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现形(2/2)
月上半空,出了二房院子的徐凝慧觉得空气都舒坦些,玉竹提了灯笼在前面引路。夜里不知名的小虫子有节奏的叫着,在明亮的月色下倒也不显得寂寞。晚风徐徐,儒裙卷起一角,带起阵阵的香风,是从小湖边带过来的荷花的香气,叫人凉爽不少!
回了院子,吴妈妈伺候着洗澡,更衣,这是留下来的老习惯了。“姑娘,奴婢看这天还得热上一段日子,您自个也别乱跑,今年的粮食铁定涨价!”
徐凝慧伸开双臂,等着吴妈妈穿衣,闻言,愣了愣。涨价,这倒是个挣钱的好法子,自个儿那银钱匣子里,零零碎碎的才不过百十来两银子,将来用钱的机会会越来越多的!
“今夜是谁上夜?”
“今夜是奴婢陪着姑娘!”吴妈妈回答道。
“白日里妈妈要管着院子里的事,晚上还要上夜,着实辛苦。不如以后,妈妈不用陪夜了,安排小丫头们上夜就是!”徐凝慧凝声说道,“这也是妈妈伺候我一场,我给妈妈的脸面!”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妈妈也乐得不上夜,“那奴婢唤流月来?”
徐凝慧点点头,见吴妈妈出门去,径直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似乎是因为身子底子差的缘故,小脸不如原来那么红润,也小了许多!
不一会儿,流月抱了被子进来,叫了声姑娘,便在里间的小塌子上开始铺床。铺好以后,接过徐凝慧手里的绿檀木梳,细细的开始梳理长发。“这把南边送来的梳子,触手即凉,味道也好闻!”
徐凝慧翘了翘嘴角,绿檀木贵,做成梳子,又有精美的图案,在京里很是流行!“下午的事情,知道多少?”
流月一边梳头,一边小声说着,“眼下查到了奶娘和大夫的身上,但是两人嘴硬,什么都不肯说。老夫人倒是生了好大一场气,连带着二夫人也吃了挂罗。大夫扛不住想说的时候,老太爷到了,人便被老太爷带走了,只说了会让常贵叔查,老夫人和二夫人便只能停下手!”
似乎又想起什么来,“婢子听说,那奶娘对自己的女儿很少关怀,很多人都说奶娘心狠,嫌贫爱富!不过那个孩子,婢子远远的见过一次,长得倒是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与奶娘的苦瓜脸很不一样!”
徐凝慧若有所思,“想必是长得同她过世的父亲相似,这也是常有的事儿!”
“只是,姑娘,二夫人这样珍爱五少爷,弱受查出是府里的人干的,那么会怎么样?”流月有些担心的问。
“想必是恨得咬牙切齿,二夫人看着很好相处,可是实际上,却是个有主见的主儿!”徐凝慧淡淡的说道,“你把银匣子打开,看一看有多少银子,这些日子用钱太快,点一点,心里有数!”
流月不疑有他,打开梳妆台下的银匣子,好一会儿才说道,“金子有五十四两,银子有一百二十七两,铜钱大概有三贯的样子!金子和银子的换价是一比八,这样算来也有五百五十几两。姑娘您可真有钱!”
徐凝慧眯了眯眼睛,不见得,有些是宫里皇后,慧妃赏的,那些事刻了印记的,也不好动。頽声说道,“放着吧,明日再说!”
流月吹了灯后,徐凝慧在床上如烙饼一样,辗转反侧,心里念得都是银子,银子!她得在父母亲回来之前,挣足银子才好,不然就得受制与人!
第二日起床后,吴妈妈看到徐凝慧脸上的黑眼圈,急的不行,连忙煮了鸡蛋来滚,这才淡了许多。
“可是天热,姑娘睡得不好?”吴妈妈体贴的问着,“都怪奴婢粗心,没想着现在夜里不似以往凉爽了!”
“不碍事,妈妈只有一个人,再说分到个人手里的冰例是有数的,咱们手上又没有多少银钱!”徐凝慧叹口气道,“妈妈跟着我受委屈了,别家的姑娘,都有母亲,姨娘照看,我确实除了老夫人再没有旁人了!想要赚银子也是没有法子的,细细数来,也就手里的那些个人,便是把老夫人的本事学够了,一时半会儿也是成不了事!”
这些话说的吴妈妈心里一动,她好福气,生了三个儿子,两个丫头,眼下孩子们渐渐大了,丈夫却还是在庄子上种田。原来四姑娘有心让他来守院子,好歹一个月也有二钱银子,总好过种田。可是那人老实,嘴笨,做不来,生生的错过了,害的她在姑娘面前落了脸面!“其实,若是姑娘愿意,奴婢的大儿子嘴倒是利索,二儿子也学了几个字,看的明白账本子!”
徐凝慧听她这样说,便知有戏,“妈妈的儿子,自然出不了,看四戒便知道了。现在就连祖父,祖母都说他是个靠得住的!只是,妈妈也知道,我底子薄,便是做生意,也是小本生意!”
“无论做什么,都好过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刨食强!左右奴婢是跟着姑娘的,小子们早些学起来,将来总不叫姑娘吃亏!”吴妈妈有些谄媚的说道,“京里的铺子,盘一个也不贵,便是正街上的菜五百两一间,若是要宽敞些的,就得是东街上的,但是位置好,价格也高。除了这些,其他的价格便不贵了。”
徐凝慧点点头,“我看着办,妈妈放心,便是你家的两个女儿,也放到曲嬷嬷那儿学学规矩,不说留在府里,便是待一阵子,也是好的!”徐凝慧投桃报李,开口许了吴妈妈梦寐以求的事儿。
伺候好徐凝慧穿以后,吴妈妈欢喜的叫人带信去了。一旁的甘松暗暗眼红,可是谁叫自己在姑奶个面前没那么有脸面!
“姑娘,您是不是···”玉竹一直在旁伺候,见吴妈妈和甘松离开后,有些欲言又止。
徐凝慧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我手里没有可以用的人,除了吴妈妈,便是甘松那一家,可是敢用吗?吕妈妈一心只呆在自己的厨房里做吃的,其他人要么根基浅,要么不能用!现将就着,是在不像我再向祖父,祖母和大哥哥求救!”
到了荣安院,老夫人已经在用饭了。徐凝慧笑道,“阿奶,怎的不等惠儿来,便开始吃了,我可是特地带了吕妈妈做的酸菜,最是爽口!”
环顾四周,见其他人还没到,有些奇怪。
“别看了,我让人给二房的人免了请安,天热,再病倒一个,便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刻薄!”徐老夫人发现徐凝慧的小动作以后,没好气的说道。
这是做了城门池鱼,被殃及了?徐凝慧心里想道,徐老夫人是大家出身这样的话,是很少听她说!“阿奶,可是在怪我来迟了,看在腌茄子的份上,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说着又从食盒里拿出几碟子菜,细细的说着菜的做法和味道。
“闻着倒是香,就是不知道吃着如何?”徐老夫人嗅了嗅空气里诱人开胃的酸香,对伺候的缎青说道,“给四姑娘拿筷子,看她领着的那么些菜,肯定没用造早饭!”
徐凝慧便挨着徐老夫人坐了下来,玉竹接过缎青拿来的筷子,递给徐凝慧。徐凝慧一边吃着,一边给徐老夫人夹菜,祖孙二人倒是把大厨房送来的粥用光了。
抚了抚吃的圆滚的肚子,徐老夫人觉得自己像小孩子一样吃多了,但又不好明说。“惠儿啊,咱们走一走,去园子逛逛,整日闷在屋子里,都快闷出病来了!”
徐凝慧笑的甜美的上前扶住徐老夫人,二人就在宽敞的院子里一面看着婆子们栽的花草,一面说着话。“又来叫穷,真是个填不保的小丫头片子!”徐老夫人笑骂,“说吧,要多少?”
徐凝慧看了看四下耳朵快伸到徐凝慧跟前的婆子,撒娇道,“没得这样埋汰惠儿!阿奶,我们到里屋悄悄说?”
徐老夫人走了几圈,觉得肚子里没那么饱了,于是便回了内室。“你想要放在阿奶这里的银子?”
徐凝慧点点头,“您教给我的生财之道,惠儿这些日子闷的发慌,想着大哥哥要成亲,二哥哥要中了进士,都是要用银子的。您也知道我是个散手,兜里的银子向来是留不住的,便是有一点存项,不过是动不得的赏赐!”
“那你想拿了银子做什么,总不至于卖小孩子们的吃食?”徐老夫人笑她,四姑娘院子的小丫头三五不时就能有小零嘴吃,这是府里众人都知的事。
“若是这个能挣钱,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吕妈妈最是会做吃的!”徐凝慧满不在意道,“惠儿自己手里有八十两银子,三十两金子,细细算来,一共才三百来两银子,这才打起了阿奶的主意!”
徐老夫人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倒知趣,”叫了吕嬷嬷把账本子拿来,“我让吕嬷嬷给你找一件价格适中的铺子,租也好,你自己卖什么也好。将来算是一间你自己的嫁妆铺子了!”
徐凝慧笑的眼睛都迷住了,原以为会费些口舌的,没想到这下子连采买的人选都有了,能不欢喜吗?
徐老夫人拿了账本,细细的看着,“三丫头,你的钱放在阿奶这里可是翻了不少。”合上账本,徐老夫人想了想,“这样,我从账上取一半给你,有三百来俩银子,加上你的算是够了。也该治一治你这散手的毛病,吕嬷嬷就这样,下午的时候,你在四丫头那里拿了银子,明儿就出门看去,务必适中,不能叫旁人知道,没得说我老婆子偏心!”
徐凝慧傻眼了,她以为这几年,自己当初投的前,这几年最多只有三百两,不想到还能有这么多!
徐老夫人见她目瞪口呆,以为她不愿意,于是耐着性子安慰,“满府里的人,都知道我疼你,可是阿奶除了你,还有别的孙子孙女。若是做的过了,旁人不光会说难听的话,你也会遇上许多委屈!还有,买铺子的事情,除了院子就烂在肚子里,你院子里的人也要说,回头我让吕嬷嬷同吴妈妈说一声。小姑娘,不思上进,一心只顾着赚钱,将来你的名声也不好听!”
徐凝慧这才装作难过的点点头,细细的算着时间,无不叹息道“:好在,还有几天便发月银,不然惠儿可得天天来阿奶这里吃饭了!”
“你个孩子,说的好像你在自个的院子吃过多少次饭?”徐老夫人难得见她糊里糊涂,“这下好了,你院子的小丫头同你一样散手的毛笔可是有得治!”
其实徐凝慧还是觉得自己听好运气的,祖母开明,祖父大气。这便有了婚姻大事可以自己点头,能够在闺中置办私产。
天照例还是火辣辣的,徐凝慧让那个流月送了好克化的点心和一些常用的药材给二房,算是尽了心意!
“难得你看的明白,不想别的小娘子一样,没有父母陪着畏手畏脚!”徐老夫人在小花厅理事,分了神听她安排流月做事,有头有尾,照顾周全!
徐凝慧朝流月挥挥手,后者便知机的退了出去。“惠儿做事,是阿奶手把手教的,便是母亲也没有阿奶这样的细致!如何能够同那些小器的小娘子比!”
“真是夸不得,翘翘,小尾巴露出来了!”徐老夫人满脸笑容说道。
徐凝慧也是识趣的叫了玉竹把露出来的尾巴藏好,别叫人发现了。“你可得藏好了,是在不会,哪天减了常贵叔,问一问,他是最有经验的!”
“你这孩子,怎么连你祖父也编排,小心他叫你画上一天的画!”徐老夫人佯装生气道,可是脸上的笑容笑的越发真切是做的不假。她昨日被老太爷闹了个没脸,心里正憋着一口气的。
“祖母,您可别瞒着我们,我都听二叔说了,祖父被同僚们叫做老狐狸!你想,要是祖父的狐狸尾巴没有露出来过,别人怎么知道祖父是只老狐狸呢!”徐凝慧见徐老夫人笑的开心,她也笑的开心。
“好啊,你们祖孙二人,关了门在这里说老夫的坏话!”
徐凝慧听着声音是自家祖父的,连忙站起来,同他行礼,“祖父,君子非礼勿听,您老人家怎的还干起窃听墙角的事来了!”
“没规矩的丫头!”徐老太爷呵斥道,可是语气倒不见得真的生气。
徐凝慧同徐老太爷闹惯了,最是爱说这些的!
“夫人,昨日是我不对,你看惠儿也在,您老多少给些面子不是!”徐老太爷走到徐老夫人面前悄声说道,就差个徐老夫人作揖了!
“你昨日当着媳妇的面,给我没脸,那又怎么说呢!”徐老夫人果然还在生气。
“惠儿!”徐老太爷喝道。
徐凝慧连忙坐直了身子,这是在沈先生那里学字养成的反应,她自来身子不好,而学字又最是费精神。可是沈先生觉得她最是有灵气,每日都要多留一个时辰,亲自叫她!可是她那里熬得住,每每快要闭眼的时候,只要听见沈先生叫她“惠儿”!必定是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眼睛张的大大的,一副姿态端正的模样。
“你来说说,你知道的事!”徐老太爷接着说。
徐凝慧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花厅里的婆子,都走光了,于是便把前日里堆老太爷说的话,尽数说给了老夫人听!“就是这样的,从前我年纪小,不知事!可是现在惠儿都这么大了,细细一想便知道这件事最应该瞒着的就是二婶!其次,是您,您近来身子也不安,惠儿担心!便把这件事告诉给了祖父,想着能者多劳,祖父是在朝堂上有大作为的人,这些许小事,自然是不在话下!况且这件事牵扯着珠儿,我私心想着,二婶自从有了五郎那只皮猴子,便对五妹妹多有疏忽!我和她自小一处,我心里替她难过。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五郎突然病了!祖父忙于朝政,待回来的时候,只有匆匆叫了人把奶娘和大夫叫走。不然等二婶问出什么来,那才是真真的坏了!”
徐凝慧一口气说完,不待两位老人反应,端了一口凉茶饮下,舒服!
“这么说,是四哥儿的缘故?”徐老夫人良久才反应过来,“那孩子平日里最是恭敬有礼,就连王氏对他也是赞叹不已。我想着那孩子,将来也是个有出息的,好在改了出身,不然没得叫人轻视!”
“只是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是做不出这些来的,里面还有其他人的手脚!”徐老太爷见徐老夫人终于不再给脸色瞧了,缓声说道,“好在,我以他今日表现不好为由,把他身边伺候的人,都细细盘问了一遍,虽然做法现在看来太明显。但仔细遮掩,就算王氏心细如发,也发现不了什么的!”
“我真是老了,这些内宅的事,还要你来处置!”徐老夫人忽然叹息道,“早点把公主娶进门吧,我也好歇一歇!”
“阿奶,您老想重孙子,就明说,怎的还借口自己老了。您忘了前些日子有夫人把您认成二婶的妯娌了吗?”徐凝慧插科打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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