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桓氏(1/2)
桓温年纪大了,不免有些多疑,再加上段随种种形迹颇为可疑,这一次桓温召他前来,的确是存了甄别段随忠心与否的意思。好在段随第一步棋走得不赖,早早赶来姑孰,且只带了一名随从,一入姑孰城更是急急跑来进见桓温,一脸恭谨地候在桓温住所的厅外。
厅中有四人正在聊天,却是桓温与几个兄弟在那里议事,听说段随只带了一个跟班匆匆赶来,桓温先自笑了起来:“这小子。。。嘿嘿,在我面前还算恭谨。”神色轻松,想必天气暖和之下,他腿疾也有了好转。
边上一个面如冠玉的清瘦男子颔首道:“此子屡立战功,我在柴桑(今江西九江,时为江州治所)也听说他的大名。兄长得此良将,实乃我大晋之福哉!”
他话音刚落,桓温身后一个面色黑黝的方脸男子便大声叫了起来:“买德郎!你这话我可不爱听。这段随不过是个末路来投的胡夷罢了,如何便成了我大晋之福?”
清瘦男子皱眉道:“四哥何出此言?”
方脸男子冷笑连连:“不过你说得倒也不差。嘿嘿,他段随是大晋之福,却不知是不是我桓氏之福!”
清瘦男子顿时变了脸色:“你胡说八道个什么?我懒得理你!”
方脸男子不依不饶:“哼!这段随全然不把世子放在眼里,屡次犯上,我真不知有这样的属下算是哪门子的福气!”
两人愈吵愈烈,桓温却只在一边冷眼旁观,居然一言不发。这时候厅中另一人看着不是事,一步跨了上来,叫道:“你两个给我闭嘴!万事自有兄长做主,几时轮到你两个说三道四?”此人脸形方正,面色红润,看着就是副厚道面相。
他这么一发话,吵架的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各自退了一步,虽然不再说话,犹自气鼓鼓地互不相望。
原来厅中四人皆是桓氏兄弟。桓温一门五个弟兄,除了老二桓云早死,其他四人尽皆在此。清瘦男子正是老么桓冲桓幼子,小名买德郎,方脸男子乃是老四桓秘桓穆子,而呵斥他两个的则是老三桓豁桓郎子。
桓温四个兄弟里头,老大老三老五都是掌兵大员,一方刺史,只有老四桓秘不过是个区区的散骑常侍。
桓秘打小便有些恃才僻傲,与其他兄弟处得不算和睦,反倒与侄子桓熙来往不断,也因此顺带着恨上了段随。桓温嫌桓秘眼高手低,故意压制于他,不肯放予大权,桓秘由是常怀不平之心。他与桓冲关系尤其不好,几乎势成水火。原因无他,桓温桓豁是兄长也就罢了,桓冲一介小弟,如今却位在桓秘之上,岂不让他万分难堪?故而桓秘一寻到机会便要攻讦桓冲一番,乐此不疲,从来不曾意外。桓冲脾性温和,可老是遭他出言相欺,便是木头人也要发火。到后来他两个一见面便要争吵,弄得桓豁这老好人大是头痛,不得不板起脸来做回恶人。
厅中突然沉默下来,桓氏兄弟一起看向老大桓温。桓温脸色不变,过了半晌终于开了口:“一个个号称国之柱石,却如那稚童一般争吵不休,成什么体统?”
桓温端的是不怒自威,几句话说得中气十足,震得几人耳中嗡嗡作响。桓秘涨红了脸孔欲言又止,桓冲垂了头只是哼气,便是桓豁这和事佬也微微变了脸色。
桓温扫了几个弟弟一眼,沉声道:“既然你几个都议论开了。。。也罢,便让段随这小子在外面候着,你几个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话敞开了说,我倒是不妨一听。”
“兄长之命我等自无不从!”桓秘一听来了劲,上前说道:“段随这厮末路来投,当日全靠兄长收留。如今却对世子毫无敬意,这等人真正是狼性十足,没半点忠心可言,岂能重用之?不若早日翦除之,免得日后成了祸害!”
桓冲正色道:“谁说段随没半点忠心?历数石桥、桃山、京口之役。。。哪一仗他不是身先士卒,血染沙场?这样的忠勇之士不得重用,反要翦除,你倒是与我说说,该当重用谁人?”
桓秘冷笑道:“我早已说过,此人对晋室算得上忠诚,可对我桓氏呢?”
此言相当诛心,桓冲重重哼了一声道:“前番驱赶建康驻军,抓捕殷庾乱党之时,段随也是出了大力的;后来他驻守丹阳郡城时候,可没让建康城出了一丝乱子;月前庾武京口之乱,还是他雷霆一击这才竞了功,并没放过庾家武家一个活口;还有熙儿在京口闯下的大祸,若不是段随及时制止,只怕我桓氏全族都难逃其咎,从此怕不要寸步难行!这样的人,你说对我桓氏忠诚与否?”
其实桓冲这番话说得相当辛苦,他心中本就大为不满桓温诛杀朝臣以及世家子弟的举动,换作平日他多半以晋国忠臣自居,纵然不会得罪桓温,也决计不肯站在桓温的立场谈论这些篡权的行为。只是今日事有凑巧,一来他受了谢安的嘱托,二来与桓秘杠上了,这时候不得不挑些桓温爱听的说辞,可劲地为段随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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