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1/2）

傅蕊静静的，仿佛刚才根本没听懂父亲的意思，他要去干什么来着？

突然，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她的下巴终于从棉被里出来，她的小手像小爪子一样伸出来抓住玉色的手，把指甲都掐进父亲大手的皮肉中，她得喉中是含糊压低的混沌声音，像是哀伤的哭泣像是沉重的怒吼。

这比削她的肉更难以接受！

这是什么父亲？他从来不在自己身边，现在，他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去死？自己从来都没有因为他的冷落而不爱他，还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儿吗？

傅蕊咬着牙，两颗尖尖的虎牙似乎比平常要长一些，指甲越掐越紧鼻子已经能闻到血腥味，不知是咬破了舌头，还是掐破了玉色的手。

她爱他，又恨他！

玉色垂下眼，他能理解傅蕊现在的情绪，怒火会让她加速的成长。自己当初也是这样，听父亲说完后，他咬伤了父亲的腿。但是等他到了一定的年龄后，父亲还是走了，把自己抛在人间。

他当时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会抛下自己的孩子去死？他年幼时想尽一切办法想脱离父亲的掌控，可父亲竟然用如此残酷的方法替他实现了。

玉色出生的时候没见过母亲，只有一个似乎永远都不会开心的父亲，他那时也没有想过，父亲一直在等自己长成后，去赴死。

爱情是鲛人的毒药，他们有了爱情，生命就有了尽头，可爱情又使他们生生不息，它孕育出下一代，所以鲛人又要抚养新生的一代，并在心中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像自己一样，受这种相思之苦。

玉色用另一只手抚上傅蕊的头，看着她稚嫩的脸，他心中是安慰的，因为从她这一代开始，命运已经开始有了转机。

傅蕊死死地盯着父亲，因为她如果不集中精神，就会失去自己的神志，随着他手的抚摸，她渐渐地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困意。她眼皮沉沉，使劲睁了几下，还是慢慢地合上，她的口最后张几下，已经发不出声音，小小的气音吐出最后几个字，像是最后的挣扎。可手还是抓着玉色的手，仿佛梦中也绝不放开他。

玉色突然抑制不住的伤感，也许人是对的，即使知道这种事对她没有害处，可是还是会不忍……

第二天傅蕊的帐中传出一声哭叫，痛彻心扉，当绿萝吓得掉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跑过来掀开睡帐时，傅蕊正抱着腿坐在床上放生大哭，那不是做噩梦或是求人关怀那种自发的哭，而是一种只属于自己的大哭，不指望别人同情，不需要有人安慰，因为什么都不能安慰到她了。

爹爹还是拿了他要的东西走了，虽然腿上只有一个小小的正在消失的伤疤，但是傅蕊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块肉。那是爹爹需要的，他要成功了，他要离死更近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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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宁远入学的日子，左倪和渝娘两家人已经商量好，就送他去聚丰原外东方卓明开的学堂，左倪这个师傅应当去打打门路，自然要一块儿去。

院子里宁远穿上渝娘刚做的新衣，拿了一条左倪送的小枪，背后系着个小包袱。身形虽然小小的，但习武后腿脚有力站姿挺拔，有点小气场。渝娘眼里含了泪，一遍遍抚摸过孩子的头，该交代的昨天晚上都交代几百边了，今天还是忍不住再说一遍。樊起从外面进来，马车已经备好了。

“好了，有我在小远不会受欺负的，再说樊大哥也会常去代课的。”左倪从渝娘手中拉过宁远，蹲下扶着他肩膀道，“记住，到了要学会与人相处，读书明理才不枉费自己的身手，嗯？”

宁远点点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小小年纪就已经不愿在人面前哭。

皓凡和皓昱两个人东倒西歪地走过来，很是羡慕，拽着娘亲的胳膊。

“上学堂，凡凡也上学堂！”

“小远哥哥去皓昱也要去——”

左倪蹲下身一人屁股上拧一下，冬天穿得厚也拧不到肉，可两个小子害怕了赶紧躲在渝娘身后。

“你们两个不学好就别想出去！给我丢人现眼。”左倪骂道，故意凶着脸。

“哪儿啊，”渝娘赶紧护着，“哥儿们都是聪明伶俐的好孩子，昨天还跟我保证，再不拿尿呲小狗了。”

左倪府上养的几只看家犬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一身的尿骚味，狗头常常是湿的，大家还以为它们偷着去茅房，后来丫头在后院看到才破了案，是这小哥俩使得坏。顿时整个府上都传遍了，左倪脸上无光，又气又好笑。

还好府上的狗都受过训练不会咬人，要不这两个小顽童就要受教训了。

两个小人儿趴在渝娘背上，点头如捣蒜，娘亲昨天说如果再这样，就没收作案工具，那他们今后可咋撒尿啊！

左倪看渝娘终于轻松了些，就带着宁远出去，和樊起送他去学堂报道。前几天就和东方卓明打下了招呼，去的时候专门有人在门口迎着，见他们来了一路领着去报道，领衣服被褥，东方卓明这个学堂什么年龄段的都有，分了好几级，规模还是很大的，之所以送宁远来这里不止是因为有熟人，还因为现在这学堂已经成为王城中最大的了。学堂的名字叫观月，倒没什么深意，纯粹是东方卓明为了合妻女名字的音让人取的。当初东方卓明办这个学堂就没想收钱，学生自然就不用愁，而且还莫名地跑来很多人要往里投钱，别的不为，就是想预定下这学堂以后出的人才，钱给下，每年来挑走几个出类拔萃的，或文或武总有人要，毕竟这可是东方卓明名下的学校，师资不可能差，培育出来的自然都是人才。

这也解决了学生的生计问题，当然这些人东方卓明也派人去查过，需得是正经的行当才可以要走自己的学生。

凌橒不知怎么也知道了这件事，什么都没说直接拨了一大笔钱过来，从此这学堂一般属于朝廷一般是东方卓明的，不过无所谓，学生还是免费来上学，初衷是一样的。

给宁远安排下住宿左倪又和代课的文武老师打了招呼，樊起反而皱眉站在一边，他觉得小远来这里就是要受一些锻炼，可左倪和渝娘太宠他了，他担心小远性格因为这个更加得不到全面发展。

便叫过他，大手拍在他稚嫩的小肩膀上，道，“爹爹就是请一个先生在家教你也使得，让你来上学堂，就是想让你学着和人相处，与人共事，即便是了解一下这世道的人和事也是好的。你娘和我顾不了你一辈子，你不要让她再担心，要做个男子汉知道吗？”

宁远还是点点头，不抬起头看一眼。樊起叹口气，这时左倪也过来了，樊起道，“你让他们格外照顾小远，会不会让别的孩子孤立他？”

“我是他师父，你是他父亲，这个即使不说这些人也会打听到，不如说开了嘱咐他们不要特殊对待小远，对他也有好处。”

樊起点头，拍拍小远的肩膀，“那我们走了？”

小远低着头，这一走五天后才会再来接他，这是个陌生的环境，他要和一群陌生人一起吃睡学习了。樊起正要转身，却发现裤子一角被小远拽住，他仍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樊起突然心里一软，又蹲下拍拍小远肩膀，“爹爹五天后就来接你。”

“嗯……”小远的声音很短促但还是听出了一点哭腔。他不曾叫过樊起爹爹，此刻却应了他。

左倪把他揽住，小腹上立马湿热热一片，小远紧紧抱着左倪的腰把脸埋在衣服上面，压抑地哭着。

“你要好好学，弟弟们还以你为榜样呢，五天后你回去给他们讲学堂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