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1/2）

曦慈听不懂大人的话，只知道宴会开了席就有糕点和好吃的，揪揪正在发呆的娘亲的衣襟，软软地唤：“妈，我饿了…”

“哦…”致潋才听到，拉着女儿和儿子往回走。云澜却绷紧了小脸，即使不能完全明白话中的意思，从母亲的样子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严祤一大早已经被宣去书房见过了凌橒，二人聊了些国事和漠旸这些年的发展，凌橒的目光一直在严祤的身上停留，导致严祤讲过话后也忍不住问，“王上可是对臣有什么看法？”

凌橒目光不变，他像是很享受地看着某种猎物。

“我会一直看着你。”他说。

严祤愣了愣，随即轻轻一笑，倒不是完全理解凌橒的意思，而是他一贯自然的气度使然。

“在昔日的南疆，那还没有融化的雪山之上，曾经有一种神鸟，它浑身雪白，我们叫它环山鹰，现在已经灭绝了，但是我很喜欢那种鸟。那种鸟每天都要在雪山盘旋，因为它要吃雪山上长的一种果子，它可以从它破土，一直等到它成熟，那种果子极难存活，有的环山鹰一辈子也吃不到几次，但是它们愿意等。后来雪山融化，那种果子终于灭绝了，环山鹰，也随之不见了。”

严祤眯眯眼，虽然知道凌橒不是讲鸟那么简单，但他也喜欢这种鸟。

凌橒的目光突然迸发出光芒，他突然一笑，这一笑仿佛脸上的五官都活了起来，那张程式化的脸，散发出倾国倾城的冰雪王族的气息。这让严祤有些吃惊，尽管凌橒是君他是臣，可是在他面前，凌橒一直是有些落寞的眼神，那源自他本来寂寞的心。可是现在，他像一只等了多年的老狼，他的眼里，是耐心，和不灭的希望。

“而我的果子，还没有消失，所以严祤，我会一直看着你。”凌橒说。

做一个好君王，等着你忍不住松懈的一天。保持初心，等着你放松心性的时候。任何时候，不管你是几年之痒，只要有机会，我就会重新开始掠夺。

严祤点点头，所以说假若自己能干，他也不会松弛，自己镇守漠旸，他则会一直做好一个君王。但这对严祤来说是个好的消息，“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但是你没有机会了。”

而凌橒眯起眼，什么都没有说，但严祤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果子还没有消失。

今日的宴会规格比得上国宴，各路王侯拜见王上的场合，连座位也是按身份排的，有的都快排到殿外去，恐怕大声的喊王上也未必听到他说话。

左倪和另一位原来南疆的大臣对着坐在第一排，最靠近凌橒的位置，虽然允许带几位家眷，但左倪还是孤身来，弥熵的身份不易招摇，两个小皮猴又太闹怕管不了，就也没带来。再说这里也不是什么家宴的好地点，她还是吃两口到家里和家人吃团圆饭的好。东方卓明和严祤对坐在第二排，萧官在家带小儿子，东方卓明带着皎月坐在席上，皎月正仰着头小太阳一样一样。时而不屑地看一眼上面的四公主和五公主，看她的派头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位王室的公主，她常跟着父亲来宫里玩，每次必和两个公主攀比吵架，每次都是她赢。所以虽然和爹爹坐在下面，她却好像比坐在王座旁还要神气。因为她知道，爹爹是极疼爱自己的，给自己的东西也是最好的，而且自由自在不受管束，而那些公主每日在宫里束手束脚，什么都没见识过，凌橒根本不看重她们，她们连见自己的父王都难。

不一会儿她把目光投到对面的曦慈身上，她知道她的母亲是自己母亲的好姐妹，是自己的潋儿姨娘，明天还会到自己家里去做客呢，可是她跟同龄人一向看玩不玩的来，如果她不喜欢，王上的女儿又如何？

曦慈正仰着头让哥哥喂糕点给自己吃，她的手黏糊糊的正伸着让娘亲擦，那给她喂东西的小男孩绷着小脸，侧面颇有些他父亲的硬挺和气度，姣月第一次感到有些嫉妒，她看着那个倒在自己哥哥身上，张着嘴仿佛一只待哺的小鸟一样的曦慈。关键是给她喂糕点的小男孩，他不是自己弟弟那样的小怂包，他看起来有胆识而且冷酷，可是他却不厌其烦地帮着有手有脚的妹妹吃饭，还细心地帮她擦去嘴角的残渣。

姣月脸红了，她身边不乏对她好的人，可是像他那样的，却没有一个。她无意识地揪揪父亲的袖子，东方卓明回头却发现女儿难得地把脸蹭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睛盯着对面桌子。

这时致潋正送过来一汤匙曦慈不爱吃的主食，曦慈便整个人都躲进哥哥怀里，把头栽到他的胸膛上撒着娇，就是不吃。云澜却平静地接过汤匙，低头对她说着什么，不一会曦慈就起身，撅着嘴一脸委屈，而又无可奈何地张口把饭吃了。

“那是你曦慈妹妹和云澜弟弟，一会儿我们去打个招呼。”东方卓明对女儿说。

等乐声和歌舞都停歇，群臣和君王便开始敬酒谈话，对桌中间隔着宽宽的走道，要是想说点什么事要不就扯着脖子要不就扯着嗓子，所以东方卓明和严祤就只能坐在原地简单寒暄两句，等到散了席才能交谈。小孩子就自由点，不用陪着大人到散席，姣月立马跑过来，曦慈吃饱了正倒在云澜怀里说些不成调的话，姣月对他们道，“我们出去看灯吧，这时候宫里放的灯最多了！”

曦慈想要说话，却打了个饱嗝，致潋摸摸姣月红扑扑的小脸，瞅见她项上还挂着她出生时自己送的平安锁，亲热地笑道，“妹妹刚吃了太多要歇一会，不能喝风，云澜，你要不要和姐姐出去玩。”

云澜自是不喜欢和女孩子在一起的，他只是垂着眼，“我在这里看着妹妹吧。”

姣月只感到面庞发热，不等致潋说什么她一甩小脑袋就跑了出去，东方卓明命了人在后面跟着，姣月一口气跑到河边，见几个宫里的公主和郡主们也在，她心里存了气，正想发散一下，就仰着脑袋过去。

在这里面姣月不是年纪最大的，却是长得最高大的一个，她遗传了晁日族人的身体特征，骨骼硬实又高壮，这些年长的长眉大眼，带着与其他深闺女孩儿极不一样的豪气。她穿着小而厚实的鹿皮靴，走动间咯吱咯吱的响，仿佛踩着鼓点似的她更加神气。

四公主最先看到了她，小孩子的情绪根本不用藏，她立马叫到，“姐妹们，我们到别处去放灯！”

可这时候一位小郡主的孔明灯已经点起来了，还没放好就松了手，一阵风吹来直扑到姣月这边，眼看就要吹到脸上，姣月从腰后抽出一个小马鞭，只听“啪啪”几声响，灯已经四分五裂，碎片悠悠地飘落，连被打灭的蜡烛也成了几截，滚落在地上。

“哎呦，小姐没烫着吧。”身后的嬷嬷吓坏了，姣月却不耐烦地把她挥开，仰着头，“怎么，怕了我想躲着？我来这里是给你们脸。”

四公主吓坏了，却还是不输声势，脆脆的小奶音叫嚣着，“你个不知轻重的野丫头，野马堆里长大的，没教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