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1/2)
“老衲所言,正是这位女施主。”
“老身宣布,”沈妈妈突然提高了嗓门,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略微颤抖着大声公布:“老身代表苏州无柳街54家楼馆宣布——此次苏州‘百花盛宴’的花魁得主是天香楼的玉凝姑娘!”
“砰——”话音刚落,顶棚正中的巨大彩球被拉开,花瓣彩带漫天飞舞。掌声、欢呼声随之响起,整个百韵楼弥漫着节日般的喜庆。
唐寅、祝枝山反应不算过激,恢复了轻松的谈笑。我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预想中的开心,心情压抑到不可思议,被负罪感笼罩的压抑。花魁是玉凝的,可这个花魁却是我连蒙带唬,连骗带抢从艳情手里硬生生夺来的。且不说代玉凝上台,就在写选票时,祝枝山本也要投给艳情的,却被我忽悠成了玉凝。否则何须那色和尚粉墨登场,艳情早已两票的优势胜过玉凝,取得了花魁美誉。
面无表情的看着舞台,那里和现代选秀公布结果后一样,各楼参赛美女争先恐后上前祝贺玉凝,把她团团围住。个保个一脸的姐妹情深,就差相互拥吻了——没办法,谁叫古代不兴这个呢。我在心中叹息,却见一个羽衣倩影靠近了玉凝。
艳情?!她该不会是要戳穿我们吧?可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检举揭发时机,现在说还会被误解为输不起,聪明如她该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才对。可今日有太多的不可预料、不可想象,我没把握做出正确的判断,只能紧张地盯着艳情的一举一动。
艳情淡淡笑着,对玉凝附耳低语。玉凝神色微变,马上笑颜如花,无懈可击。艳情没在说话,抬头朝我的方向鬼魅的一笑,虽知从她的角度看不到3楼雅间里的我,可我做贼心虚的下意识朝里一缩身,一个不稳,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唐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我,刚想开口询问,被祝枝山的大笑抢了先,“哈哈,瞧把嫣儿激动的,都坐不稳了!”
我傻笑两声,顺势下了台阶。
唐寅轻笑一下,收回手臂。我坐稳身子,视线回到了众星捧月的舞台,热闹非凡。到底是素质不同,二楼、三楼雅间里的宾客相对沉稳许多。我当然不会傻到有钱有势,就有高素质,但不可否认他们中大部分人属于上层建筑,比较善于隐藏情绪。
玉凝在众美女的簇拥下,戴上了象征花魁的纯金“百花王”桂冠。奢侈!百花冠体积不大,只将头轻轻箍住,但质地是比万足金还纯的纯金,且雕工细琢美轮美奂,甚是精巧。想不到如此宝贝竟出现在青楼选美中,还能说什么,自己纵容了世风日下,为**颓废的社会生活创造了一个符合男性心里的契机。
我没有善良到肠子悔青,倒是更多的为明朝**的社会风气感到惋惜,最终因此受苦遭罪的还不是咱们普通百姓?
沈妈妈又按照票数高低宣布了艳情等9位“花中仙”,逐个戴上造型各异,象征“花中仙”身份的金花步摇。
祝枝山轻拍我下,我一惊回过神儿来。只听他道:“嫣儿在想什么?叫了你两声都没应呢!”
“该不是在想一场青楼选美却搞得声势浩大,劳民伤财吧?”
我被唐寅看穿了心思,不好反驳,选择沉默是金。
祝枝山再次淋漓尽致的发挥了他“粗纤维”特质,顺着唐寅说:“确实是浪费,不过咱们苏州府好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嫣儿若是不高兴,也该去怪那个提议举办这场‘百花盛宴’之人!如今既来之,则安之,何苦错过最后的精彩?”
这话说的,太诚实了,里外里统共就怪一个人——我自己。
我努力扯动嘴角肌肉,露出一丝苦笑,“是啊,全怪我,不,怪她自作聪明。哎,可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如今看来,用错了方法。”
“嫣儿在嘀咕什么?”祝枝山问,“伯虎,你听清了没?”
唐寅摇头。
“没说什么,祝兄别介意!”
“可我听着嫣儿似乎认识组织此次‘百花盛宴’之人?”唐寅见我开始打迷糊,重新把话题绕了回来。
“伯虎多心了,我的意识是说,那个组织了‘百花盛宴’的人,未必会料到有眼前这般豪华奢靡的盛况,她的想法是简单的也不一定。”
“或许吧。”唐寅低头喝了口茶,没再说话。
我暗自松了口气,为了避免话题再次绕回来,故意把话题扯到了抽奖上,加重语气。
祝枝山被我搞怪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嫣儿何时变得市侩了?”
“我一向很小市民的,是祝兄为人太宽厚。”
“何谓‘小市民’?”
我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犯的错误已经够多了,怎么又整出个现代专有名词?满脸假笑地胡编道:“我是想说自己和市井之人一样贪图小利,也不怎的一个口误就说出这么个词儿来。”
唐寅轻转茶盏,打趣道:“原以为酒会醉人,难道茶也会醉人?”
“呵呵,”我傻笑,“很可能哦,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嘛!加上乱花迷眼,仙乐飘飘舞姿摇,才胡言乱语的。”
“哈哈,嫣儿真是讨人喜欢,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真像!”
“祝兄怎知我见过世面?我一介布衣,哪里开过这般眼界。”我矢口否认。
“可嫣儿给我的感觉绝非等闲,且不说你小小年纪就敢独自一人走南闯北,单那做出来的诗句文章也精妙得很!成天嘻嘻哈哈,骨子里似有那么股劲儿让人想靠近,想跟从。”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魅力?若当真如此,回现代非竞选个总统当当不可。呵呵,遗憾啊,政治这玩意脏兮兮的,偶不喜欢。于是谦虚道:“祝兄真会夸人,嫣儿会不知所谓的。”
“我看祝兄说得有几分道理,嫣儿虽是文人,却侠骨柔情,的确难得!”
我没想到唐寅也会夸我,更觉不知所措。好在这时台上的“闲杂人等”都被清场,即将进入抽奖环节,我借机把话茬引到了舞台上。
祝枝山抬眼望去,“可不!这次‘百花盛宴’真是新鲜透了。先是民主选举,又搞个抽奖活动,誓要把大家的精力吸引到底啊!”
由于大会采用的是实名购赠票制,入场来宾在大会处都有记录,然后按座次级别分配选票。入场券在入场时已被回收,便于抽奖使用。对此,我没给二楼、三楼特权,原因是我认为一个男人连逛窑子都要别人买单,未免太恶心了!
一个我从没见过的老鸨,打扮得花枝招展,扭着加肥加大版的水蛇腰走到舞台中央。向众人福身道:“老身首先代表无柳街54家楼馆,感谢诸位贵宾对‘百花盛宴’的关注和支持,更要感激诸位百忙之中赴会的盛情美意……”
我越听越耳熟,这台词儿不是前几日沈妈妈求我写的吗?当时为了图省事,随便应付的,敢情是给别人预备的呀。给别人倒无所谓,你也找个差不多的啊,整这么个中华文明五千年沧桑全写在脸上,穿红戴绿老妖婆上来,有碍观瞻程度和刚才的金老爷有一拼了!
“……为答谢各位贵宾,本次苏州‘百花盛宴’设有如下奖项:‘百花幸运奖’……最后,是我们今晚最大的奖项,‘百花回馈奖’,获奖者将得到54楼免费提供的超豪华免费服务3天!”众人一听真个有奖顿时热情起来,尤其是1楼站票席更是吆喝个没完。我不得不腹诽,这要是换成我,肯定更具煽动性……
“呵呵,朱妈妈背得挺熟的,怎奈一听便知不是她平素的言谈风格。”祝枝山飘来一句。
“她是谁呀?”我眨着无知的凤眼。
唐寅看了我一眼,“嫣儿当真不知?”
“当然了,她很有名吗?和个老巫婆似的。”
“扑哧”两人同时喷笑。祝枝山好心解释道:“这位朱妈妈人不打眼儿,名气却不比沈妈妈差。她是‘十六楼’中鹤鸣楼的老板,是‘十六楼’的核心人物,她的想法直接左右到‘十六楼’的意见方向。”
“人不可貌相啊,想不到她竟是无柳街上的风云人物!”
“可不是,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的。”唐寅别有深意的说。
我没敢答腔,也许是心虚,总觉得唐寅从后院回来后就一直针对我,倒是没有恶意,反而像是猜测或试探。这几句话的工夫,楼下已掀起了一个小□,原来是第一轮中奖名单公布了。那位朱妈妈正在宣布获得“百花幸运奖”优惠名帖,俗称8。5折卡的东东。
我全无兴趣,莫说8。5折卡,就是最大的回馈奖我也是无福消受啊!却也在听,生怕唐寅撞大运被抽中了。这小子本就爱玩、敢玩的,若是他被抽中,我岂不是要找块豆腐撞死。
幸运的是8。5折卡没有他的份儿,当然也没祝枝山的。之后又上前4个花中仙,抽了5名“百花快乐奖”,还是没有。我偷偷松了口气,最危险的过去了,要是没记错,就剩下4个获奖名额,却有6、7百号人等着呢!我就不信能轮到唐寅。
艳情轻扭纤腰走上前来,看得出是在模仿我的猫步。像不像,三分样,更何况艳情那么机灵,能有个8、9分样了。我不禁惊叹于她的学习能力,换我是无论如何达不到的。
福身施礼,缓缓从票箱中抽出3张选票,全程保持优雅的笑容,仿佛今日夺魁的是她而不是玉凝。或者是她演技太好,或者是她本身的修养就好,但我也从中看出众人对艳情的重视,同样是花中仙,连带夺魁呼声很高的洛尘在内,其他8个人共抽取了两个奖项,15人次;艳情一人抽了1个大奖,3人次,这大概就是无冕之王的特权吧。我没有不满,没有妒忌,艳情该得到的远比这要多得多。
朱妈妈又在一阵起哄声中读出了3个陌生的名字。我差点没乐出来,没有唐寅,欧耶!我倒不信最后一颗雨点能砸在他脑袋上。
新花魁玉凝在阵阵掌声中莲步轻盈的走上前,挂着清新的笑颜,略施一礼,慎重的从票选中抽出一张入场券,礼貌的交给朱妈妈。
我咧嘴一笑,真不愧是玉凝,一点谄媚的迹象都没。
朱妈妈展开入场券,用她没有多少磁性的嗓音宣布道:“此次苏州府‘百花盛宴’最大的奖项,特别回馈奖的获奖者是,是3楼丁字号雅间的张嫣,张公子!老身再说一遍,是三楼的张嫣,张公子!”
汗,暴汗,望庐山瀑布汗!
“扑——”这回换唐寅喷茶了。祝枝山张大了嘴巴,角度之大,不免让人担心他的下巴会掉到地上……他磕磕巴巴的地问:“伯,伯虎,我,我没听错吗?是嫣儿得奖了,是不是?”
唐寅随意擦了把嘴,木讷的转向祝枝山,机械式点点头,早已忘记了自己还有说话的能力。不对呀,我入场凭的是“工作证”——百花牌,压根儿没用到入场券,如今从哪生出来我的入场券还得了大奖?太离谱了吧!我可是买彩票连末等奖都没中过的衰人类,怎么可能突然转运,还转大运?
石化了几秒后,我雷击般清醒过来,“腾”地一下站起身作势就要往外冲,祝枝山忙拉住我,“嫣儿要去哪儿?领奖吗?还没到时候!”
“领奖?开什么玩笑,我要走了啦!”
“不领奖?这可是今晚最大的奖项,多少人梦寐以求!”
“可惜我不是‘多少人’!我就是我,谢绝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我故作冷淡,说得义正严词,其实是在为自己的心虚造势。我可是那种爱占便宜的小女人,换作往常,早乐飞了,可现在低调做人更重要。
“嫣儿正直我们是知道的,可不领奖委实可惜!你刚刚不是念叨希望得奖吗?难道是假的?”祝枝山不死心,依旧拦在我身前,一句话把我问“没电”了。刚才为了转移话题我的确说过。但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入场券,不想又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我求助地看向唐寅,期望未发一言的他能站在我这边。
唐寅收到我的求助信号,沉默半晌才站起身,走到我身边,“算了,祝兄也知道嫣儿的性子,他要是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祝枝山见唐寅和我同一战线,只得怏怏作罢。唐寅转过身,装出不满的样子,“还不走?等着人家上来邀请你是不是?”
明知是他故意吓唬,可我还是紧张兮兮地应道:“走,这就走!”
“祝兄呢?一起吗?”
祝枝山道:“哎,该看的也看了,你说嫣儿不急,我急个啥呀!我也一起走,省得一会儿结束黑压压的人挤人,挪不动步。”
“祝兄若觉得遗憾,改日我做东请你和伯虎大吃一顿,只是,只是……”
“只是不能去喝花酒,对吧?”祝枝山替我说出了后半句,随后“哈哈”大笑,“罢了,罢了!快走吧,免得我后悔哦!”
我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有祝枝山在才是真正的好,他总是那么单纯的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有时候我真觉得他不像是个结了婚,有家有室的大男人。
就这样,在唐寅、祝枝山的双重“掩护”下,我顺利的离开了百韵楼。说是掩护,其实没啥技术含量,无非是拦住了上楼寻我的龟奴,“好心”的给他们指挥了错误的方向。
站在空旷的大街上,清冷的夜风吹来,瑟瑟凉意让我打了个寒战。我苦笑,这才是真正的古代,百韵楼里的繁华盛景不过是我一手导演的梦境,虚无缥缈。
“笑什么呢?”
唐寅替我开了口,“当然是在笑能‘逃出生天’了!”
反正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我便顺着唐寅的话说了下去,“是啊,难道你们不觉得外面的空气很新鲜吗?”我双手举过头顶,仰望星空,伸着懒腰,感叹道:“知道吗?天大、地大、我最大!这才是精彩的人生!”
“呵呵,伯虎听听,嫣儿好大的口气!”
唐寅不置可否的笑笑,我无所谓的耸耸肩,不得不承认,一出百韵楼就倍感轻松。笑谈中,过了皋桥,我和唐寅回家的方向与祝枝山的不同,就在这儿分手了。祝枝山还和唐寅约定明日一起去看发榜成绩。他走后,唐寅才问我去不去。
我倒是不介意才被想起,碍于先和玉凝说好了,再说唐寅童试结果我早已知道,去不去都是一样的。便道:“我和朋友约好了,就不陪伯虎了,但晚上的庆祝可少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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