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1/2)
婵娟想了想,终敌不过寻亲的诱惑,点头下去了,我思考了良久,终于猜到了,其实也不难。
我猜到了玉凝的问题,便隐去皇宫,讲述了婵娟的不幸和我所知的故事。
玉凝苦笑,“缘分吧,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芷芙舍不得你,她的妹妹就替姐姐完成心愿。”
“我想也是。”默默低下头,本想聒噪不停,却发现无从开口,无法开口。
玉凝毫无悬念的问了他为何没陪在我身边,我抱之一笑,岔开了话题。转问起了她和唐寅,这三年来过得如何。
“伯虎对我很好,谢谢你,嫣儿,真的。”
“说什么傻话?伯虎选择的是你,而我爱的是他。”
玉凝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我忙安慰着,却听她道:“是,伯虎选择的是我,而嫣儿,另有所爱。”
我一愣,来不及探究深意,又被她拉住闲话家常。
“咕噜——”
玉凝失笑,我摸着发出的抗议的小胃,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这才发现过了晌午。本想邀玉凝下楼吃饭,却被她反邀去了唐家。
我不是没有拒绝,更不是不想拒绝。但面对小龙女般高含水的双眸,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说来奇怪,一物降一物吧,我就是无法回绝女人的要求,对她们天生慈悲。更何况她说,这是祝枝山、文征明几人的共同心意。
因见天色尚早,便和赵虎、月牙说了声,雇了顶软轿,和玉凝回了唐家。如唐寅所说,唐广德和邱氏不在,酒肆的生意无人打理,十分萧条。只靠吴贵达一人,绰绰有余。
见到我,震惊的刹那,打翻了酒盏,被厨房杀出的吴嫂一顿狠骂。
“吴嫂,别怪小达子了。”
吴嫂转过身,也是一样的表情,“张,张,张,张……”
玉凝笑下,“吴嫂,这儿没您的事了,您去忙吧!”
吴嫂见我和玉凝一起,只得忍了满肚子问题回厨房去忙,临走不忘照着吴贵达的脑袋来了一下,叮嘱他小心干活,收拾好堂面。
后院依旧如我所熟悉的,分毫不差,唯独多了浅浅酒香,飘逸四方。
见我心不在焉的闻着酒香,玉凝解释说:“伯虎酿的,读书作画外,每天把自己闷在酒窖里。”
“他……酿酒?”堂堂的江南四大才子之首不务正业,这段史书没提到过呀。
“是啊,原我也是不解,几次追问,他才说是答应了一位朋友,今生今世,定要为她酿出不辛不辣,清淡爽口的美酒。”
心里一疼,别开了脸。允君此诺,必守一生,何其幸也,何其悲也……哎,何苦?我们已经结束了。
友善的黄黄如今是六艺会馆的看门狗,像昨日遇到他们,也是在周臣的瞎指挥下出来买书,唐寅心疼黄黄成天被拴着,才带出来顺便遛遛的。
玉凝说完,我喷笑出来,黄黄看门?它好像只会欺负猪啊,鸡啊,鸭啊的。
一个陌生的小丫鬟上了茶,目光流连在我和玉凝交握的手上,脸色一红,退了出去。玉凝轻笑,说我魅力大。我举起交握的双手,笑道怕的她要告诉伯虎,前来捉奸吧!
“竟爱胡说!可都嫁了人了!”祝枝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竟让走在最前的唐寅身形一顿,险些绊到门槛。
我忙站起身,故作沉着的和名声鼎盛的江南三大才子打着招呼。
祝枝山道:“嫣儿呀!难得重逢啊,这几年,是苦是甜暂且抛下,今日我们就是当年的之交好友,不醉不归!”
憨厚的笑容,较之当年,多了内敛和深意。我会心一笑,“好,不醉不归!”
文华殿内——
“臣牟斌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佑樘放下奏章,急急追问,“牟爱卿,可有消息了?”
“回皇上,确如皇上所料,娘娘是寻水路南下,一路到达杭州。臣派去明察暗访之人,查到娘娘欲在宁波府登船,臣已派人前去追回,请皇上宽心,相信不日会有好消息传来。”
“查到?”朱佑樘眸色一凝,“如此查到的?”
“回皇上,臣亲自盘问了船家,并派人在杭州一带暗访,从蛛丝马迹来看,娘娘确实去了宁波府,而从宁波府去往东瀛也最为便捷!”
“不,不对!”朱佑樘深吸一口气,心中苍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嫣儿,你当真一丝机会都不留给朕?非但执意离开大明国土,还耍着小小的心机?可你,未免太小看朕了,区区一招声东击西,能奈我何?
“传旨,严守东南沿海一带,泉州、广东是重中之重,以及——”声音一凛,牙缝里恨恨飘出“苏州府”三个字。虽然他不相信,嫣儿会背叛自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但,不可不防,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会留给其他男人。
牟斌跪地接旨,心中凛然,若非皇上提点,今次便要栽在皇后手上了。是了,他太小看皇后了,即使宫中不断有她善妒娇宠的谣言传来,可皇后能够帮助皇上出谋划策,指点江山,怎能是单纯的女流之辈?哎,到底是皇上啊,在如此变幻复杂的朝局中,仍能沉着应对,心思深不可测啊。
“皇上!皇上!不好了!”牟斌还没来得及退出文华殿,就见孙彪神叨叨的冲了进来。眉头一拧,这个莽夫,怎么就是学不会宫廷礼仪?这3月俸禄别想拿了!
“何事惊慌?御前失仪,成何体统?”怀恩嗔道。显然,他对孙彪也是爱恨交织的,喜欢他义薄云天,却不待见他一身江湖气。
牟斌觉得自己被打了脸巴子,不管咋地,孙彪名以上是自己的手下呀。
孙彪一急,扑到在地,“皇上,皇上,大事不好!守,守不住了!太皇太后,带人,带人去了坤宁宫!”
众人一惊,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气从龙椅上散发出来,大殿里的空气瞬间凝结了冰晶,艰于呼吸。
“牟斌,去办你的差!找不到皇后,就不要回来了!”
“臣,臣遵旨。”牟斌的牙齿不自觉打起了架。殃及池鱼?不,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兼负皇城安全,竟让皇后遁出宫去,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萧飞啊萧飞,平日看你小子仗义机灵,今次我老牟可让你害惨了。
牟斌知道皇上在气头上,说啥也不敢久留,哆哆嗦嗦向后退去,一不留神撞上了门框。“咣”的一声巨响,文华殿内回音袅袅……
朱佑樘一拄脑袋,看不下去了,还嫌不够乱吗?
“牟大人,您没事吧?”
“没,没事,谢公公关心。皇上,臣,臣失仪了,请皇上恕罪。臣,臣这就告退。”转身的同时传来了更大的噪音,文华殿坚固的红木大门跟着重击无助的颤了颤……
“牟大人?牟大人!呀!皇上,快传御医吧!”牟斌昏倒前听到了孙彪的声音,这个大老粗还行,知道心疼人,就罚1个月俸禄吧。
朱佑樘嘴角抽搐,添乱的!赤胆忠心,刚正不阿,处事周正,唯独脑袋转不过个来!哎,要不是皇后和怀恩力保,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早就贬职了。
深吸一口气,该来的迟早回来,只是没料到竟如此之快,是有人泄露了秘密吗?哼,他倒想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猫腻。
握紧拳头,冷静地吩咐道:“孙彪,传御医好生照顾牟爱卿;怀恩,随朕去坤宁宫。”
“臣/奴才遵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欢声笑语不断,其实不知所言。三大才子的名声,早已远播四方,“文鼎”再也没有与“六艺”相较的资本,加之年前周臣千辛万苦把女儿嫁给了应天府的一个年轻官员,据说他老哥现在是活得最为春光灿烂的,连老脸上皱纹都明显渐少。
听着祝枝山绘声绘色的描述,我把玩着酒杯,失笑道:“瞧祝兄说的,瑶曦小姐貌美如花,才华横溢,提亲的人自会踏破门槛,哪里会‘千辛万苦’那么夸张!”
一句话,说得众人脸色一变。见无人搭腔,玉凝拉过我,小声道:“周小姐似心有所属,无论何人上门提亲,她皆不为所动。头两年,可把周先生愁坏了,甚至爱女心切,乱点鸳鸯,去征明家提了亲。哎,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的。”
手一抖,放下了酒杯,原来欠下情债的,不止我一人。是不是所有人的幸福,都要靠其他人的不幸去成全?为什么不能有两情相悦,只有两情的相悦?
玉凝不胜酒力,很快面色潮红,坐不安稳,唐寅见状,忙让丫鬟扶着先回了房。玉凝一走,我本以为会冷场,却没料到桌上的气氛又上了一个小**。祝枝山好像真把我当男人看,拐带着文征明一起更大声的畅所欲言。或者说,我转动着酒杯,淡然一笑,是在提醒我们,各自有了各自的故事,再无交集。
看着默不作声,压抑的在一旁自斟自饮的唐寅。我有点郁闷,挑衅道:“祝兄呢?何时纳妾?”史书记载,眼前的大明才子们,纵然流连青楼楚馆的风流韵事层出不穷,却无一人纳妾,在这个时代,才子——浪漫的家、艺术家,不去纳妾,不去养小,追求他们所谓的灵感和解放,岂不奇怪?
“嫣儿何出此言?”
“祝兄当年不是常说心疼嫂子,不忍他一人在家操劳吗?”虽知不该,但我讨厌被人质疑。那会让我想起与他的最后一场“战争”,凭什么清清白白的我,要被犯了错误还遮遮掩掩的他质疑?
“嗯哼~”文征明也想起了当年我在百韵楼里,信誓旦旦教训他们狗屁齐人之福的一幕,极不自然的清着嗓子。
“哈哈……”祝枝山混不在意的大笑出来,“为兄当年是不懂惜福啊。”看着唐寅,别有深意地说:“而今明白了,身边有个爱你的女人,时刻想着你,惦记你的女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那便是幸福啊。如何能朝三暮四,对不起妻小?”
我低下头,再也笑不出来,突然觉得自己无聊之极,以伤害别人来取悦自己。祝枝山从艳情的死中,了悟到幸福真谛,是何其不易……可他呢,身在福中不知福,当真不懂吗?
“是嫣儿多言了,自愿罚酒三杯,祝兄切莫介意。”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作势又要拿起酒壶。却被唐寅按住,“这酒烈!少喝点!”
温暖的气息从覆盖着的大手传来,指腹的厚茧诠释着他的成长成熟,分明是正常的碰触,我却感受到了无限的情意,气氛微妙起来……
祝枝山、文征明傻眼了,不住咳着提醒我们他二人的存在。我雷击般收回手,可唐寅仍执拗的按住酒壶。
“啊,啊,啊那个伯虎啊!这酒是烈,我和祝兄喝得都上头了,难得嫣儿回来一次,不如把家里珍藏的美酒拿出来吧!”
“家里哪还有珍藏?这便是最好的北方烈酒了,祝兄不是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吗?”唐寅无精打采应着,大手缓缓滑下酒壶。
文征明轻推了下祝枝山,祝枝山忙道:“啊对,不过,不过,嫣儿是个女儿家,这酒太烈了不适合,不如把你酿的那种清新爽口的美酒取来,呵呵,哈哈……”
唐寅低下头,幽幽地说:“尚未酿成,辛辣残留,不足以待客。”
“这话怎么说的?闻着满院子酒香就知那酒绝非寻常了!”文征明附和。
唐寅看向我,有点胆怯,有点底气不足,似在渴求,轻声问着:“嫣儿想喝吗?”
我心里一阵酸楚,故作无谓,“随便吧。”
“怎么能随便,嫣儿不想尝尝?”
我恨极了迟钝到残忍的祝枝山,咬紧牙关,认真说道:“酒永远是酒,再好也改不了酒的本质!我不爱喝酒,以前不爱,以后也不会爱!”
唐寅惨笑,“如此说来,不尝也罢。”
文征明觉出气氛不对,拿起酒壶帮众人满上,可才给我的杯倒满,酒壶就空了。却也不敢提取酒的事,尴尬在一旁。
唐寅接过酒壶,“天意吧,想不想,也得尝尝了。”
我拿起酒杯潇洒的一仰脖,个中滋味只有心里清楚。
新取来的酒,果然与众不同,沁人心脾的幽香,入口清新滑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似酒非酒。即使是没有酿成的半成品,也是我喝过的人间极品。每一滴,沿着口腔,洒在了心尖,眼眶一热,原来,这是心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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