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七伤还是弥熵（1/2）

五徊其实常常想，是不是自己和弥熵的性格决定了两人的一切轨迹。他从小就是被动的性格，易满足，常舍去。他做的最多的，就是让，把自己的一切，让出去，非自愿的，自愿却痛苦的。而七伤，总是在追求，在索取，去抓他想要的一切。五徊常常想，是不是因为这样，自己总是在失去，七伤总是在得到。

比如说他眼中那种柔软、有些羞涩但是迷人的情感，就是自己不曾体味过的。自己的青春，和与之相关的一切，都如流水般过去了。如果是七伤去了北疆，会是怎样——如果是七伤，任何的环境，都阻止不了他去追求吧。

七伤偏了偏头，好看的鼻尖被打上一束光，微微发亮。最后他垂下眼，还是道，“我想她了。”

五徊低头笑笑，“你带回了我，却把自己的心落在北疆。”

七伤曲起一条腿下巴搁在膝上，他嘴角挂着奇怪的笑意，道，“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是值得的，什么是真正自己想要的……”

五徊愣了一下，七伤眼角瞥到忙不再发呆，问道，“今天又去向母后请安了吗？”

七伤的母后病了，虽然不是五徊的亲生母亲，但是他还是早晚问安，只是都是站在殿外，太后连宫门都没有让进去。

七伤叹口气，“王兄，我欠你良多，当初你离宫，我也曾想好好待你的母亲，可是那时我还太小，斗不过母后，再加上失子之痛——”

七伤说不下去，这些年来与母亲的冷战，也始于此。

“她毕竟，是你的母后，我有理由恨她，你却没有。看看王兄，你不要等一切都晚了才后悔。”五徊看着七伤的样子，忍不住又像哥哥一样想护着他开解他，没办法，当初也不光是性格使然，自己和七伤的情意，怎么忍心让弟弟去。

七伤突然抬头，眼睛红红的，突然道，“王兄，你今后不用去向太后请安了。你一生谦和谦让，一直维护我，但是如果一定要我对你提一个建议的话，我会希望你今后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五徊一笑，他惨淡笑道，“王弟，有些事是注定的，就像你注定是太子，而我是你皇兄，回头想想，这一切早已注定，人的性格也被世事一点点揉捏好——”

他的心……已经什么都看淡了。

“如果我要替你改呢？”七伤却突然说。

五徊一愣，七伤的眼中又闪着那种离经叛道的光芒了。

七伤站起身，“王兄，我知道我欠你太多，一个王位根本不足以弥补……”

“快住口！”五徊厉声道。

七伤看定哥哥，却扬起下巴，“我要说！你忍辱负重，为珠俪争取了多年的和平，为我韬光养晦争取了时间，你牺牲了太多，这江山如果可以属于我，那也有理由属于你！”

“你快闭嘴……”

七伤却突然抓住哥哥的手握住面前桌案上的龙印，他眯起眼，“哥，珠俪欠你良多，母后欠你良多，我——更是永远都亏欠你。你看，这是珠俪的一切权利，都应该属于你，你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你去对这个国家说你一切想说的话！什么都不用忌惮，再也不用看母后的眼色！”

五徊还想说什么，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仿佛一个炸雷，把他所有任命的逻辑都震碎。他没有雄才大略吗？他不会不甘吗？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追求只想了此残生吗？还是立场使然，如果是因为立场，那七伤就彻底转变这立场！

他刚才没有叫他王兄，而是叫他哥哥，没有尊卑和各种身份，他们是兄弟，这一刻就只是纯粹的兄弟

七伤的手紧紧覆在五徊的手上，“哥，我了解你，你可以做，其他的你也无需担心，我既然想好了，我就会帮你。”

五徊的手突然抽出，“不……不不！我不能，你是最佳的人选，是正统，你怎么能放弃这王位？”

七伤却笑了，“哥，你以为我是什么都没有想好吗？这些天我正是看开了，才明白什么才是我想要的。因为这王位，我欠了你太多，可是我快乐吗？这不是我心中最想要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五徊不解，难道比王位还要重要。

五徊笑笑，从小父母就告诉自己，自己是天上星宿一般的人，天资不凡。只有统领西疆成就大事才不辱没自身。他也就从小野心旺盛，觉得最高处才是自己的位置，现在想来，什么聪明人？不过是愚人。而且冷漠，自己连对这个国家的悲悯都没有，只有自我，只有野心，还有对王兄被夺走的不甘而已。

直到见到左倪，他才觉得，也许好的领导人和绝顶的聪慧无关，左倪的一些想法和她的悲悯是自己没有的，她制定的那些策略自己不是想不到是根本不会去想。他太骄傲，他不会感同身受去想别人，只会利用别人的善心去作为攻破点。

七伤回头，“哥，让位的事我想了几天了，你不必再推辞，放眼王室中，只有你最有资格，我没有在的时候你替我守着江山，分毫未动，我知道对于你而言我比这王位要重，就足够了。其实，你比我更适合，为了珠俪，你也会改变一下自己的个性，对吗？至于我——我要自私地去追寻对我而言更重要的东西了，我希望我能帮她，也希望她能改变我，不然，我会继续觉得我配不上她……”

五徊的手足冰凉，他颤颤地坐下，突然心神一震发现自己竟坐在王位上，要起身七伤已经按住他的肩，“哥哥，不要叫王弟或是王上，叫一声弟弟或七伤如何，就当是兄弟之间的相互交托，你我之间不必把事情想的太复杂。”

五徊的眼中闪着水光，他记得小时候叫了七伤一声“小七”传到了当时王后的耳朵里，被拉去掌嘴，嘴角打出了血，那一刻他自己就在兄弟的意识层面上，加了许多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