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1/2)
我撇撇嘴,就是说我不该仗着大肚子,恃宠而骄了呗。不过,嗯哼,也确实如此。月牙被召回宫的时候,金氏也自荐入宫,陪侍凤驾。起初,我是很不愿意的。无论孰是孰非,觉得她亲女儿曾经这样,如今干女儿又这样,还是一个男人造成的,心里别别扭扭的不是滋味。
可金氏不愧是古代的名门淑女,大家闺秀,对此表现得非常释然。彷佛没有韵婷一回事,对我百般照顾,还讲了许多过来人的经验,亦如慈母,有胜慈母。韵婷负我、害我,让我伤透了心;可张家老小又如此待我……哎,纠结呀,心情何止是复杂能形容的?
二月里,春闱会试,他变得更加忙碌。在科举选才上,他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也正因此,民间有着弘治一朝多贤臣的说法。礼部批阅好的卷子,会封好送来,御前亲阅,当然,这是鲜为人知的。他并不会推翻礼部的阅卷结果,只是对贡士有了初步了解,便于在三月十五的殿试中,更科学的排列好名次。
看着他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我不禁好奇的凑了过去。
“来,小心些。”他搀着大腹便便的我,坐在身侧。
“这卷子有问题?平日见你阅卷很沉着的呀!”
“这个李梦阳真是人才,辞藻华丽务实,论述题设头头是道……”
“你说,说,李梦阳?!”我惊呆。眨眨眼,马上想起是有这茬儿,李梦阳是明前七子之一,文学成就巨大。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旨在为诗文创作指明新路,以拯救萎靡不振的诗风。说起来,前七子全部是进士出身,李梦阳更是有当过官,依稀记得历史老师说他仕途并不畅顺,可原因为何,就不清楚了。
“怎么了?嫣儿?”
看着他一脸的担心,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细细讲了与李梦阳的结识经过。
“说真的,要是没有他当日慷慨赠送的5两纹银,现在的我,兴许还在福兴楼的厨房当庖子呢!”
他笑下,“这个李梦阳的确难得。听说参加陕西乡试时,他迟到了,守卫不让他进去,他就在门口大喊:‘我李梦阳不入考场,谁来做本科第一?’成绩出来后,他果然是第一,满腹经纶,才华横溢。”
我笑意更浓,这么狂的人,普天之下,非他莫属。
“哎,”他叹息一声,“可惜呀……”
“可惜什么?”我疑惑。
“生性耿直,嫉恶如仇,是块棱角分明的顽石,不经打磨,难成大器。”
见我眉头皱成了对号,他轻轻抚平,“嫣儿,为官之道,不仅仅是廉洁忠义,有时,需要审时度势,虚与委蛇。”
我撅嘴,终于找到**的根源了。
“你不懂,不过,不懂也好。身为帝王,为了顾全大局,是有许多无奈的。王恕、彭程何其忠正,哎,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叹息,一个致仕还乡,一个谪戍边疆——这是仁慈的帝王,若是无道昏君,只怕九族皆罪,难道一死。
到底是人改变环境,还是环境塑造了人?算了,太深奥了,哲学家思考范畴,我,望天吧……
三月十五,金銮殿试,新晋贡生,御前比拼。他虽然欣赏李梦阳,却并没给他三鼎甲,我想,他是要杀杀李梦阳的锐气,不能因一己之才,视朝廷无人。
那天下午,李梦阳被传召到了文华殿。恭恭敬敬施礼后,没有看到皇上,却惊讶地看到了坐在龙椅上,身怀六甲的我……
艰难的适应后,恢复了侃侃而谈,故人相见,却是另一番局面,他不再是神童少年,我也不是落魄穿越女;眼前对话的是金榜题名的进士和堂堂的大明皇后……真是世事难料。
“母后!”朱厚照探头探脑地出现在文华殿外。
我眯起一只眼睛,勾勾手指,不满三岁的孩子立刻“啪嗒啪嗒”的跑了过来。
“这是太子。”我介绍。其实不用我说,李梦阳早就知情识趣的跪下。
“平身。”朱厚照奶声奶气的一扬手,颇有皇室风范。
我失笑,这要归类为遗传基因呢,还是宫廷的特殊教育模式?
“母后,回宫吧!照儿想你了,看父皇在坤宁宫批阅奏折,我是偷偷跑来文华殿的。”
“不乖哦!”我点下他的小鼻子。
朱厚照甜甜一笑,钻进了我的怀里。
我轻拍他的小屁股,这孩子太可爱了,长得漂亮不说,自小便是哭少笑多,还异常聪明。普通孩子3岁大也说不明白话,可他不到不到2岁时,就口齿清晰了,如今,说起话来,和小大人一样。怎能教人不喜欢?
苏州府——
“唐寅!唐寅,你给本官滚出来!”
“王大人,您喝醉了,要不先到客房休息一下,老身给您熬完醒酒汤。”邱氏陪笑。
“本官没醉!唐寅呢?叫他出来!成天躲着本官,怎么,自知理亏?空负才子之名?”
“啊,大人,伯虎在书房呢。这孩子练字作画时,不喜人打扰。”
“不喜人打扰?啊呸!大姑娘小媳妇吗?那么多穷讲究!本官今日偏偏要见!”说罢,一把推开邱氏,直奔书房而去。
抬脚踹门的瞬间,门被打开,肥硕的身躯踉跄两步,险些跌倒。
“王大人,您没事吧?”俊朗的身影虚扶一下。
“呃,嗯哼!”王侍郎有些尴尬,本就因饮酒过量发红的老脸,如今更不是色,就势推开唐寅走进书房。
走到书案旁,指指点点,“啧啧,本官就说,你这两笔字,圣上能看上才怪呢!难怪你中了童生,多少年不应乡试,是怕考不上丢人吧!”
“大人说笑了,人各有志。”
“嗤!本官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怎样,会吟诗作对的人多了!呸!圣上素爱字画,今次就是因为进献了你的画作,本官非但没领到赏赐,宫里还传出话来,圣上对着你的那幅《春树秋霜图》蹙眉深思良久……”
唐寅轻笑,“王大人,草民早说过,自己的画,不能入宫,是您一味坚持。”
“你,你!好你个唐寅!你是说本官强抢你的画作去巴结皇上?”
唐寅笑意更浓,“事实如此。”
王侍郎恼羞成怒,“你记得,唐寅!本官得不到好,你也休想!”转身要走,却被闻讯赶来的唐广德满脸堆笑的拦了下来。
“王大人,您消消气,是伯虎的画不好,市井之作难登大雅之堂!”唐广德把王侍郎往里带了几步,“要不求您纡尊降贵再看看,是否有中意的,有的话,送您做个赔罪,聊表寸心!”
“什么话!本官难道贪他的几幅字画?”
“呵呵,当然不是,王大人您是行家,我们家伯虎的字画哪里入得了您的法眼。您若能勉为其难收下两幅,那是我们唐家上下的荣幸呀!”
王侍郎贪婪的笑笑,“如此,本官便给你个面子,再看看吧!”
机不可失,王侍郎说到做到,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在书房里翻了起来,也不挑选,基本是见一幅拿一幅,他知道,唐寅是真正的才子,他的字画,件件价格不菲。
他贪得无厌地又打开一卷画轴,本想像模像样的接着塞进怀里,眼前一亮,腋窝下夹的画轴掉落了一地。
画中的女子,一身金色,炫丽耀眼,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妖娆旋转着。那飞舞的面纱,丝毫掩盖不了绝世芳华,平添了几分若仙似妖的神韵。
“这,这是……”王大人喉结颤抖,激动的看着手中的画卷。钟灵毓秀的造物奇迹啊,画中之人,真真活了一般,勾人心魄!心中暗骂自己错过了宝,若是当日将此献与皇上,定然加官进爵。等等,现在也不晚啊……
“王大人,请将这幅画赐还。”
王侍郎一惊,将画轴小心卷好,“本官能看上,是给你个面子!”
“王大人,恕草民直言,此画如若献于皇上,必然天下大乱。草民一介寒儒,死不足惜,若是连累了大人一家,就罪过了。”
“你,你敢威胁本官?”
“王大人,草民不过是实话实说。”
“好,好你个唐寅!我们走着瞧!”王侍郎负气一甩手,扔下画轴走了。自古民不与官争,他就不信,区区一个唐寅敢和自己作对!他要让唐家,见识下自己的手腕。
“哎,伯虎啊。你怎么能得罪了睚眦必报的王侍郎?这从过年到现在,他都从应天府来几次了,这么闹下去,店里生意怎么做呀!”
“爹,对不起,但这幅画……”一双大手深情的覆上了画中可人儿,“我真的不能给任何人。”
“哎,爹知道,画的是玉凝,你媳妇,当然不能给其他男人看了,可是……”
“小娘子是……”王侍郎高八度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奴家唐徐氏,给王大人请安。”
“哦,哦,没事,没事,这身怀六甲的,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呵呵……”王侍郎讪笑,灵光一闪,哦,原来唐寅画的是自家的媳妇,难怪不愿送人了。咦?不对,画中人分明是当年天香楼的花魁玉凝呀,难道……
一抹诡异的笑容挂上了嘴角,哼哼,唐寅,和我斗,你还嫩点!
京城,张府——
“鹤龄啊,不是娘不愿意去照顾娘娘,可是一见娘娘大腹便便的被皇上捧在手心里护着疼着,再想想婷儿,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娘,姐姐因爱生恨,所作所为,死有余辜,险些牵累了整个张家。如今打入冷宫,捡了条命,已是皇恩浩荡!”
“哎,娘知道,但心里总归不舒服。你说,若是娘娘生了个小皇子,以皇上对娘娘的宠爱,太子可怎么办呀!”
“娘,真正可保我张家富贵的,是太子,不是娘娘!而能否保住太子,靠的是娘娘,您,明白吗?”张鹤龄高深莫测的说。
金氏想了想,认真点点头,“鹤龄,你说得对,是为娘见识浅薄了。”
“娘,娘娘为人您该清楚,她重情重义,却嫉恶如仇。如今,为了太子,我们是骑虎难下,只有步步为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嫣儿,小心点。”他托好我的腰,扶着我在宫后苑散步,“御医说,要多运动,有助于生产。”
“御医有没有说,可以剖腹产?”
“啊?”他手一哆嗦。
“就是把肚子刨开,把宝宝从里面取出来。”我好心解释着。
“嫣儿,不要啊!朕不能没有你们母子呀,求你不要吓唬朕,有气和朕生,打朕骂朕都行,切不可乱来呀!”
我无语了,难道他以为我要自杀?带着孩子一起?啊,我只是怕生孩子太疼而已呀。
“嫣儿,你和宝宝都是朕最重要的人,若非朝政,朕一刻也不想与你们母子分开,求求你,答应朕,照顾好宝宝,照顾好你自己。”
说实话,很感动,但是,我不得不埋汰他一句,这种话,每天都能听到,耳朵快磨出茧子了——“你是唐僧转世?啰嗦!早知道死都不嫁给你!”说罢,抱着肚子先行。
“哎呀,嫣儿,慢点走,慢点走呀!”
朱佑樘为每位进士安排了官职,唯独没有李梦阳的。我知他是有意打磨李梦阳一身的棱角,可这样未免太有针对性了,加上和李梦阳是贫贱之交,主动承担起了说客的工作——即使明知他们都不待见这种事。朱佑樘被我磨得没办法,本要改变旨意,恰逢李梦阳的母亲过世的消息传到了京城,便以此为由,打发他回乡守孝。临行前,李梦阳来坤宁宫向我辞别。我嘱咐他不可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心意。他笑笑,“娘娘请放心,我李梦阳不是不知轻重之人,皇上用心良苦,必将铭记在心,他人鞠躬尽瘁。”
我笑着点点头,神童长大了。送走李梦阳,迷迷糊糊倒在软榻上又睡了过去,隐约感到脸颊上轻轻拂过一点温润,张开眼,果然是朱厚照抿着小嘴站在榻边。
见我忽然睁开眼,小脸一红,别扭的低下头绞着衣襟。
我拉他到榻上坐好,“亲母后可以,别的女人可不许乱亲哦!”虽然知道孩子小,但某些教育不可疏忽,尤其是倡导高产的变态宫廷。
朱厚照不好意思的摇着小脑袋,“母后香香,照儿只喜欢母后,只亲母后。”
我掐着他的鼻子,“傻孩子,长大了就不能亲母后啰。”
“为什么?母后不喜欢照儿?”
“喜欢,当然喜欢。待照儿长大,成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去亲自己漂亮的小媳妇了,呵呵……”
“照儿不要小媳妇!照儿只要母后!只亲母后嘛!”说着往我怀里蹭了蹭,可碍于我的肚子实在太大,几经努力,也只半扑到我怀里。
我轻拍他的后背,孩子和幼兽一样,本能地寻求母爱,寻求保护,天性使然。
一个月后,
清晨,他亲亲我的脸颊,如常去上朝。我往里翻个身,本想继续睡去,忽觉肚子一阵疼痛。闹肚子?下意识揉了揉,没有便意,脑中一个激灵,mygod!要生了!
慌忙唤来了婵娟,还没等我说完,她“嗷”的一声尖叫着跑了出去,把我老姐一个扔在了床上。转眼间,坤宁宫里陷入了混乱……男人,不,太监全被撵了出去。医婆、产婆、宫女填补了空位……
他也被从朝堂上第一时间找了回来,听到我痛苦的呻吟,就要往里冲,吓得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皇上呀,血房不吉,您乃万金之躯,切不可入呀!”
“母后,嫣儿很疼,朕要进去陪她!”
“皇上,切不可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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