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所爱的人（1/2）

致潋把写好的词曲都卷好，到音籁宫去见白羽，白羽接了，一份份给致潋算钱。致潋把钱收好放到胸前的衣服里，犹豫了几次，才张张口，“能不能——多预支我一些，我拿词曲还。”

白羽看看致潋，知道她是窘迫了，致潋害羞地低下头。

现在要御膳房多熬碗姜汤都要另收银子，那些看守也是每月都要收红包才肯做事，否则连口水都懒得送的，致潋的月银都给了他们，萧官虽然一直帮她，但是也经不住一直这样花。

这几天接连的雨雪天气，牧靖康住的地方不见阳光，致潋想给他做一床厚一点的被褥，却是连买几尺布和棉花的钱都凑不齐了。渝娘的钱都寄到了宫外，但就是有，她也不能要渝娘的辛苦钱。

白羽笑笑，她是欣赏致潋的，但是也没有松口，“我只付我拿到的东西的钱，多了是不给的，宫里是这个规矩，劳一分拿一分。你要是想过的宽松一点，我倒是可以给你机会来音籁宫，这里的月银可比浣洗坊要多的多。”

致潋低着头，白羽笑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都给王上洗衣了，献艺又有什么？”

致潋知道她不会懂。牧靖康最伤心的不是现在凄苦的生活，而是失去，他失去的太多，如今更是耿耿于怀没有保护好致潋，如果他知道自己当初疼爱的蒻妃，如今给夺取他江山的人献艺，会是什么感觉？

致潋低头匆匆地走了，白羽笑着看她走出去，是，她在逼致潋，她相信致潋总会想通的，女子不适合过太苦的生活，尤其是她这种。

渝娘扯开钱袋往下倒，床铺上掉下几个钱，她拿在手里，“就只剩这些呀，这怎么够？”

“刚交了御膳房，他们说多加菜就要多加钱。”致潋把包袱翻出来，拿出针线和剪刀。

“这群势利小人，就是变着法的要钱，落井下石他们最拿手！”渝娘又气的骂起了人，这些日子她被生活折磨的戾气也重了些，看看致潋，她又实在放心不下，樊起曾想把她接出来，但她不敢想象致潋一个人待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子，死活不肯走。

“哎呦你剪这个干什么，好好的衣服！”渝娘赶紧夺下致潋的剪刀，一个愣神的功夫她竟剪起了衣服。

致潋讨好地笑道，“反正是夏天的，现在又穿不着，这布料都是上好的呢，先拿来做被面嘛。”

渝娘叹口气，还是任致潋把衣服从手里拽走，两人一起动手拼出一个被面，把买来的棉花小心地缝在里面，那动作如同捧着金沙，生怕浪费一点。和渝娘把被子赶出来，第二天致潋就喜滋滋抱着去见牧靖康，洞口里面却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致潋还闻出了湿潮的血腥味，她慌了，伸手去摸他。牧靖康还想安慰她，可已经是声音嘶哑，而且有气无力。喘了好一会儿声音竟飘渺起来。

“蒻儿啊，还记得孤教你的吗，若是孤不在了，你要怎么生活。”

致潋不想听这些，她恨不能再捂住耳朵。

“我去请大夫，就是伤寒而已，吃药就好了！”致潋转身就跑。

里面的牧靖康挣扎着到桌边把油灯点起，看见地上自己咳出的血，苦苦地笑了，他心里有不甘，有放不下的牵挂，还有虽然他一直安慰致潋，但是他心里，确实还是有些害怕……

曾经那样排斥死亡，如今住在这活人墓里，生命慢慢到尽头。

致潋去找戚涛，给他自己所有的钱，戚涛倒是没有为难立马就随她过来，把完了脉却沉默了，他许久都没有来诊脉了，牧靖康的病他自己不可能感受不到，可他竟然硬扛着，曾经那样怕死的君王，如今却像个穷困老人一样选择自己捱着，戚涛眼神触到了致潋，是因为她么？

那样自私的人，却因为她改变。

“你快开药，他吃了药就好了。”致潋说着，哀求地看着戚涛。

戚涛不语，牧靖康的病，若是他是王上时，还能靠好的条件捱些日子，可如今住在这里，是不可能了。

但看着致潋连呼吸都不敢了的样子，他还是想着办法，“药房里，倒是有一批新进贡来的雪莲，但是如今那里是一些南疆的太医把持，对我尤其防备……”

致潋知道，戚涛终究是身份敏感。

“我去！”致潋站起身，“我这就去。”

说着抹了抹脸就跑出去，戚涛都来不及说什么，其实纵使要来那药，也不可能治好牧靖康了，不过多捱些日子罢了。

里面牧靖康的呼吸听起来极为吃力，他病了，如今把脉都要坐在洞口冰凉的地上，戚涛摸着脉象突然眼眶湿热，他不知道牧靖康此刻还有没有意识，他跪着往后退退，慢慢地给旧主磕了最后一个头。

外面打起了雷，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浣洗坊的嬷嬷骂着致潋还不回来收衣服，致潋却跑向太医院。药房那里仅剩的几个牧野以前的太医，听她说了都低下头不敢说话，那东西他们也做不了主。药房管事上下打量着致潋，如同毒蛇看着猎物，他的眼神露骨但是致潋太迟钝加上此时又心慌，看不出来，只是追问着可不可以把雪莲卖她一枝。

药房主管笑笑突然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两——你有一千两，就给你，那可是进贡的东西，我这么做可是担着风险的。”

当然她实在没有钱可以用别的偿还，他在等着致潋开窍，可致潋听到数目呆了一下，但是咬咬牙。

“你等我！”

她跑了出去，主管跺脚，这个傻子，木头一个！

致潋把所有的钱都翻出来，抱着在嬷嬷的叫骂声中又冲进了雨里，渝娘追出来却已经赶不上。萧官也倾其所有，但还是不够，差的很远，左倪这时又不在。

致潋头一阵阵的眩晕，那个数字，似乎是远在天际永远达不到的。

钱，她要钱，那是牧靖康的命，她说什么都要。

她迷迷瞪瞪地走到凌橒的寝宫，安能拦出来，看着她的样子却吓了一跳，她眼睛直直的，似乎不在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