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人皆妄念（2/2）

牧靖康深深叹气，“蒻儿也就是懵懂。”

肖培笑笑，“是为王上好不懂分寸也罢，还是本身懵懂也罢，娘娘的这份天真淳朴，恐怕宫中再找不出一个来。”

“何止是宫中，整个天下的庸脂俗粉也没一个可以和蒻儿一样。”牧靖康道。

话都说成这样，肖培再愚钝也知道怎么说了，“可不是吗王上，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美人，再说蒻皇妃那些不周全的地方，王上也有责任，也就是王上，能宠出这样的人儿。平常女子事事加着小心，自然凡事周全。”

牧靖康长笑起来，指着肖培，“你说的对！但也不只是因为这个，还有就是蒻儿她不贪婪，所以她不必事事那么计较，谋取什么利益。”

说着牧靖康突然沉默了，叹一口气，“唉，孤的口气太重了，肖培，摆驾皇妃行宫，孤去看看她……”

“是。”

结果牧靖康可不只是看看那么矜持，去的时候致潋已经吃过饭，在寝宫里趴着难受，要睡了。牧靖康又是求开门又是认错，肖培和一干跟着的人都忍不住汗颜，您是牧野的王啊！

最后终于进去，叹着气坐到致潋身边，“唉，孤这条大鱼一路走来，都累成这样了，你就姑且去给端杯茶吧。”

致潋忍不住扑哧一笑，起身走开，端了杯茶过来，牧靖康接过喝了一口，“这什么茶叶？”

“鱼食。”

“啊？”牧靖康手一晃赶紧掀开茶盖看了眼，才笑道，“就你敢戏弄孤！”

自然不会真的是鱼食，他又喝一口放下，伸手揽过致潋。牧靖康真的不是好的国君，但是他是个聪明人，刨去那些劣性他甚至算是个智者，出身帝王，他的眼光也很宏观，不得不说致潋一开始吸收这样一个人的大部分观点，其实是很幸运的。她的开蒙是很高的。

“蒻儿，你说孤是拥有了一切吗？”牧靖康叹口气，声音低沉下来，“孤是这牧野的王，至高无上，可是，孤真的什么都有吗？”

致潋动了下头，没有说话，其实有或没有，满足和不满足都是取决于自身想法的事，这种主观问题没有答案。牧靖康抚着她的长发叹口气，“其实这个问题孤很早就想开了，一个人若是什么都有了，那剩下的，不就只有失去了吗？所以一个一开始就拥有太多的人不一定是快乐轻松的，反而会很容易不快乐，很容易有执念。孤王这一生拥有的不能算少，可是仍有对事物追求的执念，对你的把控也是如此，你，是孤不愿分享的。孤自然知道，你有你的想法，你或许也是对的，可是，你要理解孤王对你的珍惜啊！”

牧靖康低头看致潋，她不动，只是看着他袍上绣的一条龙，拿手指拨着。牧靖康捉了她的手，笑道，“蒻儿觉得，人最珍贵的是什么呢？”

致潋停下，抬起头看着他，呆呆地道，“可望而不可求。”

牧靖康深深地笑了，点点头，把她揽在怀里，别人怎么能够懂得，他和蒻儿的交流呢？

“将军。”严祤的副将鸣凡进来，抱拳行礼，“已经拦开了，这个就是他们打架的原因。”

严祤蹙眉去看鸣凡掌中的东西，“是什么？”

“应该是蒻皇妃身上掉落的珠饰。”鸣凡说。掉在皇妃跳舞的地方，士兵们为了抢这个打起来了，好容易才拦开。

严祤细看去，是一个碧绿的珠子，底下垂着细细的流苏，可能是衣服或香囊上的饰物，混乱中掉落下来的。

“将军，怎么处置？”

“按军法，每人二十军棍，罚站岗三天。”

“呃，我说这珠子将军。”

严祤一愣，鸣凡把手向前一伸，讪笑道，“我可不敢拿着了，现在大家都盯着我呢。”

严祤，“哦。”

他接过来，看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严廷呆呆的，今天他不怎么说话了，倒不像他。

今天他见着了那个蒻皇妃，确实蛊惑心神，确实美若天人——可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美则美矣，不是这样的美法，蛊惑则确实蛊惑，却不是想象中那样的蛊惑。

完全不一样，而且相差千里。

他用他粗厚的大手突然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头，似不能接受，凌飞进来看见突然尖叫，“你干什么！”

他抬头看凌飞困惑又不耐的脸，突然觉得连凌飞眼里的恶意都比那人眼里的多，怎么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祸水，他眼里的公敌，怎么是这样一个人？

如果她妖冶邪恶，如果她刁钻贪婪，那便都好说了，也都说的通了，可是她怎么能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这样美好却悲哀的存在。严廷心中不知是烦躁还是焦灼，不停地走来走去，突然他猛地想起，哥哥那次回到王宫，已经冲上大殿，手上还缠着隐秘的软剑，却为何不杀她？

回来后，那软剑也再没见过。

牧靖康看致潋瞌上了眼，他知道她睡了，便轻轻起身，招手让渝娘过来好好照看，他便离去。

渝娘给致潋盖好被子，致潋爱趴在枕头上睡，双手按住枕边，渝娘一直知道，那枕下是把剑，极其华丽而精巧，致潋命能工巧匠把它做的如同首饰一般。渝娘觉得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一直枕着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