皇上，臣妾身子还未痊愈，自然不能抚琴了，不过臣妾听说春日里黄鹂最是好听，皇上不如去看看梅妹妹吧，臣妾都有些疲惫了。”看秋曦颜的神情确实难掩疲倦，一来身子确实未好，如此劳心劳力的谋划确实费神，二来她这招欲拒还迎，欲擒故纵还得继续演下去。风清浩看着秋曦颜柔弱的气色，也确实觉得眼下她的确需要好好调养：“你先歇着吧，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风清浩离开怡然轩，没有去看蔡若梅，也没有去找李樱儿，而是一头埋进了御书房。而怡然轩也恢复了往日的门庭若市，庭院里的那些坑坑洼洼被花木填满，制衣局，内务府，珍宝司，太医院，御膳房，几乎把门槛踏破。

芷欣和林毅看着院中新来的宫女太监，谨慎安排她们各自的职位。在秋曦颜落寞时，那个始终坚持不离开的三等宫女晴空也被提拔替代了假碧瑶原来的位置。有了假碧瑶的教训，芷欣彻底调查了晴空的底细。身家清白的人用着才放心，更何况她要伺候秋曦颜近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