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1/2)
我忙请艳情差人给车夫家送去谢仪,虽然弃下我们逃跑很不地道,但毕竟他没能力与江湖中人拼杀,况且若非他及时报信,也不会顺利救回了韵婷。艳情让我放心,说当日就差人给车夫家送去了谢仪。
我还能说什么,这个女人聪明周到啊。
玉凝问起我这几日的经历,我正绘声绘色描述着瘟疫村的经历,却见一大帮人急三火四的赶来。
若干个声音同时响起:
“晗姐,你回来了,太好了!”
“掌柜的回来就好!不知这几日掌柜的被何人掳去了何处?”
“嫣儿啊,你可让我们担心坏了,没事吧?”问话的是祝枝山。
“……”
我不知道该先回答谁好,眼风一扫,看到了文征明身后的唐寅。他又清减了,更加憔悴。此刻,他也正看着我,张张嘴想说什么,眉梢一抬,愣住了。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看,是朱佑樘……
再回过头来,唐寅已默默离开。朱佑樘似乎没有注意到唐寅,风度翩翩笑着,走过我,和祝枝山他们打着招呼。
我垂下眼帘,在心中叹息,哎,冤孽啊!
面对浩浩荡荡,堪称规模的“搜索部队”,尤其是翘课加入的童生,想了想,落俗地邀请众人去雅间边吃边聊,基本是把瘟疫村的那段又絮叨了一遍。张鹤龄问我可知是何人下的手,我无知的摇摇头,竭力回忆着四个浓妆艳抹的男女模样,可除了记得他们打扮得花枝招展,非常人模样,根本说不清本尊长啥德行,更不知幕后主使是谁。衙差喝着酒,晕晕乎乎地说:“这不好办啊!您和张二小姐说得一样,叫兄弟们无从查起啊!”
我在心里狠狠白了一眼,真tm好意思说,朝廷养你们干嘛的?
祝枝山是官宦子弟,和张鹤龄成为了陪酒的主要对象。喝着喝着,就喝高了。宴罢,送走了衙差和其他同窗,他还迷迷糊糊的。我找来软轿,可祝枝山偏要自己回去。一来二去的,我也没了办法,只能求文征明帮忙送一下,文征明满口答应了。
我帮文征明扶着祝枝山,一路送到了门口,不免再次道谢。祝枝山勉强伸直舌头,说:“要谢,该去谢谢伯虎和周先生。他们一个为你操碎了心,一个默许我们出来寻你!哎,瞧瞧伯虎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我手一顿,慢慢从祝枝山胳膊下撤了回来。扭头向文征明求证,他看着我,很深,很无奈,叹息一下,什么也没说。
“再找个小厮送送祝兄吧,看他走得不稳呢!”朱佑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也好,你安排吧。”我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
朱佑樘一挥手,叫来个男服务员,让他去帮忙,转身追上我。
“不开心?”他问。
我摇摇头,“没有。”
朱佑樘扳过我,让我正对着他,轻声问:“是吗?”
“我在想,该给周先生送什么谢仪。”我说得是实话,至少一半是。
朱佑樘笑下,“赶了一上午路,怪辛苦的,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这些事情,我帮你想。”
我笑笑,踮脚附耳道:“那就麻烦了太子殿下的珍贵脑细胞啰。”我猜朱佑樘没有听太明白,因为他的表情有些发木。
回到房里,舒舒服服泡了个花瓣澡,洗掉一身的晦气,那套半个月没洗的衣裙也不要了。换上新衣,刚想上床眯瞪,却听门外通报周小姐来访。
周瑶曦?我以为她和徐碧心、宋琳琳一样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彻底成为回忆,不想今次又找上门来。口中应了声“知道”,简单梳了下头发,就下楼会客。
周瑶曦在客厅用茶,陪她的是玉凝。见我到来,玉凝借口有账目要清,退了出去。
我和周瑶曦礼貌的打着招呼,正想是自己提议让她去见朱佑樘,还是等她开口,却听周瑶曦道:“瑶曦此番是代家父前来。家父说原不该收下小姐的谢仪,如今既厚颜收下,便让瑶曦前来向张小姐道谢。”
我忙客套了一下,见周瑶曦欲言又止,便道:“周小姐有话但说无妨。”——我做不到主动让她去见朱佑樘,毕竟,她对朱佑樘有“非分之想”。
周瑶曦轻抿朱唇,说:“瑶曦是来找人。”不待我问,她接着说:“瑶曦此次特来找张小姐的。”
“找我?”我有点不敢置信。
晚上,倒在床上,想着周瑶曦的话,翻来翻去的睡不踏实。周瑶曦告诉我,我失踪后唐寅就疯了般不去书院上课,满苏州找我,搞得唐家酒肆都不得不停业;祝枝山、文征明看不过去,又担心唐寅,就加入了其中;周铭、王宝强他们是热心肠,也掺和进来,渐渐发展为“天”字班“集体罢课”……按周瑶曦的说法,法不责众,周臣是被迫答应下来的。而她今天始终没提见朱佑樘的事,而事实上,到走为止,她也没见到朱佑樘,或许是朱佑樘故意回避也不一定。
正想着,恍惚听到墙角有细微的响动传来。我警觉的扭过头去,隔着幔帐,隐约看到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朝自己爬来。
眯眼仔细看看,好像是只黑猫,要不就是只黑狗。它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朝我爬来。楼里新养了小动物吗?女人多,倒也正常。我挑开幔帐的一角望去,小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还差大概3米的时候,它突然停了下来,挣扎着,好像无法再向前。我把幔帐挑大,想下床抱起它。借着月光,恍惚看清它不是小动物,而是个小孩子,小婴儿?
它发现了我的动作,张牙舞爪地猛抬起头……
“啊!”我撕心裂肺的惨叫,黑乎乎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2个幽深不见底的小洞,闪着蓝绿色的鬼火……
我一惊,睁开了双眼,原来是场恶梦。擦着额角的冷汗,这才发现手脚冰凉,仿佛血液在体内凝固了。好久没做恶梦了,这是来古代的第一次吧?后背湿漉漉,凉飕飕的,没想到一瞬间冷汗就打透了背脊。
我小心翼翼往幔帐外看看,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这才拍拍胸脯,平顺呼吸和心跳。
起身下地点着了蜡烛,喝口凉茶清醒了一下,睡意全无——那个梦太真实,太可怕了。离天亮还早,我只好换了亵衣,点着蜡烛重新窝回床上,睁着眼睛熬到天亮。然后成为了全楼员工心目中的偶像——一一回来就头一个起床忙碌,实则,汗颜……
韵婷最先注意到我布满血丝,微微浮肿的双眼,和玉凝一起问起原因。我谎称没事,也确实没事,一个恶梦罢了。可随后朱佑樘、张鹤龄、艳情也问了起来,说我脸色非常难看。我下意识摸摸脸颊,会吗?想了想,百韵楼毕竟不明不白死过不少人,穿越我都赶上了,还有什么封建不封建,迷信不迷信的,便问艳情楼里可否死过小孩。
艳情一愣,低头抿茶,反问我多大算小孩?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觉得她的声音有点淡,有点冷。
如实答道:“婴儿。”
“没有,最小的12岁。”
“哦。”我松了口气。
艳情放下茶盏,“嫣儿为何有此一问?”
“随便问问。”换我低头喝茶。
“我看不像,怎么?撞邪了?”艳情打趣我。
我一撇嘴,“是啊!”
“姐姐是说真的?那得赶紧找道士来做场法事驱驱邪!”韵婷十分关心。
“我开玩笑的。”既然认定是梦魇,便不打算说了。
不想韵婷追问个没完,哎,也是,她被我拖累到,让四个邪魅的变态打昏,受了惊吓。
我粗略讲了讲昨晚的梦,朱佑樘蹙眉听着,不置一词。却听一旁伺候的碧儿尖叫出来,“呀!掌柜的该不是被魇镇了吧!”
“魇镇?”我不知道多少个声音同时发出质疑。不是疑问魇镇为何,而是奇怪碧儿怎么联想到这个。
听了碧儿的解释我才明白,原来她姥姥和她娘都是神婆,成天给她灌输的就是阎王爷小鬼那套。碧儿从小耳濡目染,学习的就是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难怪她个年轻女孩敢出来打工——家庭教育与众不同啊。我看了眼纱织,“你家不会也有~‘大神’吧?”
纱织摇摇头,回说家里是开寿材店的。我……晕倒。看来招聘员工时,填写家庭背景这项很重要。
艳情和我一样,不太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用她的话说,老天爷若是真开眼,何故冤狱连连,枉死那么多无辜百姓?可韵婷杯弓蛇影,非要去我房里翻翻,据说这玩意放在魇镇人的身边才能显出最大的威力。
去就去呗,权当春季大规模打扫房间好了,我如是想着,答应下来。韵婷图仔细,呼呼拉拉招呼来七八个女员工,翻了一柱香的时间,也没翻出个所以然。我正想打发众人出去,却听玉凝喊道:“咦?这是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玉凝手中是个做工精细的小人偶,定睛一看,小脸上除了描出一双圆圆的眼睛,什么也没有。我下意识打了个冷战,难道……听着四周响起的倒吸冷气的声音,看着众人小心翼翼的后退,我大笑着走上前,朗声说:“啊~这是我做的娃娃,很可爱是不是?哈哈……”说完还大力摇了摇。
玉凝傻乎乎看着我,“这娃娃好怪?”
艳情笑笑,“哎哟~嫣儿哪有玉凝的手艺啊!她笨笨磕磕的能做成这样已属难得。”
明知艳情是好心解围,可我心里还是不爽。
韵婷脸色难看,却笑着说:“呃,是啊,散了吧!”
哎,有时候想想人才奇怪,明明怕翻出东西,让人讹传;却又整得大张旗鼓,生怕地球人不全知道似的。
“对啊!全干活去,不许偷懒哦!”
员工们听我们几人如是说,低声猜忌着退了出去。
朱佑樘走到我身前,拿过布偶,没了温婉的笑容。他问碧儿,“可曾见过?”
碧儿摇摇头,说没见过如此古怪的魇镇,只有四肢和眼睛,还不写生辰八字。
朱佑樘道:“此乃苗寨最阴毒的巫蛊魇镇。没有鼻子,是怕它吸附了生气,不受控制;没有耳朵,是怕它听到佛咒,洗尽戾气;没有嘴巴,是怕它泄露了施魇者的身份。”
我感到背脊突突冒着凉风,身上开始发冷,走到桌旁大口喝起热茶。朱佑樘把布偶丢给碧儿,告诉她速速消除,叮嘱众人守口如瓶。打发走其他人,从后面轻轻把我环住,把头埋进我的脖颈里。
“我,我没事。”
“是我连累了你。”
“你连累我什么?呵呵,兴许是我生意太好,招人红眼了呢!”我不想朱佑樘自责,甘愿自我蒙蔽。
朱佑樘深深的看着我,是怜惜,是无奈,他闭了闭眼,慢慢回忆说自己小时候被人魇镇过多次,其中,不乏有与今次“同款”的布偶。
“那你……”我转过身,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在紫禁城里,做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勾搭。
“不用担心我,嫣儿。”朱佑樘帮我整理下衣领,安慰道:“只要你带着‘凤启’,任何污秽之物,丈余之内无法近身。”
我摸着“凤启”,想起昨晚的梦境,心中猜测,莫非这玉真有神奇的力量?
晚上,朱佑樘没回城南,住进了百韵楼里。张鹤龄善解人意的把我隔壁的房间让给了朱佑樘,自己搬到了另一侧的空房。对这种行为,我只能归纳为两个字——无语。又不是和我住一起,离得再近也隔着墙呢!有啥用?
不管怎么说吧,从那以后,朱佑樘就“厚脸皮”住了下来,而我也没再做过怪梦。只是加重了凝神香的分量,天知道离开它,我恐怕真会失眠。
没过几天,衙门传来消息,我的案子结了——以我自己走失为由结的。我气得差点没吐血,人脑猪脑啊?
这期间,来看过我,不过,自从芷芙出事后,我们间似乎多了些不可说的东西。朱佑樘的名庄暗哨派了回来,他不避讳的在我面前批阅奏折,阅读朝廷文书。我也知道了他时不时失踪几天,去的是南京。因为他离京时,报备给他爹皇帝老子的理由是微服南巡应天府——大明王朝的陪都。
艳情把生意又推给我来打理,我酸溜溜地说她干的比自己好。艳情却道:“那是你打的基础好,功不可没!”一句话,说得我心里暖洋洋的。我还暗示玉凝捎上补品,时常去看看唐寅,自己不方便露脸,不如成人之美。
四月底的一天,一串熟悉的铃声滑过我的耳膜。我笑着迎了上去,“李大神医,你终于来了!”
玉凝正好从唐家回来,见我和李摇铃站在门口,微微一怔,“郎中,是您?”
我眨眨眼,地球真小,不,是我的生活圈子真小。
李摇铃蹙眉打量着玉凝,随口问起她的病情。玉凝说自己一切安好,李摇铃轻轻摇头。我忙把他让进后楼,一改往日先请客吃饭的习惯,求他为玉凝医治。
李摇铃捋着那几根真真假假的胡须,闭着眼睛,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看得我心都慌了,不敢打扰,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末了,他叹息着说玉凝本是先天不足,忧悲伤肺,却由于近期情绪波动太大,牵累到心脉,使得稍有好转的病情又加重了几分。
“你不是很厉害吗?连天花都能治!”我急了,怎么说玉凝的情绪波动都与我有着直接间接的联系。
“哎,”李摇铃摇着头,“不一样啊不一样,心病还要心药医。”
“那你不能坐视不理啊!”我拉住李摇铃,不放他走。
李摇铃瞅瞅我,又瞅瞅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玉凝。只好坐到桌旁开了几副药,“这些是温补的方子,多少能调理下,这病需要的是静心,需要的是养!不是靠治!”
“是,是!知道了!谢谢,谢谢!”我如捧至宝的拿起药方,招呼来纱织,让她即刻按方抓药。然后带着玉凝,落俗地拉着李摇铃,招呼来一干人等去雅间吃自助。众人闻知,李摇铃就是那位解救了整个瘟疫村的神医,自然恭敬有加。李摇铃笑着应付,显然,他不是场面上的人,对应酬不太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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